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冥之攜著寧翊宸,對著賣糖葫蘆的老板道,還不曾說話,見他取出一支糖葫蘆來,道:“這位公子,拿好了?!?p> 陸冥之這幾日閉門不出,一干事物都是燕齊諧在打理,是以,認得他的人還當真是不多。
陸冥之笑道:“拿兩支,我也要吃呢。”
那小販狐疑的望了陸冥之一眼,滿臉的見鬼了的表情……這……我也要吃的……是何意?
再怎么疑惑,也是多賣一支是一支,總之這人付了錢趕緊走就是了。
付過錢,陸冥之將那一支糖葫蘆遞在寧翊宸手里,笑道:“拿好了,吃罷,若是掉在了地上,我可再不給你買了?!?p> 寧翊宸嗔了他兩句,便開始吃手中那串兒紅彤彤的糖葫蘆,邊吃邊道:“原先小寰子問我,為何夏日里沒有賣糖葫蘆的,她想一年四季都吃。我當時年紀也不大,還笑話她傻,她怎不知那糖稀天熱了會化的道理?!?p> 陸冥之也笑道:“你還當誰都同你一般伶俐的?”
寧翊宸道:“幼時是這么想,后來發(fā)現和有些人說話,費大半天口舌,他還聽不懂的時候,我才知我還有這過人之處?!?p> 陸冥之道:“當心簽子扎嘴?!?p> 寧翊宸扭過頭看他,笑道:“我知道,你還當我同你一般……”
同你一般傻嗎,這幾個字還沒出口,她腳下一絆,那簽子還真就戳著嘴了。
陸冥之趕忙上前查看,捧著她的臉左瞧右瞧,看見沒出血,只是輕輕破了點皮的時候才放下手:“你瞧瞧,到底是誰傻?!?p> 寧翊宸氣得兩腮都鼓了起。
陸冥之笑得眼睛都彎了,道:“你這樣,我好想笑哦?!?p> 寧翊宸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鼓起兩腮不說話。
陸冥之當真就笑出來了,引得一眾路人側目。
他戳了戳她的兩頰,那一團氣立即就癟了下去。寧翊宸抬手去打他的手,氣得要跳腳:“不許笑!”
陸冥之攬住她的腰,笑道:“走罷走罷,咱們再往前看看?!?p> 恁你怎樣的天資,“甘羅之姿”也好?!瓣虌胫拧币擦T,在我跟前兒,你就是個小傻子。
陸冥之在前頭的攤子上買了個面具,罩在臉上。那面具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嚇唬小孩兒一等一的管用。
他帶著面具,說話聲音悶悶的:“貌柔心壯,音容皆美?!?p> 寧翊宸笑罵他:“好端端的別裝蘭陵王,知道你生的好看。”
陸冥之當真是有些醉了,先前還不覺得,現在酒勁上頭,走路都有些晃蕩起來。
他轉頭想拉寧翊宸,剛想道:“我上前頭給你買個燈,咱們回去罷?!眳s揚手抓了個空,腳下一個不穩(wěn),便摔在地上了。
陸冥之摔得膝蓋生疼,揚手摘掉面具,只見面前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手里兔子燈摔爛在地上,口中一直道著:“對不住對不住。”
他這才知道是被眼前這人絆倒了,他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不禁嘲笑自己道,哪里有甚么阿嬰呢。
他心里泛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快到了宵禁的時候了,行人們三三兩兩的都朝回走,只他面前這個少年郎還不住地道著歉。
陸冥之廢了老大半天勁兒,才從地上爬起來,又看了那少年郎兩眼,口中道:“你個小姑娘,走路也不看路?!?p> 那人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陸冥之打著哈欠道:“你將你那耳洞子遮了再說。”
她一臉尷尬地捂住耳朵。
陸冥之看街上兵士都快走光了,便又開口:“這都要宵禁了,你作甚么還在街上晃蕩?!?p> 那小姑娘滿面疑惑:“永寧州甚么時候有宵禁了?!?p> 陸冥之方才剛從幻覺里抽出身來,極其不耐和她說話,可他還是勉強耐下性子來,道:“昭軍進城后,怕民眾鬧事,是以便宵禁了。”
那小姑娘嘴里咕噥道:“上元節(jié)還宵禁……這樣也太煩了罷……”
陸冥之心里煩躁極了,話已經說這么明白了,還聽不出來是何意嗎?但他又不能上前和她打一架,只能環(huán)顧四周看看有沒有甚么兵士,趕緊將她趕回家去。
他看了半天,昭軍的兵士也幾近都回去了。
八成兒是看他在這兒坐鎮(zhèn),不會出甚么事罷。
這群小王八蛋。陸冥之心道。
他忍住心中的火氣,只白了那小姑娘一眼:“你家可在附近,近日里不太平,我送你一程?!?p> 那小姑娘笑道:“你送我回去豈不是更不太平了?!?p> 陸冥之強忍著心里想掐死她的沖動,怒道:“就你這個一眼就能被人看出來的裝扮,自個兒跑回去就太平了?”
蒼天啊能不能都給他省點兒心,趕緊回去罷,不看著回去誰知道這個傻子會不會自己到處亂跑。
這不是給昭軍添麻煩嗎?
那小姑娘一時語塞,道:“送一程便送一程罷……”
陸冥之長舒一口氣。
他現在也體會到,寧翊宸和他說的那句“費大半天口舌,他還聽不懂”是何感覺了。
那小姑娘把地上摔壞的兔子燈撿起來,便和陸冥之一起走了。
好在也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
陸冥之看她還傻不愣登的拿著摔破的燈,想了想,那還似乎是他給打碎的。
他摸了摸身上,銅錢兒已經使完了,只摸出一錠銀子來。他便將那錠銀子迅速塞進她手中,道:“賠你的兔子燈?!笔忠粨P,“回了?!?p> 陸冥之回頭就走,雖說醉著,但行伍之人到底步子大,沒幾下就不見了身影。
那小姑娘站在原地,聳了聳鼻子,罵道:“怪人?!鞭D身氣哼哼地進了院子了。
陸冥之回去,沒頭沒腦地在住處走,撞上了著急忙慌地尋他的燕齊諧。
燕齊諧見他就罵:“我當你是丟了還是路上被人暗殺了呢,半個月不出門,一出門就不見人影?!?p> 陸冥之道:“如今能暗殺我的人怕是不多?!?p> 燕齊諧又嘆道:“怎么喝了這么多。”
陸冥之揉了揉眉心,道:“只許你燕師爺喝酒,不許我玉面陸四郎喝酒了。”
燕齊諧:“你酒量又不如我,沒事兒瞎逞甚么強?!?p> “你!”陸冥之又生出想打人的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