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金鳳之死

　　“一場秋雨一場寒”，不知是何時夏天就這么走了，也不知是何時湖里的荷葉開始凋謝，只覺得這場秋雨就一直這樣飄著，也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這秋天是何時降臨，是前日，昨日還是今日？當大家紛紛穿上厚厚的衣服時，還方覺秋天早就來到身邊。

　　王金鳳撐著雨傘在湖邊眺望，湖里的荷葉紛紛凋零，秋雨輕輕拍打著湖水，驚起一串串漣漪，一串覆蓋一串，怎么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突然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與周其昌在湖邊暢游的情景，如今想起這一幕幕，就仿佛就在昨日，然而卻也是往事，物是人非，不禁讓她長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彪S后又想起這段時間發(fā)生的種種風波，又覺周其昌有些可憐，與其說對他的恨意漸漸淡化，還不如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恨過他！恨只不過是一個過程，最終換來的還是愛。想到這里，她不禁有想到了美琪，自從美琪失蹤至今已有一月之久，不知道女兒到底在哪里？不知她的冷暖起居如何？此時，她也不能奢求太多，只希望她一切安好便罷。

　　趙美琪牽著母親的手走在梨花夾道的石徑上，梨花瓣兒漫天飛舞，飄在她們母女的身上，頭上，花蕊散發(fā)出陣陣清香，真讓人陶醉。

　　“美琪，母親要走了！”王金鳳笑著對美琪說道，美琪拉住母親的手，問母親要去哪兒？王金鳳說她要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也許不會再回來了！美琪聽了，立即勸母親不要走，她不能沒有母親。此時美琪還發(fā)現(xiàn)母親穿著一件白色高領(lǐng)旗袍旗袍上繡著朵朵潔白的梨花瓣，這是母親非常喜歡且很少穿的一件旗袍。王金鳳笑了笑道，母親很孤獨，想找一個熱鬧的地方。美琪聽后勸道，媽媽，你不要走，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永遠不分開！王金鳳聽后笑道，傻女兒，母親也不能讓你陪我一輩子，你應該屬于自己的幸福！美琪正欲說話，只見母親化成一朵朵白色的梨花向天空散去。美琪在梨花叢里中四處尋找母親。正在驚慌失措時，只見一位穿著黑色衣服且手捧鮮花的男人向她走來，美琪立忙跑了過去，她一看這男人，手捧鮮花的不正是司劍么？她被嚇了一跳，司劍一下就消失了，梨花林也漸漸淡去……

　　美琪沖夢中驚醒時，還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大亮，她穿好衣服，來到窗口，還發(fā)覺天又開始下雨了，美琪不禁又想起了剛才所做的這個夢，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母親出了什么事？母親說梨花潔白無瑕，所以很喜歡梨花，為什么母親會化為梨花散去？就算母親真的出了事，婉婷應該會來告訴自己。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有司劍，為什么會夢見司劍？司劍會出了什么事？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伴隨著淅淅瀝瀝的秋雨，她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首詩:今曉沉迷昨宵夢，夢中看似今曉人。沉迷今曉憶宵夢，且把曉人歸夢人。

　　王金鳳獨自一人在公園的亭子里焦急不安徘徊，她是在等一個人，她等的人正是劉曉玲。此時此刻，她約見劉曉玲到底有什么事呢？原來剛剛王金鳳去找鵬城時，無意聽見鵬城與阿榮的談話。他倆商定今晚綁架婉婷，以威脅周其昌交出廠址地契。王金鳳聽了他們的談話，慌張離開這里給周公館打了電話。

　　等了許久劉曉玲仍然沒有前來，王金鳳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劉曉玲是否會前來？如果她真的不來，她就會親自去找其昌。正在這時，只見劉曉玲穿著一件粉色高領(lǐng)長袖旗袍，撐著一把雨傘向她緩緩走來，雖然這段時間周家發(fā)生了一連串風波，但劉曉玲還是如此鎮(zhèn)定，在苦難面前也沒有遮掩她的風韻，美麗。

　　劉曉玲來到亭子里，放下手中的雨傘問她找自己有什么事？王金鳳開門見山叫劉曉玲他們帶著婉婷離開這里！劉曉玲不明白王金鳳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于是王金鳳便把鵬城的陰謀一一告訴給劉曉玲。聽了王金鳳的話，劉曉玲難以置信笑道，誰不知道你和鵬城沆瀣一氣，說不準這還是你們的陰謀詭計！王金鳳聽后，知道劉曉玲不相信自己，更加著急，“我知道之前我做出許多對不起你們的事，然而這一次我是真的想幫助你們！”劉曉玲聽后，呵斥道，“王金鳳，你不要再裝了！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每一句話！就算你說上千遍萬遍，在我的耳朵里都是謊言而已！”王金鳳心里頓覺委屈，本來這次是自己真心幫助他們，沒想到卻被人熱嘲冷諷！她還是勸道，“我只希望這次你能相信我，趕快帶婉婷離開這里！晚了就來不及了！”劉曉玲對她的話至若惘然，正在這時，只見鵬城開著車向這邊駛來，王金鳳一見是鵬城的車，便叫劉曉玲趕快離開，然而來不及了。鵬城下車后便向這邊走來，鵬城來到亭子里，看了一眼金鳳，又忘了一眼曉玲。鵬城正王金鳳為何與劉曉玲在這里？王金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劉曉玲見勢不妙，欲想離開這里，卻被鵬城叫住了，“周太太，不知我舅媽找你有什么事？”王金鳳一聽便有些著急，只聽劉曉玲說道，“你們兩別再演戲了！”

