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守株待狍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過了小年的第一天。
這一天，是馬家堡子傳統(tǒng)的打圍時間。
打圍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傳統(tǒng)，其實就是集體狩獵。
每到這一天，馬家堡子的許多男丁們，只要超過十四歲，就可以參加打圍活動。
打圍，以前是獲取過年肉食的的一個重要手段。
不過，隨著野獸的逐漸減少，越來越演變成為一種儀式，一種傳承祖先傳統(tǒng)的儀式性活動，甚至有了更多的娛樂色彩。
打圍要由一位經(jīng)驗豐富，德高望重的獵人來主持。
多年來，主持打圍儀式的，就是陳二成。
陳二成當(dāng)年離開家鄉(xiāng)之前，就是一位獵人。不僅具有豐富的狩獵經(jīng)驗，在威望上，也是馬家堡子第一人。
打圍自愿參加，沒有強(qiáng)迫，也沒有攤派，不過，今天仍然來了五六十人。
大人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象林駒這樣的年輕人。
還有一些姑娘們也來了，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羅雅。
不過，打圍是忌諱已婚的女人參加的。
至于有什么依據(jù)，其實也沒有人說的上來，不過是古時候留下來的傳統(tǒng)而已。
早晨八點，辰時整，人們聚集在野豬溝門，陳二成一聲令下，一群人就說說笑笑地向野豬溝進(jìn)發(fā)。
野豬溝，顧名思義，就是野豬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
因為比較偏遠(yuǎn)，山高林密，這里也是其他野獸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
其中最多的，就是狍子、獾子。
至于野雞和野兔，在附近的許多山上都有。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中雪，人們走在路上，踩著雪，就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走了一個來小時，到了山神廟。
山神廟已經(jīng)幾百年的歷史，規(guī)模不大，是一座石頭建筑。由于多年未經(jīng)修繕，已經(jīng)顯得有些破敗。
廟里的山神像，表面的彩漆已經(jīng)脫落，也顯得破落不堪。
人群在這里停下，陳二成、馬二、朱老師三人，在廟前面的一塊大石頭上擺上饅頭和一塊豬肉，一瓶酒。然后陳二成點燃了三支香，先是拜五方神。
所謂五方神，分別是東方甲乙神，南方丙丁神，西方庚申神，北方壬癸神，中央戊己神。
這些神袛名字，其實就是十個天干。至于到底是什么神袛，神袛管些什么，也沒人說的清楚。
就是照著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照本宣科而已。
最后三人把香插在雪地上，跪在地上磕頭，這才是正式拜山神。
之所以要拜山神，因為這些山中野獸，都?xì)w山神管轄，現(xiàn)在到他的地盤兒上打獵，自然要跟人家打聲招呼。
陳二成把人員分成四組，每組十多個人，大人小孩兒搭配著來，由一個獵人帶領(lǐng)。
獵人背著獵槍，是老式的獵槍，使用黑火藥和槍砂。
所謂的槍砂，就是一些鐵砂子。
這種獵槍，當(dāng)?shù)厝私凶鰜砘饤U子。來火桿子的扳機(jī)，當(dāng)?shù)厝艘话悴唤邪鈾C(jī)，都叫做勾死鬼兒。
其余的人，每人手里拿著一個木棍，既可以防身，也用來轟趕野獸。
四路人員從不用的方向出發(fā)，最后向老禿頂集中。
其實就是把獵物向老禿頂那里驅(qū)趕。
參加打圍的人，在古代的裝束是有講究的。
頭戴狗皮帽子，上身穿反毛羊皮襖，下身穿羊皮褲，打著綁腿，穿著皮靰鞡。
據(jù)說以前皇帝曾經(jīng)到過這里打圍，這里人的祖先，有不少人都跟著皇上一起打圍。這身裝束，就是當(dāng)初跟著皇上打圍的標(biāo)準(zhǔn)裝束。
不過，現(xiàn)在沒有硬性要求了。
打綁腿和穿皮靰鞡，仍然是標(biāo)配。
打綁腿，是為了行走方便，防止樹枝掛褲子和樹茬子掛在褲腳上，把人絆倒，也是防止山上的積雪灌進(jìn)褲腿里。
皮靰鞡，是用牛皮或者豬皮做的，沒有亮面，基本上屬于熟過的皮子的原始形態(tài)，比較厚。鞋里面墊上靰鞡草保暖。
皮靰鞡的底，是平底，沒有花紋，所以走起來就比較滑，加上山勢較陡，又都是雪，很容易滑倒。
不過，由于積雪比較厚，一般倒也不至于摔傷。
人們一邊走，一般喊叫著，這是為了把獵物驚起。
不時地就有野雞撲棱棱地飛起來，時而又有野兔被趕得四處逃竄。
“這里有蹄印”。
老鷂子突然喊了一聲。
老鷂子就是林駒這一組的領(lǐng)頭獵人。
林駒拽著羅雅湊過去，就見一片略微平坦的地方，積雪比較薄，有一片蹄印。
這些蹄印，通向了一個山溝里的泉眼，估計是野獸到那里喝水的。
“是傻狍子，看來有五六個，今天早晨還來過這里，估計離這里不遠(yuǎn)”。
昨天晚上剛剛下雪，現(xiàn)在留下了蹄印，很顯然，是今天來過這里。
“咱們快點，大聲點喊”。
人們又嗚嗚呵呵地喊了起來。
正走著，撲棱棱聲響，兩只野雞飛了起來。
老鷂子一舉來火桿子，槍響了，兩只野雞扎扎歪歪地飛了一會兒落地。
“放狗”。
老鷂子一聲喊，兩只狗被放了出去。
過了幾分鐘后，兩只狗叼著野雞回來。
老鷂子又裝上了槍砂槍藥，領(lǐng)著人們繼續(xù)往前走。
此后，不時地有野雞飛起，連著又打下了五六只。
不遠(yuǎn)處，其他隊伍那邊，也不時地響起槍聲，估計也是在打野雞。
這個時候，野雞是最好打的，其次就是野兔。
野兔一般不用槍打，多是人們平常的時候下套子套。
或者是人多的時候攆。
由于雪比較厚，兔子跑起來也很費(fèi)力。尤其是剛下雪之后，雪比較松軟，兔子跑起來更加吃力。
如果一直追它，最后兔子體力耗盡，就能抓到它。
“狍子”！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林駒一看，就見前面不遠(yuǎn)處，有五六個灰黃色的身影。一看那樣，就知道是狍子。
只見那幾只狍子，正在抬頭四處張望，似乎還沒發(fā)現(xiàn)這群人似的。給人的感覺，似乎它的反應(yīng)比較遲鈍。
這就是人們常常把狍子說成是傻狍子的原因。
其實狍子并不傻，只是它的好奇心特別強(qiáng)，遇到了什么事兒，就想停下來看個究竟。
就在狍子四處觀望的時候，老鷂子的槍響了。
由于距離比較遠(yuǎn)，這一槍沒打中，狍子突然一躍，就撒腿跑開。
“好了，大伙兒散開，這會兒就不要說話，這回有狍子肉吃了”。
眾人也都找比較隱秘的地方坐了下來，留下兩個人盯著狍子的動靜。
由于狍子的好奇心很強(qiáng)，受了驚嚇之后，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原地，看看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老鷂子剛才放的那槍，明知道打不中，但他也開搶了。目的就是讓狍子一會兒回到原地。現(xiàn)在他們就在原地等待狍子回來。
對于人來說，這叫做守株待狍。
對于狍子來說，這叫做好奇心害死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