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把他圍在中間,也不顧著點周圍。
“來,大家注意看我的手,哎,注意...注意...看!著!”他在人群中站定,雙手前推,拍在他面前那面石板上,等他把手放下,眾人才看見那上面有什么,赫然一對手印,深淺不差毫厘,還有熔融的巖漿在那上面,映出了那人的手掌紋。
“真不愧是學院出來的高手??!”“是啊!是啊!一雙手如同熔巖,看見沒有,那石板都燒化了。”“高手!高手!再露幾手給咱們瞧瞧!”周圍人毫不吝惜地給出種種贊譽。
“哼!高手?他也配。不過是個路邊耍?;茏拥模菜愕蒙细呤謫??”好一陣搶白,把眾人圍著的他臊得臉紅不已,似是見著爭端將起,圍觀者給這兩位讓出一條道來,不等他說話,那嘲諷他的人就揭開了遮面的紗罩蓋頭,顯露出真面目,“本姑娘乃藏兵谷七段巡游弟子。”她報出藏兵谷的名號來,意圖震懾這假冒高手誆騙百姓之人。
“藏兵谷?那可是天下有數的名門大派?!薄澳皇悄侨苏嬲E騙了我們?”“藏兵谷高手這么說,還能有假?”圍觀者議論紛紛,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出手也解決了這些宵小之徒,免得百姓受妖人誆騙。
“見過藏兵谷高手,在下——”只見那人突然一個猛沖,幾步踏到她面前來,她這才聽到了那人后面的幾個字,“東逝水,千二十八?!彼耐姿查g放大,等他頭也沒回地離去,周圍人才驚呼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在她人生中最后那幾秒只是回想起了那名號是什么來路,卻忘記了隨著那名號同來的危險,“東逝水”。
城里死了藏兵谷的高徒,消息自然不準外泄,幾個署理萬古城要務的大員聚集在了萬古樓內。
兇徒走前還留下了字條,堂上為首的老者捏著那字條看起來。
“我一生中,從不后悔,行走江湖,快意恩仇?!?p> “啪!”堂下幾人覺著那力道當真是桌都要拍裂,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骨。
“狂妄!”緊接著這句吼叫,老者的臉面漲得通紅,手用力攥著那片字條,好似又再想起了曾經幾事,面上陰晴不定。
老者大力拍著桌,那字條當真可恨,“快意恩仇?什么快意恩仇,胡亂殺了名門弟子,這也是快意恩仇,惹出來的事情讓咱們頂著?”老者的怒火都聚在眼中,那要吃人的樣子可怕至極。
“不如壓下?東逝水咱們也開罪不起。”右首一位中年武官建議道,眼下時態(tài)緊迫,容不得他們多想。
“胡鬧!藏兵谷咱們更開罪不起,不成,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老者緊咬著牙,他是真恨吶!“可惡!可惡!”
“你還能去要個說法嗎?那可是……”左首的文官顯然是以和為貴,誰也不得罪,這些年來,江湖勢大,朝廷立學院有教無類,培養(yǎng)出一個更加龐大的學院武者群體來對抗江湖勢力,眼下,朝廷正準備對江湖用以懷柔策略,所以,得罪誰也不好。
“我倒不信,老夫一輩子行得端,坐得正,想殺我,哼!來人!”老者火急上頭,沒什么能攔著他了。
“屬下在!”門外候著的小廝跑進來聽命,躬著身不敢看火氣頭上的一城之主,心中還計較著,這老頭火氣再大,總不至于拿仆從下人出氣。
“取紙筆來,這個狀,老夫告定了!誰也不要攔我!”
