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十里長街上鋪滿彩燈,石橋下的流水中,祈愿燈散發(fā)著溫和的燭光。
今天,是趙國一年一度的祈愿節(jié),書生小姐們涌上街頭,猜燈謎,賞花燈,熱鬧的場景直到夜未央。
與大街上的熱鬧不同,在皇宮的角落里,一個破舊的宮宇內(nèi),一個身材瘦高,臉色蒼白的青年,咳嗽著望向不遠(yuǎn)處那鱗次櫛比的華麗宮殿,心中說不出的悲傷。
“鐘伯,你聽那優(yōu)美的唱腔,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鐘伯身穿黑色棉褂,雖然不顯眼的地方打著布丁,但絲毫不影響老者臉上的桀驁。
“哼!一個戲子罷了!太子也太過分了,就因為您跟那戲子多說了一句話,就禁足您一個月,再怎么樣,您也是皇上的兒子,我們大趙的三皇子,就為了區(qū)區(qū)一個戲子,他當(dāng)眾數(shù)落你……”
“哎!”三皇子咳嗽了幾聲,伸出手掌,怔道:“下雪了!今年的雪,提前了這么久嗎?咳咳……戲子……戲子!這蕓蕓眾生,哪一個又不是戲子呢!”
話音剛落,一道肉眼不能識別的流光飛入了青年的心房。
“你……你是何人?這里又是何處?”華服青年臉色蒼白的踉蹌后退,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
“這……便是這次的觀眾嗎?”鶴小樓看著大喊著鐘伯的瘦高青年,面目表情的說道。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鶴小樓知道了所謂“觀眾”,并非是小丑,而是類似于這樣的青年本身,若強行給小丑定義一個身份的話,那只有“導(dǎo)演”適合他了。
小丑那機械的聲音在鶴小樓耳邊響起,空虛縹緲,似乎是空谷的回音。
“趙國三皇子,趙一燈。乃趙王與宮女所生,地位低下,為人懦弱無能。又體弱多病,壽命將在今夜終結(jié),這次的任務(wù)便是以其身份,當(dāng)上趙王,統(tǒng)一天下,中途若想放棄任務(wù),就想辦法被人殺死,記住,千萬不要自殺?!?p> 小丑說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聲音,不光是鶴小樓聽到了,那青年同樣聽到了。
“你……你是神嗎?”青年顫抖著聲音,雖然臉上還帶有恐懼,但此刻,卻多了一份亢奮,一種期待。
“本皇子深知自身,知此身難救,此命將終,不過……真的可以嗎?可以當(dāng)上趙王,一統(tǒng)天下嗎?”
鶴小樓沉默著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過,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guān)系了,不管我完成任務(wù)還是沒完成,你都已經(jīng)死了!接下來的日子里,你都將只是一個觀眾,你我之間下一次的對話,將在我完成任務(wù),或者放棄任務(wù)的時候?!?p> “果然!”青年病態(tài)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潮紅,道:“能看到就極好!極好!我雖不知所謂任務(wù)是何緣由,不過還請您一定不要放棄任務(wù),當(dāng)上趙王,是我母后對我唯一的心愿,而統(tǒng)一天下則是我兒時的一個荒誕之思,不過……”
不過什么,之后的話語,鶴小樓都沒有聽到,青年的身影已經(jīng)消散,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關(guān)懷聲:“三皇子!三皇子!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鐘伯滄桑的面容出現(xiàn)在鶴小樓眼前,突然,一聲震懾心靈的巨響,鶴小樓雙目一黑,再次昏睡過去。
屬于趙一燈的記憶開始在其腦海中復(fù)蘇,九歲之前,趙一燈都很開心,無憂無慮,地上的一只螻蟻,都夠他玩一天。
他看不出母親眼中的擔(dān)憂跟苦楚,直到十歲那年,母親的侍女抱著他痛哭,所有宮女都低頭不語。
皇上一道圣旨,將他的母親打入冷宮,封鎖宮門,那朱紅色大門關(guān)閉的剎那,趙一燈看著母親充滿淚水的雙眼,聽著她的嘶吼:“燈兒,你要堅強,好好讀書,聽圣上的話,不要救我,不要?!?p> 趙一燈的記憶,從那一天起,變得格外清晰,只是沒有了快樂。
十三歲時,已經(jīng)具有成熟思想的趙一燈,想法設(shè)法,想要救出母親,可惜,他知道了當(dāng)年事的原因,只是因為頂撞了皇后。
于是趙一燈跪在皇后的宮外,整整三天三夜,但由于遲遲無法覺醒趙氏血脈,朝中并無幫襯之人,皇后敲了敲椅子,那戴滿精致珠寶的纖手一揮,賜下了一杯毒酒,給了冷宮里那位。
之后,趙一燈便生病了,在也沒好過,他覺得自己無能,反而害死了母后,從此變得懦弱怕事,一蹶不振。
之后的數(shù)年中,一直都是在藥罐子里度過,直到鶴小樓到來的那一刻。
月籠輕紗,晚風(fēng)習(xí)習(xí)。
鶴小樓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這破舊的宮殿,怕是皇宮中最小的一座,而整個宮殿中,只有鐘伯一個下人,充當(dāng)著管家的身份。
“鐘伯,你說這雪,說下就下,說停就停,是否跟人生一樣,變幻無常呢?趙國……呵呵,又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一夜之間,變換顏色呢,你看啊,銀裝素裹的趙國,多美??!”
指著眼前的夜月雪景,鶴小樓若有所指道:“待到冬來臘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氣透京都,滿城盡帶梅花捁?!?p> 好吧,無恥的偷了一下那能治小兒夜啼的鹽販子黃巢的詩。
改肯定得改幾個字,畢竟這里不是長安,而“捁”則是一種類似于護臂一樣的東西。
是這個世界之人,追求力量的源泉,用以發(fā)揮血脈之力,將血脈具象化,從而獲得無法想象的力量。
鐘伯看著三皇子輕拈梅花,說出這讓人膽顫心驚的反詩時,除了震撼與意外之外,眼神深處還藏著一股精光,但嘴上卻連忙制止道:“三皇子慎言,小心隔墻有耳?!?p> “鐘伯,我聽說你大哥又向父皇請命,要你回軍中?”鶴小樓忽然轉(zhuǎn)頭。
鐘伯嘆了口氣,道:“南蠻子這次發(fā)了大力,要在我大趙的身上割下一塊肉,用以過冬,不過三皇子放心,我已經(jīng)拒絕了。”
“不!你去軍中!”或許是風(fēng)大,鶴小樓咳嗽了幾聲,來到鐘伯面前,為他緊了緊領(lǐng)口道:“傅伯子的親傳,就只有你兄弟二人,你大哥孤身一人從軍,如今已成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率威虎軍鎮(zhèn)守南疆,而作為天賦更優(yōu)于他的你,傅伯子最喜愛的弟子,你的未來,注定跟你大哥一樣,在軍中……”
“可是……我走了誰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