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得來渾的
陳二成這邊對付周克家，二大娘和老嬸那邊兒，糾集了林家堡最善于罵街的四個老娘們兒，堵在周克家的門前，開始罵街。
他們要把周克家一家，徹底搞臭，讓他們在三道河抬不起頭來。
她們這一伙兒今天來了六個人，按照二大娘的安排，分成了兩伙兒。
主角是二大娘、老嬸和胖嫂子三人，另外三人是配角。
首先由胖嫂子出場。
胖嫂子的特長是鬧，具體來講，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胖嫂子看看二大娘，二大娘點(diǎn)點(diǎn)頭，胖嫂就嗷地一聲，嚎了起來，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開始打滾兒。
“救命啊，日子過不下去了，沒有活路啦，要出人命啦……”。
周克家就住在公社旁邊不遠(yuǎn)的地方，這里靠近供銷社和郵局，公社的干部們大多住在這里。
剛才二大娘幾個人在這里轉(zhuǎn)悠的時候，就遇上了幾個熟人，二大娘就跟這幾個人閑說話。
如今胖嫂一下子鬧起來，自然就吸引了幾個人的主意。
“周玉貴你個鱉犢子，你不能坑我的孩子啊。我苦把苦業(yè)的供孩子念書，就是叫他考個大學(xué)，可你是怎么教的，教的都是些大白字兒啊”。
按照二大娘的計(jì)劃，就先從周玉貴身上作為突破口。
“我跟你們老周家，無冤無仇，也沒抱你們孩子下苦井，你們是要害我們啊。害我們大人也就罷了，干什么還要害孩子啊”。
公社所在地，其實(shí)也就是一個生產(chǎn)大隊(duì)，誰家的情況，彼此都清楚。
周玉貴是個什么德行，怎么當(dāng)上老師的，別人也都心知肚明。
在這樣的農(nóng)村地方，能當(dāng)個民辦教師，也算是個好差事，難免就要引起別人的眼紅。
如今見胖嫂子鬧了起來，旁觀者就不免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此時另外三個老娘兒們，就趁機(jī)向大伙兒控訴周玉貴如何誤人子弟。
這個時候，就該老嬸出場。
她的角色是以情動人。
“唉，你們說說，以前不讓考大學(xué)，也就罷了。現(xiàn)在讓考大學(xué)了，誰家不想自己的孩子有點(diǎn)出息”。
“咱農(nóng)村孩子，除了考大學(xué)能出息，能進(jìn)城，能吃上商品糧，掙工資，還有什么出路”？
“想考大學(xué)，沒有好老師能行么？你們說說，你們誰家沒有孩子？誰不希望自個家的孩子有出息……”？
這邊鬧了起來，就不免有人到周家，把事情告訴了周克家老婆王玉玲。
王玉玲出來，一見這情形，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王玉玲也不是好惹的，就罵了起來。
“哪來的不要臉的，爛×玩藝兒，家里死人啦，回家號喪去，跑這里叫喚什么，像個母狗似的”。
“你罵誰是母狗？你個母驢，誰的褲腰帶沒系住，把你給露出來啦”？
胖嫂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就向王玉玲撲去。
“王玉玲，怎么能這么罵人？胖嫂說的有錯么？哪一句話不是真的”？
“王玉玲，你現(xiàn)在裝個人啦，你忘了你當(dāng)年搞破鞋的事兒，未婚先孕，肚子大了，才結(jié)婚，你問問整個三道河，誰不知道”？
“你在家當(dāng)姑娘的時候，就不正經(jīng)。天天打扮得像個妖精似的，往城里跑。想嫁給人城里人，還不是叫人家給玩兒了，一腳給踹了”？
“就你這樣的，臉都不要了，還有臉說別人”？
另外幾個老娘兒們，就開始扒王玉玲的黑歷史。
按照后世的觀念，王玉玲這些事兒，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兒，人們也不會去挑剔她人品有什么問題。
但現(xiàn)在還是個保守時代，這些事兒都是生活作風(fēng)問題，很為人們所不恥。
王玉玲這些事兒，人們雖然都心知肚明，但一般也沒有誰會明著說。
今天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被扒開，她哪里還有臉面。立刻就坐到地上，一邊蹬腿兒，一邊哭了起來。
“你家周玉貴那個鱉犢子，是個什么東西？誰不知道”？
“頭兩年就是個痞子，去城里掛馬子，叫城里的痞子給打了，還進(jìn)了監(jiān)牢獄。現(xiàn)在就能當(dāng)老師，這樣的人，還能教書？孩子還不都給叫他給教壞了”？
“你們說說，你們家的孩子交給這樣的老師，誰能放心”？
老嬸一邊扒周玉貴的黑歷史，一邊繼續(xù)她的以情動人戰(zhàn)術(shù)。
“王玉玲，咱們以前也是認(rèn)識的，今天這事兒，我本來不想插嘴。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得不說上兩句”。
二大娘終于出場。
她扮演的，是以理服人的角色。
“今天在場的，很多人也都認(rèn)識我，也都知道我們家林庚辰的事兒。說句實(shí)在，當(dāng)年要不是我們家林庚辰。冒著性命危險(xiǎn)，送出了情報(bào)，現(xiàn)在公社這幫干部和縣里的干部，有幾個能活下來？我說這些，沒有誰不承認(rèn)吧”？
“我家老林圖什么？不就是圖咱們?nèi)篮尤藢砟苡泻萌兆舆^么？叫咱們的子孫后代都能過上好日子嘛”。
“現(xiàn)在老林不在了，但三道河的后代還在?，F(xiàn)在政策好了，讓考大學(xué)了，孩子們終于有了出息的機(jī)會”。
“陳校長，你們也都是知道的，為了叫老師們提高水平，叫我的侄兒教老師學(xué)習(xí)。他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孩子們”？
“王玉玲，你拍拍自己的良心。要是你家的孫子，遇上了你兒子那樣的老師，你愿意嗎？咱拿自心，比人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再說林駒的事兒，他才多大？就是個十四歲的孩子。熬宿熬夜地抓了幾個蛤蟆，就為了買個鉛筆什么的。你們就把蛤蟆拿自個兒家去了。你們都說說，這么做對么”？
“都是當(dāng)?shù)锏?，誰聽了不心疼？誰愿意讓孩子受這樣的委屈”？
“林駒給老師們上課，卻叫他到公社來。他來了倒也行，誰給老師們上課”？
“現(xiàn)在的民辦老師，你們也知道他們是什么水平。這樣的老師，要是不好好學(xué)習(xí)，提高水平，能教出什么樣的孩子？把你家的孩子交給這樣的老師，你們放心嗎”？
二大娘一停，老嬸又接上。
“周克家啊，俺們馬家堡子沒得罪你啊，你哪回到馬家堡子，不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啊，憑什么這么對待馬家堡子啊”。
老嬸及時地把矛頭對準(zhǔn)了周克家，把林家堡的事兒，升級到了整個馬家堡子的高度上。
“完嘍，這下子沒希望了，孩子出息不了了，我還活個什么勁兒啊，誰也別攔著我，我要跳河啊”。
胖嫂子又放了一個大招兒。
不過，她這個大招沒管用，沒人出來攔著她。
見這招兒沒用，胖嫂子就來了另一招，嗷地一聲，躺在地上，渾身僵硬，不動彈了。
老嬸見了，急忙過去。
“哎呀，胖嫂子抽過去了，這下子真要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