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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江湖令

第十六章 徑上獨往來,廳內閑見室

武林江湖令 沐瑾卿 3355 2018-08-12 09:20:00

  如今這時節(jié)的花園里,早已沒什么可看的了,要不是為這琴聲,我也懶得走到這來。

  風吹殘葉,早已經沒有春日的溫柔與花香,更過了夏夜里的清涼,反倒是剩下了和這曲中一樣的蕭瑟。

  在這樣的花園里,彈琴的那位公子的紅色衣袍,恣意散著的青絲,當真是格外引人注目。

  不過那人沒有在乎我的到來,反而是更加自在地彈著《相思半》。這曲子極好,只是其中的哀感纏綿是尋常男子彈不出的。我也曾很喜歡,只是甚少彈起,到如今想來,自己竟連琴都已是許久不彈了。

  待那人一曲彈完,我才邁開步子走上前去,他也轉過來看我:“姑娘好興致?!?p>  “哪比得上公子雅興,只是這《相思半》,可不該在此時此地來彈?!蔽业拇_沒有別的意思,只單純的提個醒罷了。

  那人抬眼看著我,又看了看自己的琴,若有所思道:“姑娘為何說這曲不該此時此地彈?”

  我看了看周圍,花早盡,葉漸衰,留得三聲鳥鳴贈頹垣,七分流光付斷枝。要說情景琴音,這兒是沒錯,可惜這武林同盟會,哪里容得人清凈?

  我再看了看他手邊的那把琴,當真是許久不彈琴了,連看到琴都覺得恍若隔世。

  這兩天究竟是怎么了,分明自己沒活過多少年,卻總覺得有些事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似的。

  那人看著我笑了笑,繼而站起身來給我讓了琴前邊的位置,卻是沒有說什么。

  我自然明白他是想要讓我彈一曲,只是這時候我聽琴或許還有興致,讓我彈……只怕彈的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我亦看著這人,對他搖了搖頭。

  “既如此,姑娘請便?!彼⒉慌c我多客套,坐回琴前,起弦一曲《匣中鳴》。

  我自知多待無益,更何況他的琴聲還遠沒有出神入化的境界,索性便轉身邁步退出花園,正好碰上一個姑娘進去。

  “素玉?”那姑娘見了我,驚喜地叫道。

  我打量了她一番,并不記得自己有見過她,大概是哪位前輩的女兒,我見了沒印象吧:“姑娘是?”

  “我叫傅芷蘭。”她倒是一點都不見外,這么活潑的性子,想來定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我又聽她繼續(xù)道,“去年跟我?guī)煾溉フ搫r看見你在臺上,可惜當時沒說上話?!?p>  “尊師是?”盡管傅芷蘭這么說著,可我還是沒有絲毫的印象,畢竟在論劍時沒跟我說上話的人,我也沒太大興致去了解。

  傅芷蘭笑了笑,些驕傲地說道:“我?guī)煾甘庆V云宮宮主的大弟子,風行舟。”

  我心里暗自嘆了口氣,風行舟,就是那個辯書還有兩把刷子,論劍就沒在我手上勝過的所謂前輩。算了,看著傅芷蘭的樣子,我的確不想砸壞了他的招牌。

  我看著傅芷蘭點了點頭,扯著嘴角跟她寒暄道:“原來是行舟前輩的高徒。他有個徒弟極擅音律,素有‘文君婿’之名,不知是……”

  我知道風行舟的確有這么個有名聲的徒弟,不過霽云宮“文武藝藥”四部,這幾年好像都沒出過排得上號的高手。

  “就是我哥哥傅安竹?!备弟铺m說著,更加得意了,抬手往那花園里指了指。

  傅安竹……竟也能稱得上是“極擅音律”嗎?霽云宮當真是,除了宮主月商庭之外,就再沒人了嗎?

  琴聲未絕,是傅安竹隔空傳音:“芷蘭,干嘛呢?”

  “哥哥,你過來嘛。素玉姑娘在這。你來見見嘛。”

  聽著傅芷蘭跟傅安竹喊著話,再看她往花園里走要去找傅安竹,我便轉身往花園外走,一路去了云山院的另一邊去。

  平日里我不肯認識那些有名無實的家伙,現(xiàn)在覺得真是太正確了,畢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可是這次不僅來了,還遇上這許多破事,恐怕還得好好地看看到底都來了些什么人。

  我一路逛悠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正院,這會子進出的人多,看他們說笑閑談,總覺得自己是個透明人。

  我只得把頭低下,心里暗自祈禱著這兩天不要出什么事,畢竟等到武林同盟會真正開始的時候,才是真要費些心力的。

  “素玉,找什么呢?”

  我聞聲抬起頭來,看見這人不覺有些吃驚,我可沒想過他會到這里來:“洪塵昃?”

  洪塵昃也是灰頭土臉的樣子:“我聽說今天來了不少人,就走走看看?!?p>  我笑了笑:“看你這樣子,沒碰到熟人?”

  “到底是武林同盟會。”洪塵昃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到底是武林同盟會,不是比武論書。

  聽了洪塵昃這么說,我也只得點點頭,是了,我們在這怎么會碰上熟人呢?

