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鉞,雙翅蝶鏢……風月神教的,四圣之一?”我不太確定,不是因為這兩樣?xùn)|西和消失的方式不足以證明那人的身份,而是我不確定風月神教會下這么大的手筆。
仇峨雪的心思,我可不覺得她會把風月神教四圣放到這來,至少不會在第三層。
蕭遙看著我,滿不在乎,卻又好像是在試探什么:“你好像對風月神教很了解?”
我不喜歡蕭遙現(xiàn)在的樣子,或許蕭遙的確是死了,現(xiàn)在的這個人,是無羈子而已。
“我繼續(xù)往上走了?!蔽铱粗矍斑@個人,說出這么一句話。
第三層既然有四圣之一守著,那接下來該沒有別的東西了。或者說我不知道哪來的直覺,蕭遙在這第三層,比我在更合適。
蕭遙只看著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一連殺了風月神教四圣中的兩人,還會阿玥氏的靈咒……蕭遙,他是蕭遙嗎,他到底要做什么?
想著時辰不多,我加快了腳步往第四層走去。這聽雨眠塔樓,到底還有些什么秘密?
第四層,準確地說是,我剛走到第三層和第四層只見樓梯的中間,就有笛聲從上頭傳來,好像突然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繼續(xù)往上走,在腳步踏上第四層樓的時候,卻是走到了山中林間的小路上,再接著往前走,眼前出現(xiàn)的地方……
葉棲木落。
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
宅子,也可以說是仿著書中的諸葛廬建的木屋,門前靠近道路的地方還有個涼棚。
當初,時常有附近的村民從這路過,所以在這心宅子邊上還搭了一個歇腳的涼棚。
怎么會,走到這來了?葉棲木落,不是已經(jīng)……
我又上前了幾步,宅子里的酒香跑出來迎接我。這陰沉沉的天,好像因為聽了笛聲,露出來些許的陽光。
笛聲乍停,吹笛那人,正坐在涼棚下,等著我。
“阿玉,你回來了?!彼⑿χ_口,神情是我所熟悉的樣子。
“你……”我看見他抬起頭來,看清楚了這張臉,一愣。
他看我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隨手將那竹笛一轉(zhuǎn)收在腰間,站起身來往我跟前走。
“怎么,去了趟霍扎回來,不認得我了?”他走到我面前,一切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我回到葉棲木落時的情景。
我不知該驚該喜,還是該像從前離開葉棲木落又回來見到他那樣,讓他把梅間雪釀拿出來。
他見我只顧著發(fā)愣,大概是以為我被那酒香迷住了,輕笑了一聲,再對我作出一個“請”的動作:“梅間雪釀已經(jīng)備好,當真還要站在這?”
這……這才是蕭遙吧?我看著他,分明和剛剛的那人,長得一模一樣啊……
“蕭遙?”我試探著,叫了這么一聲。
他聽我喚這個名字,嘴角的弧度更甚:“嗯?”
我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法朋皆是奇逸者?!?p> “我本放浪無羈人?!彼患偎妓?,隨口應(yīng)答。
這是蕭遙沒錯,可是……
我看著他,不知應(yīng)該作出怎樣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看著他的目光里到底有什么情緒,只是心里一遍遍確認現(xiàn)在面前這個人,才是蕭遙。
“時間不多了?!蓖蝗?,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我轉(zhuǎn)頭去一看,這……怎么可能呢?他們……一模一樣?
聽雨眠的第四層不可能到得了葉棲木落,那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嗎?
“你看到了什么?”我向身后的那人問道。
此時此刻,誰是蕭遙,他到底是死是活身在何方,好像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但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
身后那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往前走,我說停下再停。”
他的言語之間,全是“我就知道是這樣”。
很奇怪,這人為什么自己不動?
再看看方才吹笛的那人,似乎沒看見我身后的這個人一樣,仍舊是微笑著看著我:“怎么了?”
“沒……”我定了神,也扯了扯嘴角,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過,我到底是難得地聽了話,一路跟著吹笛人往前走,直到我見到了另一個人。
蘇少嶺原正坐在院中木桌邊,該是知道我們進來,轉(zhuǎn)頭起身。
我看了看,桌上那壺酒,那些點心,杯筷之類的東西該是一早準備妥當,就像盼東風一樣,一切都在這等我。
“梅郎?”我有些吃驚,卻是剛剛才開了口,還沒等我繼續(xù)跟著吹笛人走上前去行禮……
“快拔劍!”身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那邊還未落下,蘇少嶺對著我,起劍一招風摧秀木。我立馬拔了劍,回敬他一招遺世獨立,再緊接了凌微訣,使了一式綠水采桑。
招式已畢,周圍一切都化煙盡散,我才看清了這第四層。
這一層是尋穹陣,能到了最高處碰到機關(guān),應(yīng)該就能找到關(guān)人的地方了。
可是這塔樓共有七層,從外頭來看除了這七層,最上頭還有一層,用佛家的塔來看應(yīng)該是藏經(jīng)之處。
那,這最高處應(yīng)該算在哪里?機關(guān),又應(yīng)該是什么?
