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好漢請留步!”
芳喬剛跨上驢背,正欲催著驢子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乍聽得后面?zhèn)鱽磉@么一聲,不由詫異。
好漢?是叫她么?
雖然她長得是英俊了點(diǎn),穿得是瀟灑了點(diǎn),個性是不羈了點(diǎn),被師父當(dāng)成個漢子對待了十幾年,但她還是很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個母的。
比起好漢,她還是更中意別人叫她女俠。
可是低頭一瞧,一雙黑色長皂靴,一身黑色男子衣袍,一根褪色的紅發(fā)帶將頭發(fā)束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額前不服帖的碎發(fā)滿腦門飄,更要命的是那十幾年如一日平坦坦不見發(fā)育的小胸脯,完全半點(diǎn)沾不上自己心目中女俠形象的邊。
得,好漢就好漢吧。
“還有事?”她微一蹙眉,有些不滿的瞪著身后眾人。
眾人被她這眼神嚇了一跳,擺著手脫口就道:“噢沒,沒沒沒事兒……哎喲!”
出聲那人被榮老七一個巴掌抽在了后腦勺上,“讓你多嘴!”
“倒底有事沒事?”她有些不耐煩了。
“其實(shí)是這樣的?!崩狭?dāng)先站出來,幾步上前,將事情如此這番又如此那番的向她解說了一通,最后雙手一攤總結(jié)道:“誰不想過安生日子呀,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您能替我們解決這樁麻煩事,我們立刻遣散了一眾兄弟回家種地,以后再也不干這打劫越貨的買賣?!?p> 榮老七一聽他說要遣散一眾兄弟,立刻就不干了,“哎!我說老六,你剛才可不是……”
老六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榮老七的嘴,拉過他背對著黑衣少年低聲說了些什么,再轉(zhuǎn)過身來時,榮老七已經(jīng)不吭聲了。
老六又換上一臉的真誠,接著說道:“不知大俠愿不愿意幫我們這個小忙?”
呵,好漢成大俠了,芳喬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回道:“好說,好說?!?p> 見她應(yīng)下,眾人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只是那一臉奸計得逞的笑要不要這么明目張膽啊,在她眼皮底下玩兒貓膩,真當(dāng)她是三歲小孩?
一眾人三五吆六的就領(lǐng)著她上山去,路上眾人是各懷心思。
她也懶得揭穿他們,反正又不急這一時,她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些什么花樣。
倘若他們說的是真,那不妨就做個好人,幫了這個忙,倘若敢騙她,她不介意再收拾他們一回,順便端了他們老窩,好讓他們安安分分的下山種地去。
也不知有意無意,這幫山賊帶著她在山上左繞右繞,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上得山來。
白哈山其實(shí)并不算高,但站在山上往下看,前后十幾里路況一目了然,但凡過往行人車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從路上往上看,白哈山也稱得上險俊,尤其中間一段,兩座山都快擠到了一處,倘若上面有人在此設(shè)伏,底下的人是很難通過的,也無怪乎這幫山賊占據(jù)了此處,沒得幾兩本事卻又如此囂張。
行過幾段小路,待轉(zhuǎn)到一條稍平整的路上時,就見前面不遠(yuǎn)處一排屋舍,屋子前用粗大的樹樁圍了一條長長的圍欄,連個門樓都沒有,只一扇簡單扎起的籬笆門,和她想像中的山寨差了很多,倒像是普通的山中獵戶人家。
老六將她引入最大一間屋內(nèi),她打量了一番,這大概是間大堂,屋子寬敞,左右是兩排桌椅,為首一張寬大幾案和一把交椅應(yīng)該就是寨主的位子。
她三兩步走上前,坐在那張幾案上,翹著二郎腿抖著腳尖。
榮老七對她雖然有些不滿,但自知技不如人,也就忍下了。
老六瞧見了,立刻訕笑著上前問:“這位大俠,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芳喬也不看他,被一幫山賊稱大俠,怎么聽都有些別扭,她捏著小腿肚陰陽怪氣道:“大俠不敢當(dāng),叫我胡漢三便是?!?p> “胡漢三?”老六嘀咕一聲,隨即又笑了起來,“胡少俠,要不你這就跟我……呃,嘿嘿……”他打著馬虎眼,手上卻是做了個請,意圖顯然。
“不急不急?!狈紗炭戳搜弁饷嫣焐?,此時日已偏西,“走了這一路,又餓又累,先吃過晚飯再說?!?p> 老六也看了看天色,點(diǎn)點(diǎn)頭,“也行?!鞭D(zhuǎn)而卻對榮老七道:“那我這就去吩咐準(zhǔn)備晚飯?”
