陳天宇走進了審訊室,屋里已經坐了兩位年輕警察,一男一女。
屋里昏暗,桌上擺放著一盞臺燈,他在兩人對面默默坐下。
兩位年輕警察卻仿佛沒有看見他,自顧伏案寫著什么,老半天都沒有說話,陳天宇心中有些詫異,難道是搞心理戰(zhàn)術?對于如此正規(guī)官方的刑事審訊,他同樣了解不多。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一切如常!
就在他疑惑之間,審訊室的門突然開了,又走進來一位老刑警,很可能是他們的領導,兩位年輕警察抬頭看了一眼后,連忙站了起來,那位老刑警迅速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看這意思是要親自審問。
老刑警也在他對面坐下來,然后拿眼睛反復打量著他。
忽然,他站起身來,伸出了右手——
陳天宇愣怔了一下,他確信并不認識眼前這位警察,于是他苦笑著舉起雙手,亮了亮手上的鐐銬,表示無法握手。
老刑警咧嘴笑了一聲,又坐了回去,繼續(xù)打量他。
“哥們,先抽支煙吧?!彼麃G了一支煙過來,陳天宇鎮(zhèn)定地撿了起來,老刑警又探身過來幫他點上。
說實話,陳天宇沒有琢磨明白對方的意思,難道審訊之前都要玩這一套?
不過,他只是默默地抽煙,不說話也不妄動,這個世界處處都是陷阱,他可不會主動露底。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老刑警忽然道:“飛機應該已經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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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門再次被“踹開”,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走進來。
“陳探長,讓您受委屈了。”來人穿著警服,肩膀上扛著三顆星,額頭上冒著汗,一進來就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陳天宇的手,“這里的機場小,晚點了,真是不好意思?!?p> 陳天宇啞然失笑:“老管,你也真是夠了,跟我玩這么一出?”
老刑警此時也站了起來,見狀道:“局長,那我先回避?!?p> 管邵星局長點點頭,老刑警便快步走出審訊室,便隨手帶上了門。
“呀,忘了讓他們把你的手銬打開?!惫苌坌菢返?。
陳天宇怒笑道:“沒必要,我還想多感受一下成為階下囚的滋味呢?!?p> 管邵星也不客套,他轉身去飲水機處倒水,一邊說道:“情非得已,只能讓他們演這么一出了……來,喝杯水?!彼H自端了一杯水過來。
陳天宇皺眉道:“你們到底在搞什么鬼?”
管邵星嘆道:“事關重大,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又能及時見到你,所以我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陳天宇苦笑,但他大概也明白了內情:“這么說,你是很早就知道我來了?!?p> 管邵星搖搖頭:“那倒沒有,我是無意中看到你來警局報案了……你說巧不巧,那天我正好在市局值班,警務系統(tǒng)就錄入了你的信息。”
陳天宇恍悟,敢情是上次離開麗江前呈交SD卡露了行藏。
他忍不住笑起來:“你就跟天上的老鷹一樣,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啊?!?p> “不敢不敢,我打聽到你是來這里旅游散心,本來是一直不敢打擾的?!惫苌坌切πΦ?,“這些年你們北亭也是忙得夠嗆,我自然有所耳聞,難得閑暇,我怎么好意思敗你興致呢,何況,你還領著紫辰……”
陳天宇趕緊打斷他的話頭:“你不會是抓我進來敘舊的吧?”
“哪能呀?”管邵星哈哈大笑,“敘舊只是順便。你知道嗎,昨天有個知情者向我們提供線報,說你跟最近發(fā)生的一件命案有關聯(lián),我正在揪頭發(fā)呢,這可倒好,他把你這救星給我們送來了?!?p> 陳天宇再次苦笑:“你說得倒是輕巧。這么說,云集還是你們的人?”