我轉(zhuǎn)頭來發(fā)現(xiàn)旁邊的墻上有些什么線索,正想從那些看上去毫無章法的痕跡上找到什么……有刀劍留下的,有走壁的步子留下的,可這些……
突然一下子覺得頭有些疼,拿著平沙落雁劍的手也變得僵硬起來,奇怪,這是……怎么了……
眼前突然閃過噩夢里的那場火,漫天的火光,甚至連火在身邊燃燒的灼熱也能感覺到,接著又是一陣風,刮來了血腥味和尸體的腐臭……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青牙黛。”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冷靜得幾乎可以說是冷漠。
我先控制著自己把手上的平沙落雁劍收回劍鞘中,再隨手扯出了那條青牙黛。
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
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我看見正對著的那墻上,供著兩把斧頭。
之所以說是供著,不是因為前頭有什么香爐,而是因為那斧頭的位置,是在六象獸的背上。
這是對武器的敬重,遠比什么兵器架劍閣刀冢來得要厲害的多。
傳說,六象獸是東溪仙山斗蒼峰上的神獸,最喜歡各類兵器。我只知道,很多鑄造兵器的世家都會供奉著他,傳說放在它背上的兵器,會得到神的力量。
雖然傳說這種東西,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但一點也不妨礙人們相信它——畢竟如今這般,江湖勢力俱起。
況且這好歹也是神獸,可不是隨便在哪都能雕能刻能請回家的。風水這玩意兒我不是很明白,但凡能有六象獸的地方,早八輩子就成了江湖中的圣地,尋常人見都見不到。
奇怪……我又是怎么會認識這只神獸的呢?不管了,不重要。
我趕緊上前去,一般來說,有這樣的東西在,這一層的機關(guān)也一定就在那周圍。
走上前去瞥了一眼那兩把斧頭,我認得其中一把,是我當初在云中飛將手上奪下的開天斧。
我記得,開天斧從柄到斧面上,共刻有大大小小的六十四條龍,卻一點也不會覺得繁復(fù)。那雕刻之精細讓人見之不忘,若是能認識這雕刻之人,那該是多幸運的事。
另一把斧上……這是什么?我看著那上頭雕刻的,有些像龍,卻又不是龍,至于數(shù)量這會子的確是沒有功夫細看。
但能與開天斧放在一起,這上頭雕刻的大概也是神獸。同樣精巧的雕工,但這一把斧上的手法顯然更加犀利。單看著這上頭的這神獸,只覺得這把斧頭充滿了戾氣,簡直比程鷺滕更甚。
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也正是這一步,踩到了機關(guān)。
不過這機關(guān)好像不是打開什么關(guān)人的密室,而是……
“你?”
看到邊上的墻門打開,我便抬腳往那邊走,卻不想是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原本在這的人見我走過來,有些驚訝,或者說,有些驚喜。
“顧公子?”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說這聽雨眠的第四層也都是幻境?
不過,我還是強裝了鎮(zhèn)靜,這會子慌,是沒用的,只能趕緊想想怎么用最少的時間離開這里,還有那么多人在這聽雨眠里。
顧濛沉聽了我這樣的稱呼,似乎有些不高興,嘴角的笑顯得那么苦澀。他看向我的目光,分明剛剛還是欣喜,這會卻都成了自嘲。
我見顧濛沉不說話,便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想去找真正的機關(guān)到底在哪。
可是身后那人,卻毫不留情地上前拽住了我,一把將我扯到他懷里:“你自己親口說的,曉看天色暮看云……如今,算什么?”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有些愣住,心里直發(fā)慌,抬眼看著顧濛沉說不出話來。
我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也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這里的陽光格外的曖昧,甚至連氣息都被顧濛沉眼中的深情填滿,可我卻只在擔心著這聽雨眠上的人。
我掙扎著想從顧濛沉懷抱中脫身,他卻完全沒打算放開手,反而將我抱得更緊。
也就在這時候,身后傳來的一個聲音:“速戰(zhàn),速決?!?p> 我手上運足了內(nèi)力,正要準備抬手做些什么,顧濛沉松開了手臂。
“他們,比我重要?”
我被顧濛沉這一問,更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先往后退了一步。
“我明白了?!鳖櫇鞒恋难哉Z中的自嘲,是怎么回事?
顧濛沉將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言語中的自嘲,歉意,還夾雜著些期盼:“如果真那么重要,你就走吧?!?p> 我自然沒有理由猶豫,但想想剛才的一切,青牙黛還是算了吧,索性拿渃水寒玉簪來試試有沒有用。
我拿了渃水寒玉簪,腦子里快速閃過了什么,只知眼前一片白光,便閉上了雙眼,等著這光黯淡下來。
這里是……聽雨眠塔樓之中沒錯,可我現(xiàn)在在的,是第幾層?
我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見一直跟著我的蕭遙,也沒看見原本供在墻上的那兩把斧頭。
就在我還在四處找機關(guān)的時候,身后那個冷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有半個時辰了?!?p> 半個時辰?我愕然??磥磉@七層塔樓我是說什么也上不到頂了。
不過,那個聲音里一點都不著急,是因為他要救的人已經(jīng)安全了嗎?
突然間,這塔樓,開始劇烈晃動。我穩(wěn)住身形,可這又該怎么辦?
從身后傳來一股力量,推著我繼續(xù)往前走。這是他在提醒我沒錯,可這時辰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信我?!倍潭痰膬蓚€字,仍舊冷靜得讓人害怕,但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現(xiàn)在在第幾層?”我被那股力量推著往前走,周圍的景色不斷變換著。聽雨眠……
那個漸漸遠去的聲音說了這樣一句話:“什么都別想,什么也別問?!?p> 那樣的語氣……嚴厲的說教,還是不耐煩的警告?我辨不明白。
看云坐,聽雨眠,鶴飛歸老梅庭院。青山隱居心自遠,放浪他柳鶯花燕。這聽雨眠,當真是藏了無數(shù)的秘密。不過說到這秘密,恐怕也都是幻靈君的手筆……
可惜了,幻靈君已經(jīng)不在,不然說不定可以從他那里知道些什么……或許,關(guān)于我的身世,關(guān)于我的噩夢……
突然,周圍的變換停了下來,這,完全就是城郊的空地,除了雜草外什么都沒有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