“得了,別啰嗦,快去準(zhǔn)備,老子早就餓昏了?!睒s老七拎起一個茶壺先灌了一肚子水,想起什么來,又沖老六道:“把那兩只雞給我宰了,養(yǎng)著怪浪費(fèi)糧食的。”
“這……這恐怕不行吧,那老母雞還得留著下蛋呢,不然……?”老六面露難色。
榮老七一聽卻是不悅了,“老子天天都吃不飽飯還有功夫管他?頂多就伺候這一頓,明天就讓他給老子滾蛋!”
老六一拍腦門,“對啊,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有胡少俠在,咱還養(yǎng)什么老母雞?我這就吩咐廚房,今晚整頓大的?!闭f完喜滋滋的出去了。
芳喬嘴角一彎,滾蛋?明天都得給她滾蛋!
榮老七一抬頭就見芳喬正看著他笑得一臉不懷好意,不由悻悻地走到一邊,背轉(zhuǎn)過身去。
想他榮老七長么大還沒碰過女人,說起這事就真他媽晦氣!
那天見路上一干瘦老頭牽著匹矮馬從這過,原本只是想劫點(diǎn)銀錢,誰知那老頭兒膽小,扔下馬上的人自己先跑路了。
馬上坐著的人穿的是上好的綾羅綢緞,頭上戴著頂輕紗斗笠,一看便知是個有錢的主。
正欲喊上一段行話,忽然一陣輕風(fēng)拂過,掀起白紗一角,眾人動作皆是一滯。
那白紗后居然是一張美艷無比的臉。
山賊們?nèi)切]經(jīng)歷過女人的老光棍,陡然遇上這天仙般的人物,一個個全都看直了眼,于是色心一起,將人連哄帶騙拐上了山。
美人似乎也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沒見過什么世面,輕易就跟著他們走了,臨著上了山,才知自己進(jìn)了賊窩。
本該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且少兒不宜的激烈場面,結(jié)果卻是榮老七提著褲子哭嚎著從房間里沖出來。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拐上山的天仙美人居然是個男人。
好好的壓寨夫人居然變成個男人,眾人都覺得挺晦氣,一商量,就準(zhǔn)備趕人下山。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人是死活不肯走,揣著一衣兜的毒藥粉沖他們就是一頓亂撒,眾人吃了虧,也不敢再動他,就想等著他自己呆不下去了主動下山。
可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可謂是過得精彩紛呈充實(shí)無比,原本快活似神仙的山大王一轉(zhuǎn)眼,成了苦哈哈的狗腿子,成日里跑前跑后忙這忙那,那人還挑三撿四嫌?xùn)|嫌西,一個不滿意就給他們下毒,弄得一眾兄弟是愁眉苦臉焦頭爛額。
為了養(yǎng)活這祖宗,眾人不得已天天守在山頭,還放低了門檻——但凡路過,片甲不留。
可經(jīng)了今日這一遭,老六覺得這少年身手不錯,若是能利用他把這祖宗弄走,甭管什么條件先答應(yīng),回頭還不是照樣該咋過咋過?
眾人一商量,覺得這事可行,于是痛快的領(lǐng)人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