“不,神鷹偵探事務所只是民間機構,我對云集這個人也不甚了解。”管邵星忙道,“這次,云集專程來舉報你,我猜其中必有蹊蹺,所以靈機一動,順水推舟就把你逮進來了?!?p> 陳天宇訝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
管邵星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一份紙皮檔案,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攤開,包括了各種勘察報告、照片、物證。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讓他們都提前準備好了?!?p> 陳天宇疑惑地查看了這些東西,等他看到現(xiàn)場照片時,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熟悉的金箍棒,詭異的場景,還有那片鮮艷如血的櫻花,他的瞳孔在急劇收縮,呼吸也不自覺地加重起來。
管邵星眼神很銳利,他道:“看來你確實認識這個人?!?p> 陳天宇點點頭:“我這一路上,盡跟他打交道了,真沒想到轉眼間這個肖肅就已經殞命……”他的心里也有些唏噓。
他自言自語道:“上次的SD卡也是他暗中交給紫辰的,這么說來,事情遠遠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p> “肖肅這個名字,很有可能是個化名?!惫苌坌翘嵝训?,“我們在信息系統(tǒng)里篩查了所有名叫肖肅的人員信息,沒有一個是對得上的。我們也沒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認尸也就你來了?!?p> 陳天宇點點頭:“艷遇之都,這很正常?!?p> 他轉頭問:“他的死因是什么,你們應該有結論了吧?”
管邵星黯然搖頭:“目前有三種可能,一種是突發(fā)疾病致死,一種是服毒過量身亡,一種是殉情自殺……你別看我,法醫(yī)尸檢后就是這么判斷的,沒有明顯致命傷,現(xiàn)場沒有第三者存在的痕跡,病理方面一時半會還出不來?!?p> 陳天宇乜了他一眼:“殉情你們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是指揮出現(xiàn)場的鞏副大隊長的判斷,他認為現(xiàn)場儀式感非常強,不應排除這種可能,從拍攝回來的照片視頻看,我也有同感?!惫苌坌侨粲兴嫉氐馈?p> 陳天宇沉吟片刻:“你們沒有考慮謀殺?”
“毒物分析已經加班弄出來了?!惫苌坌堑?,“毒殺可能已排除,至于服食毒品,最多只能說是誘因?!?p> 掌握的線索不多,陳天宇也不敢妄加判斷。
“那你讓我來做什么?”他好奇地問。
管邵星嘆了一口氣:“坊間傳言很多,我怕警方拿不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結論,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后果。你也知道,現(xiàn)在是網絡時代,不能平息謠言跟沒有破案差不多……”
他補充道:“我找你來,一個是機緣巧合,另外就是想讓你來核查一下我們的判斷是否有誤,畢竟你與死者有過接觸?!?p> “還核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标愄煊钷揶淼?,但他隨即正色道,“我剛才看照片,市區(qū)這里竟然還下雪了,那這個第三者痕跡也不能完全排除的呀?!?p> 管邵星點點頭:“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倘若死者在雪前遇害,那兇手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不留痕跡,如果是雪后,那只能按照科學證據(jù)盡快定案了?!?p> 陳天宇沉默了,現(xiàn)實的難點已然擺在眼前。
他仿佛自言自語道:“不管是在雪前還是雪后,真要有兇手的話,一定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管邵星沒說話,他怕打斷陳天宇的思路。
他見陳天宇并沒有繼續(xù)分析,才道:“你覺得會有這樣一個對手存在嗎?”
“不好說?!标愄煊钛院喴赓W地道。
“……”
“看樣子,你也有所懷疑,所以想讓我暗中協(xié)助你們?”陳天宇不傻。
管邵星嘿嘿一笑:“北亭如果肯出手協(xié)助,那我是巴不得。”
陳天宇無奈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夠精的?!@件事真的有這么棘手,我一個人還不夠,非要北亭全體入境嗎?年關歲尾,一亭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抽開身,萬一你們的調查結論完全正確,他們不是白跑一趟?”
管邵星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有可能。不過以你神一般的直覺,你會輕易放過這些疑點嗎?”
陳天宇轉頭瞅著他的眼睛,許久才哈哈大笑起來。
“我看,你也已經修煉成精,變成地地道道的老狐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