老者接過紙筆,也不換個地方,將就著在茶幾上寫起來,寫著寫著,他的筆速就慢了下來,長舒了幾口氣,面色糾結難解,“罷了!罷了!”見他火氣平復些,文官之首再度進言:“要不,壓下來?”聽著他那試探性的口氣,武官不屑地頭一扭。
“壓下來?說得好聽,如何能壓下來?”老者是真恨,也是真怕,恨的是留字條的人當街殺害名門弟子,怕的是藏兵谷找上門來,萬古樓屹立千年,南北有名的大商幫,如此這般,毀于一旦,他怕祖宗不放過他,就死了也不安寧。
“要不就推作東逝水管教門人不嚴,我萬古樓上下噤若寒蟬?”他說著這話,老者的眼睛射出像刀一樣的目光刺在他身上,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xù)講述此策此謀。
“那就依王侍郎這么做吧!天塌下來?”
“花兒樓頂著,您只管做好這萬古城的城主?!?p> 老者背在身后的拳頭再次攥緊卻不敢發(fā)怒,“花兒樓,好得很吶!花兒樓!”面上還是要笑呵呵地迎著眾人。
王侍郎出來城主府后,將一封信塞給親信:“今天送到,回來!”看著人要走,他又想起了什么,“記住,千萬別走漏了消息。去吧!”王侍郎看著親信離去,才放心上馬回府。
這個年代的江湖風氣已經浸透了天下,就連皇宮內苑中的侍女也尋不出幾個沒有拳腳功夫的,他這樣的文人自然也佩著劍,不用說也有幾分傍身的武藝,坐轎已經是千年前的習慣了,為當今自我標榜“文治國,武定邊”的文人士子所不齒。
藏在暗處一直沒出來,千二十八看著王侍郎的背影若有所思,花兒樓的名頭他也聽過,只不過,說書先生的故事當真嗎?
聞聽,花兒樓高手云集,這么多年來也不見其公開現世,他是接觸不到這層面上的詳細情報的,就連這萬古樓地面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二十人班主能解決的問題,上面要掃清萬古樓地面的江湖勢力,今天他就碰見了藏兵谷的巡游弟子,誰知道明天還會遇上什么人,他是生還是死?
不提萬古樓事端將起,藏兵谷也不是傻子,“五六七八皆內門”可不是說著玩的,內門弟子人身記錄在冊,過三天點卯不到,稍加尋訪就知,人是怎么死的。
“名門大派的氣度啊,要氣度,人就白死了,要面兒,可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如此這般,既牽制了萬古樓,又挑起了藏兵谷與東逝水的深仇大恨,不怕他們斗不起來?!闭f話的人面上帶著笑,這挑撥離間的計策從他嘴里說出來,就算圍坐幾人都覺反感,他也毫不在乎。
“不錯,憑他們也想不到是我們從中作梗,陸先生好算計?。 睘槭椎闹心昴腥烁α似饋恚嗜庠谒樕铣秳樱握l看到也要道一聲“奸詐樣貌”。
就這個時候,從門外闖進來一個華服少年,他臉上帶著不解和憤怒。
“既有時間想這些,父親,我們?yōu)楹尾灰还淖鳉?,拿下萬古樓地面?耍這些手段,不是正人君子!”他覺得自己說得沒錯,背后捅刀算什么好人,做生意誠信為本,搞這些歪門邪道去斗倒萬古樓,他不甘心。
“說的什么胡話!那以弱拼強就是正人君子?”中年男人發(fā)起怒來,奸詐的樣子更甚。
“這……”這也沒錯,他被反駁得啞口無言。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事情和陸先生談?!币娝齼删鋼尠拙蜎]了氣焰,也不再將這事放在心上。
“父親!”少年人不甘心再用懇求的語氣喊道。
“下去。”這話平淡至極,連陸先生也看向了他,少年人聽著父親的喝退,只得退下。
“是?!?p> “讓陸先生見笑了,犬子實在是,唉,不說他了,不說他了……”中年人一幅難堪的樣子,在陸先生面前出了這個大丑,人家也許會低看他呢,畢竟,“子不教,父之過”他還是知道的。
散人驛
終于可以睡覺了,晚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