  我倆沿著路往正院的另一邊走,這塊人多,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得聽那些無聊的寒暄,我倆在這的確是無趣。

  一路走到云山院的西院,這大概是云山派弟子們平日里練功的地方,只是這會沒人。

  我倆索性就往那西院的茶廳里去坐下,這會子正好這邊沒人,能好好說幾句話。

  這西院的茶廳比外頭正院的花廳還要氣派些,金獸瓷瓶,雕梁描頂。坐落有序,連那椅子也是黃花梨木,我竟不知云山院還有這么奢侈的一處地方。

  “你昨晚出去了?”

  “是,去見朋友?!?p>  “哦?”洪塵昃挑了挑眉,或許在他對我的認識中,“朋友”是不存在的吧。

  我淡淡地說道:“他在外頭玩了幾個月了,他母親叫我?guī)У脑挕!?p>  就算心里清楚這周圍沒人,但我總覺得不用在這把話說得太明白,畢竟洪塵昃是個明白人。

  “這同盟會也太無趣了,你不知道,昨晚陳掌門叫了幾位前輩去后園喝酒,個個都喝得酩酊大醉,只怕有的這會子還在醉夢之中呢?!?p>  我聽洪塵昃這么一說,不禁開口重復了一下:“昨晚?”

  “是啊,我去找你,結果被云老頭抓去下棋了。”

  “我?guī)煾改???p>  “你師父跟顏鳳凰閑談去了?!?p>  顏鳳凰,顏召陽,因為他弟子的外號都跟鳥有關系,百鳥之王即是鳳凰,故而江湖上人也玩笑著這樣稱呼他。

  “顏召陽到了?”

  “是啊,昨晚入夜才到的?!?p>  “他怎么會親自來的?”

  “這次連你都來了,他怎么不能來?”

  洪塵昃這話說得,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這次云山的同盟會連顏召陽都親自到了,看來這些來參加的人也都是各懷目的。

  可是顏召陽到了,那慕琮筠這會如果回麓瀛洲,豈不是會遇上麻煩?不……慕琮筠是跟顧濛沉一起的,這時間,也只夠他們到裘輝閣安排妥當之后,再到云山了……

  奇怪,我老擔心他們做什么,難道那兩個家伙自己遇上麻煩了,都不會解決的嗎?

  “想什么呢?”

  洪塵昃的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和顧濛沉還有慕琮筠認識不過是個偶然,我不想把這些事跟洪塵昃說得太明白,索性就開口道:“我在想,云山掌門請前輩們去喝酒閑談,會不會……”

  “他不可能……”

  洪塵昃話說到這,我便給他遞了個眼色,示意這個“他”可不好說。

  是了,陳功赦沒有那個膽子和能耐,可那是聶戎青,無論什么事情與他而言都沒有“不可能”這一說。

  我沒有跟洪塵昃細說陳功赦的事,只隨意說道:“酒后的話,不得而知了?!?p>  “當今誰都沒有那東西的下落,能說些什么呢?”

  洪塵昃這話倒提醒了我,大家都清楚誰都沒有那東西的下落,那么聶戎青此舉定是為了試探眾人的態(tài)度。

  酒,酒當然是個好東西,那些前輩們喝到酩酊如泥方才盡興的地步,只怕都被他抓住把柄了。

  想到這,我微微蹙眉,既然大家都各懷目的,那想必聶戎青昨晚收獲也是極少的,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都會越來越坐不住。

  “算來,赤翎堂和雪月庭的人也該到了。”

  “這么說你來的時候,遇上他們了?”

  我先點了點頭,再隨口囑咐洪塵昃一句:“程鷺滕滿身戾氣,你多勸勸他?!?p>  洪塵昃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點了點頭。

  我只聽年長一些的同門提過,他倆兒時相熟,好像是住在同一個村子里,后來各自跟著家人逃難,以至如今。

  可惜,程鷺滕那樣的天賦,如果不是在雪月庭,大概也能有個好名聲。

  接著,洪塵昃就隨口問了我一些跟赤翎堂、雪月庭相關的事,也是,這兩家早在幾年前就開始花大價錢買我的性命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盡管其中的原因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洪塵昃聽我說了我自來被這兩家追殺的事兒,開玩笑道:“該不會江湖令一直在你手上吧?”

  我看著洪塵昃一臉不正經的樣子,沒好氣地道:“江湖令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看看得了江湖令的,幾人有好下場?”

  是了,“江湖令”到了這個時候,就跟那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璽一樣,早就是個傳說了——或者說,比那玉璽還過分,畢竟都沒人知道這江湖令是什么樣的。更何況,時間上最近的一個得到江湖令的人,回雁堂的谷先生,那可是遭受了滅頂之災。

  “雖是這么說,但還是有那么多人為之不顧一切?!焙閴m昃深深嘆了一口氣,大概他跟我想的一樣,江湖令這樣的東西,存在世間就是一大禍害。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刮起了風,看這天色恐怕一會又是一場大雨。

  又要下雨了,這場武林同盟會的風雨,又要什么時候來呢?

  我倆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趁著還沒下雨先回各自房間去,畢竟這雨不知幾時下下來,更不知幾時才會停。卻是剛剛才站起身走了幾步,洪塵昃就轉身去看了那雕花高凳上的繪彩花瓶。

  我原對這些東西是沒什么興趣的,但看洪塵昃在細細打量那件東西,索性也過去看看。

  我剛剛走到洪塵昃身邊,卻見他雙手撫上那花瓶,微微一轉,這茶廳正中我們方才坐的地方,隨著那墻壁轉來,那,是密室的門?

  洪塵昃轉頭來看著我,我看了看那密室入口,再看向他,點了點頭,接著便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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