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默的遭遇,溫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眉間皺出深深的“川”字,“沒想到會出這么大紕漏,三皇子若遭遇不測,老臣有何顏面去見圣上?!”
陳默處變不驚,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小事,小事?!?p> “兌使呢?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溫仲左右巡視,沒找到可以商量的人。
陳默接過話尾,“她說事關重要,要先去冬營面見坤使?!?p> 坤使在冬營調(diào)養(yǎng)的消息,溫仲是知道的,爻教的教主久未露面,兩大主使一個下落不明、一個調(diào)養(yǎng)至今。
爻教若能通力合作,軍隊在塞北郡的行動,會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自己手里的青鳥,絕不能輕易交上去。
打定主意,溫仲勒緊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另一個方向,“出發(fā)去冬營?!?p> “冬營?”陳默沒有跟上來,腰板挺的筆直,馬匹原地踱步,“臨寒城怎么辦?”
“殿下,”溫仲扭頭望向陳默,“凡事要以大局為重,臨寒城無險可守,沒必要白白犧牲將士們的性命。”
“臨寒城的百姓怎么辦?我的朋友還在那里,”陳默反問道,“他們就只是地圖上一個黑標的小點?”
“殿下,戰(zhàn)爭總會有死亡,若意氣用事,只會害死更多人,”溫仲的眼神平靜,如同在敘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仁慈在勝利面前一文不值。”
“你說的都對,”遲疑半餉,陳默表示認可,“你是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我是不學無術的三皇子,臨寒城里有我的朋友,即使不對,我也要去?!?p> 溫仲靜靜地看著陳默,現(xiàn)場幾千號人,竟然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就在馬也像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溫順地咀嚼干草。
僵持片刻,溫仲的視線從陳默身上移開,“陳康明,你領兩千兵馬去臨寒城,絕對要保證殿下的安全。”
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將,溫仲仍不放心,在地圖上反復推演,畫出最佳的撤退路線。
“無論如何,你們只能在這停留兩個時辰,”溫仲的手指點在臨寒城,“之后帶著殿下沿烏蘇江前行,中途不要停留,直到抵達江嶺郡的麻梯城。”
說完這些,溫仲取出紙筆寫了一封信,蓋上“鎮(zhèn)殿大將軍”印,,“把這個交給臨寒城知府,囑咐其務必拖住匈奴,就說我會盡快救援。”
“可殿下……”陳康明擔心被陳默識破。
“就說盒子里的物品事關重大,務必由殿下親自護送至麻梯城,交給麻梯城知府,”溫仲把一個精致的漆盒遞給陳康明,嗓音壓的很低。
兵馬迅速分為兩撥,陳默、陳康明直奔臨寒城,溫仲帶著兒子從側(cè)路趕往冬營。
冬營常年屯有重兵,此路線雖然不兇險,但其深入塞北郡腹地,去了勢必要經(jīng)歷一番苦戰(zhàn)。
匈奴攻克石城后,進行大規(guī)模的燒殺搶掠,和官吏沾親帶故的一個不留,妄殺的平民百姓數(shù)以千計。
熱鬧的邊陲重鎮(zhèn),經(jīng)過匈奴鐵騎的凌虐,繁榮的景象不復存在,街道上空無一人,被砍殺的尸首橫躺在路邊,凄慘的哭喊不時響起。
得瓦穿戴整齊,躊躇滿志地騎在馬背上,率領大批將領在城門外迎接可汗的駕臨。
遠遠望見大法師的馬車,得瓦翻身下馬,整了整衣冠,邁步迎上去,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琢磨自己會得到怎樣的賞賜。
劉臣棟并未下車,只是挑開車窗的簾子,向外望了一眼,“辛苦了?!?p> 相較而言,吉慶可汗熱情很多,翻下馬背后,直接攬住得瓦的肩膀,熱情地捶胸口,“得瓦,你可算是立了大功,朕要重重地封賞你!”
得瓦很高興,趕緊跪下來謝恩,嘴角都列到耳朵后,故作謙虛地表示“這是我應當做的?!?p> 進城后,劉臣棟時不時挑開窗簾觀瞧,眼神復雜,眉頭越皺越緊。
知府衙門被重新布置,砸了“明鏡高懸”的匾額,毀掉任何有漢字的物品,鋪上華麗的地毯,擺放游牧色彩的器具。
坐椅子不舒服,吉慶可汗欠了欠身,斜倚著把手,對得瓦的安排很滿意。
得瓦跪在堂下,添油加醋地講述自己的英雄事跡,在矮化南趙守軍不堪一擊的同時,突出自己英勇善戰(zhàn)、沖鋒在前。
吉慶可汗被哄的心花怒放,“得瓦不愧是我們匈奴的勇士,賞,賞,重重地賞!”
劉臣棟一直皺著眉,趁吉慶可汗沒說出要賞什么,強行打斷,“我要你找的東西呢?”
得瓦斂起笑,有些不以為然,“大法師,我們翻遍石城,也沒找到您描述的怪鳥。”
“那是你沒當回事兒,”劉臣棟料想到這個結(jié)果,冷哼一聲,“攻城前后,就沒有人出城?”
得瓦仔細回憶,“倒是聽部下說有一伙人自北門倉皇逃竄?!?p> 注意到劉臣棟臉色不對,得瓦急忙補充道,“我已經(jīng)派出三萬追兵,相信可以直取臨寒城?!?p> 劉臣棟的臉色稍有好轉(zhuǎn),“三萬是不夠的,再增派三萬,攻克臨寒城后不得大肆屠殺,以此為據(jù)點抵御隴北的趙軍。”
得瓦示意身后的部下取來地圖,平鋪桌面,劉臣棟下瞥眼白,“留四萬攔截樓蘭的趙軍,十萬向西攻打屯溪,十五萬東上消滅冬營的趙軍?!?p> 在眾部將面前,吉慶可汗幾次張嘴,也沒插上話,心里很不舒服。
“得瓦攻打屯溪,斯霸老將軍鎮(zhèn)守石城,勒準進攻臨寒城,乎廷將軍攻打冬營,”劉臣棟把將領安排的明明白白,“副將、參軍由各位挑選?!?p> 在軍事行動上,吉慶可汗以為自己至少有個點頭說“嗯”的機會。
“這次我們傾盡全部,各旗將士應通力配合,不得心存芥蒂,”劉臣棟撐著拐杖站起來,表情嚴肅地環(huán)視眾將領,“誰若借機鏟除異己、延誤戰(zhàn)機,定不輕饒。”
劉臣棟回頭看向吉慶可汗,微微欠身,“可汗,您覺得呢?”
吉慶可汗壓住心里的火,點頭說“嗯”。
“大法師,我們留在石城?”待眾人退去,吉慶可汗問道。
劉臣棟的視線在幾個城池間徘徊,眼神鎖定標黑的小點,“據(jù)探子來報,在臨寒城見過我要找的姑娘?!?p> 遣散眾武將,劉臣棟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一事,喊住得瓦,“得瓦將軍,石城的鄭知府可有家眷?”
得瓦拱手稟告,“家中有一子,本來關在大牢里,趁亂逃了出去?!?p> 劉臣棟面色低沉,“務必把他找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