　　“演戲！”鵬城聽后，若有所思，“演什么戲？我倒想聽聽?！冰i城的臉上一直堆著笑容，卻讓人感到害怕，于是劉曉玲把王金鳳剛剛所說的話一五一十說給了鵬城，王金鳳一聽，心中暗暗叫苦！鵬城轉(zhuǎn)過身去面對王金鳳，質(zhì)問道，“舅媽，你居然背叛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隨后又說道，“你這樣做又能得到什么？別人會相信你嗎？相反卻被人出賣！”

　　“鵬城，求求你放過周家吧！”這是王金鳳第一次為周家求情，然而此時此刻劉曉玲還是覺得他們兩人還在演戲。鵬城聽后，問道，“難道您心里還愛著他？你以前不是很恨他么？”王金鳳聽后說道，“與其說我恨他，還不如說我一直還愛著他！”

　　“舅媽，你怎么可能把二十年的怨恨這么快就遺忘了？”鵬城生氣說到，“你這樣做值得嗎？你為那無情無義的男人付出值得嗎？”

　　“恨只不過是一個過程，最終換來的還是一個愛！”王金鳳緩緩說道，隨后勸道，“鵬城收手吧！放了周家人吧！”站在一旁的劉曉玲聽了他們的回話，一時不知是真是假，“你們不要再演戲了，我是不會上當?shù)模　冰i城聽了劉曉玲的話，鵬城對王金鳳說道，“舅媽，您看看，您聽聽，你這樣幫助人家，他們會相信你嗎？”劉曉玲再也不想看他們繼續(xù)“演”下去，便彎腰拾起地上的雨傘，緩緩走出亭子。鵬城哪里肯讓劉曉玲如此離開，如果她一旦離開，再者他也不敢肯定劉曉玲是否真的相信舅母的話？如果是她在演戲，那么我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只見他緩緩從懷里掏出手槍，王金鳳見狀，一陣驚恐，立即勸鵬城不要再做傻事！然而鵬城哪里聽得進金鳳的話？王金鳳知道鵬城不會放過劉曉玲，但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鵬城殺劉曉玲，只見王金鳳“撲通”一聲跪在鵬城的面前，苦苦哀求，然而鵬城不為所動，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劉曉玲的背影。

　　“砰--！”從劉曉玲的身后傳來一聲槍響，劉曉玲驚恐萬分，轉(zhuǎn)過身去，只見王金鳳緩緩倒了下去，劉曉玲手中的雨傘隨之掉在地上--原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王金鳳突然站起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槍口！

　　“金鳳！”劉曉玲大聲喊了一聲，此時她還知道王金鳳根本沒有騙自己！自己卻因為無知而害了她。然而鵬城并沒有因為舅母中槍而罷休，他又一次把槍口對準了劉曉玲！正在劉曉玲生死存亡之際，突然傳來一聲槍聲，原來是司劍帶著同事趕到公園。原來，司劍回到家后聽傭人阿芬說劉曉玲接了金鳳的電話便出去了，司劍擔心母親會出事，所以便匆匆趕來。鵬城一見司劍來了，立即上車逃逸，幸虧公園里沒有什么游人，不然真得出大亂子。司劍并沒有追趕鵬城，而是立即送金鳳去了醫(yī)院。

　　王金鳳被送進醫(yī)院，劉曉玲心里一陣自責，周其昌得知消息匆匆趕到醫(yī)院，忙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劉曉玲泣不成聲，這時醫(yī)生告訴他們，王金鳳快不行了！周其昌聽后，口中喊著“阿鳳，阿鳳！”跑進病房，這是周其昌對王金鳳的愛稱，沒想到再次喊出，卻是二十年后，更是生離死別之際！

　　躺在病床上的王金鳳有氣無力睜開雙眼，見周其昌泣不成聲，細語勸道，“不要哭，不要哭！”劉曉玲便一個勁自責，都怪自己自作聰明！王金鳳聽后說道，“我不怨恨任何人，我不想把恨留在心底！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真正恨過你，反而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傷害你！”

　　“不！”周其昌傷心說道，“你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我，倒是我一再傷害你，讓我無法補償！金鳳，等你康復了，我們一起去杭州好嗎？你不是說想去杭州游西湖嗎？”聽了他的話，王金鳳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其昌，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恐怕今生我們都無法共游西湖了，只有相約來世了！”周其昌聽了王金鳳的話，眼淚止不住流淌。

　　“其昌，我還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一定要找回美琪，還要找回我們的親生女兒……”說到這里，王金鳳突然喃喃自語道，“我看見了一大片梨花，好潔白的梨花！”聽了她的話，其昌心里明白王金鳳真的到了彌留之際，“這兒沒有梨花，只有我在你身邊！”說話間，王金鳳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漸漸閉上雙眼，她的手也無力垂下去……

　　王金鳳就這樣走了，是伴著淅淅瀝瀝的秋雨而去的，她猶如美琪的夢一樣化成一朵朵潔白無瑕的梨花而去，走得從容，美麗，走得無怨無悔。其實，她也是幸福的，最起碼在臨死前她說出了心中那份愛，并不是延續(xù)著恨而去。她說得沒錯，恨只是一個過程，最終換來的還是愛！然而，這份愛卻等了二十年還再次開口說出，這也是她與周其昌的緣分！最終她還是與周其昌團緣了！然而她始終還是沒有來得及向周其昌道出美琪的真實身份，這又不能不說是她唯一的牽掛了。不知道這個秘密又會在何時，何地，何情之下還會被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