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涼涼緩了好大一會兒,頑強的繼續(xù)著發(fā)揚著她的美德,“供奉和祭神不是一個概念嗎?”
“就是說法不同。”
孟涼涼的問題緊壓著姜的尾音問出來,“怎么跟老王祭神的方式不一樣?””
姜想了想,回道:“老王是神君的分身,擁有本尊一部分的神力。他用了神力,供奉自然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那些仙妖精怪,只要在供奉時付出些法力,他們的供奉也會直接到孟婆大人的面前。”
孟涼涼一臉懵,“也會?面前?”
姜點頭,“孟婆大人選擇不享的話,那些供奉通常在一炷香的時間后消散。不會造成什么不便?!?p> “選擇?”孟涼涼又有問題了,“那沒讓我選擇,直接就嘗到味道是怎么一回事?”
這次輪到了姜一臉懵,她愣了良久試探著問道:“老王?”
孟涼涼點頭。
姜微微的垂下頭沉思,臉上的懵卻越來越濃重。孟涼涼忍不住湊過來,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手臂,“想到什么啦?”
“做出這般舉動,地位應在孟婆大人之上,可這也說不通啊......”姜抬起眼來,“孟婆大人乃是忘川之主,便是十殿閻羅也不會對孟婆大人有此不敬。”
孟涼涼仿佛聽明白了一點兒,“那比十殿閻羅還高的呢?”
姜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神情剎時輕松起來,“比十殿閻羅還高那就只有北陰大帝?!彼男α藘陕?,擺著手繼續(xù)道:“怎么可能——小王如此不知禮,老王不知禮也不奇怪。
地府里神君眾多,有個把性情狂悖的也屬正常?!?p> 北陰大帝何許人物,孟涼涼委實不太了解。聽姜話中的意思,北陰大帝便是這陰世中最高的存在。觀她的神情,北陰大帝是一位形象與位置相符合的、著調(diào)的神。
但孟涼涼深信著一句話:一切皆有可能。
她正暗搓搓的揣測著,姜巧笑倩兮的伸出手臂來,遙指著左面墻上的月亮門道:“讓我?guī)兔掀糯笕搜b扮一下吧?!?p> 裝扮這件事,對于孟涼涼來說是陌生的。只要干凈能見人就滿足了她對自我形象的要求。她也不是個有儀式感的人。于是她道:“不用。直接開工吧?!?p> 姜眨眨眼睛,“可是,這是孟婆大人第一次上任。”
姜的意思是,第一次上任總要有點儀式感。但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的孟涼涼理解為這是一種規(guī)矩。于是她跟著姜步入到月亮門后。
月亮門內(nèi)是孟婆的居所,這里截然是另一種風格,奢華繁麗,綺美精致。屋子里懸著重重的白紗帳,上面以銀線繡著曼珠沙華的紋樣?;蚴菙n起或是散下,一眼望去如云山幻海又似霧靄煙波。
妝臺上琳琳瑯瑯的擺了許多大大小小、形狀材質(zhì)皆都不一的盒子。姜的手自妝臺上虛虛的拂過,“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置的,不知孟婆喜歡什么香型、哪個色號?”
這些孟涼涼都不懂,也不甚在意,于是她說,“都行、都行?!?p> 姜自鏡子里認真的端詳了孟涼涼一番,從那些盒子中選出了一只來,“孟婆大人天生麗質(zhì),用這個色號就很好了。”
天、生、麗、質(zhì)!
孟涼涼是個有自信的人,但她的自信源于內(nèi)涵而不是形象。所以她將姜這句話歸結(jié)為一個演技到位的馬屁。
孟涼涼對化妝品的認識大多來自于旁人的聊天,她聽到色號兩個字,就以為姜拿的是一種口紅類的產(chǎn)品,沒想到打開蓋子后見到的是一盒粉。
get到粉也有色號這個知識點的同時,孟涼涼狐疑著那比痱子粉還要白三分的顏色。她猜想著,這玩意兒涂在臉上后也許就沒這樣白了。
姜暫時把粉盒放下,拿起一只噴霧小瓶來,“請孟婆大人閉上眼睛?!?p> 孟涼涼依言閉了眼睛,她感到一陣微涼的水霧落在面上,帶起一陣的舒適。姜的動作很是輕柔,像是四月間的春風輕撫過面頰。
片刻后,姜飽含著雀躍的聲音響起,“好啦。”
好啦?這就好啦!
果然是鬼魅的速度。孟涼涼一面贊嘆著姜的速度,一面睜開了眼睛。
鏡子里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白的就差反光了,連眉毛都被那慘白遮淡了顏色。整張臉上唯有兩團黑乎乎的眼影是醒目的,嗯......姑且稱這東西是眼影吧,但是誰家的眼影往下眼皮涂!
石化的孟涼涼連聲音都滯澀了,“這是?”
“這是地府最流行的妝容啦?!苯谋砬槭钦娴娜杠S,看著鏡子里的她,像是在看一件滿意的不得了的作品。
孟涼涼僵硬的點點頭,“那你怎么不化?”
“我化呀!我最喜歡這樣化的。不過不能天天化。”
孟涼涼沒有好奇她那不能天天化的緣由,而是指著那盒粉說道:“現(xiàn)成的化妝品,你現(xiàn)在就化一個唄?!?p> “這個我卻用不成?!苯獡嵴菩Φ溃骸安贿^我?guī)е瘖y包呢。孟婆大人允許的話,我現(xiàn)在就化?!?p> “嗯,化!”孟涼涼的眼睛盯著她,用了很大的幅度點頭。
姜的面上還保持著那甜美干凈,略帶雀躍的笑容,雙手卻伸到腦后開始——撕自己的皮。
孟涼涼猛地向后躥跳出去,聲音都劈了叉,“你干嘛!”
姜停住動作,滿臉的不明所以。在看清孟涼涼臉上的驚駭后,她恍惚的明白了什么,“孟婆大人您忘啦,我是畫皮鬼。我得先脫下皮來擦洗干凈,才能重新著彩?!?p> 她的兩手向外一扯,笑嘻嘻的說道:“畫皮鬼皮如衣裳,剝下來也沒什么打緊。孟婆大人不必擔憂?!?p> 擔憂?不存在的。她這是害怕,害怕好嗎!
孟涼涼連連搖手制止姜繼續(xù)剝皮,“你還是這樣吧,這樣就挺好?!?p> 為了確保姜能停下剝皮的動作,她趕緊的又起了話頭,“地府流行這個?”
“對啊?!苯煌A讼聛?,一臉真誠的說道:“這是美鬼的標準?!?p> 姜沒理由捉弄自己,表情也不像是在說謊。
地府的審美怎么就這么獨特!
如此的話,那她冤枉了姜,人家沒有拍馬屁來著。生活賦予了她一張血氣不足的蒼白面龐,一對微微散發(fā)著憔悴氣息的烏黑眼圈。擁有著白臉、黑眼圈的她,在地府確是天生麗質(zhì)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