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河韶傾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更沒有正眼瞧小流兒一眼,因為她不敢瞧小鬼頭那雙急切的眼神。
這個小鬼頭亦是如此,雖然滿臉溢于言表的焦急神情,甚至于好幾次動口,話已經(jīng)到嘴邊了,都還是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只是安靜的低著頭緊緊的跟著自己。
這一路,河韶傾一直是處于一種形神分離的狀態(tài)。
這個小鬼頭看見他陳大哥那副模樣會不會嚎啕大哭?會不會聲嘶力竭到泣不成聲?又會不會怪我?會不會……
太多的會不會讓河韶傾無所適從,不敢深想,不敢看他。
該來的始終要來!
河韶傾帶著小流兒和大黑子踏入了這間破敗道觀后,她才猛的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甚至于錯的離譜。
意想中的泣不成聲、聲嘶力竭都沒有。這個小鬼頭不僅比剛才趕路時更加安靜,甚至還在微微的笑著。
小流兒看見陳半藝躺在那一動不動時,瘦弱的小身板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待確認(rèn)他還活著時,嘴角上揚,微笑著輕輕地走到陳半藝身旁,盤坐下來,握住他的手放在懷中。
謝月安河韶傾都未說話;大黑子也是老實的走到陳半藝身旁,然后拿頭親昵的拱了拱他便安靜的趴在地上;小流兒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陳半藝;躺在那昏睡的陳半藝就更不可能說話了。
安靜,有的只是無聲的安靜,有的只是怕驚擾了那個沉睡人好夢的安靜。
“嗯,沒事的。”小流兒輕輕的說了一句,這話像是對他身后兩位女子說的,又像是對和他朝夕相處的大黑子說的,更像是對陳半藝說的,亦或是自言自語。
沒得到回應(yīng)的小流兒一點也不惱,反正他說出這句話也沒想過要個什么答案。
只是這句話一出口,不僅打炮了剛才那詭異的安靜,更打開了小流兒的話匣子。
“黑狗大俠這次可沒有給你這個少俠丟臉!”
“你不是最討厭別人哭鼻子給你丟臉嗎?這次我可沒哭鼻子了,你可不能讓我滾了?!?p> 小流兒呵呵呵的笑出聲,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笑,我笑給你聽好了!”
小流兒一個人笑的有些無趣,又笑的有點累了,收起笑聲繼續(xù)說道:“你這次又打算睡多久呢?”
一個“又”字,似乎表達(dá)了太多,河韶傾捂著嘴,不敢驚動那自言自語的小鬼頭。
“你這少俠什么都好,就是老喜歡逞能,這次倒是你丟臉了,還穿女子的衣衫……”
倘若以形象來判定是否大俠的話,此刻的小流兒還是要略微勝上一籌的。
又或者以流血不流淚來判定是否大俠的話,此刻的小流兒無疑是極其大俠的。
這個大俠極其出息。
相反他身后的某些人就很沒有出息了,明明都已經(jīng)到了欲哭無淚的地步,還是硬生生的擠出了幾滴淚來襯托那位黑狗大俠的不凡。
“河姐姐……”小流兒并未回頭,輕輕說道,“陳大哥不喜歡別人哭,萬一他醒來看見你這幅模樣,就不會喜歡你了?!?p> 河韶傾猛的點頭,并未挑撥離間的將陳半藝已經(jīng)看到她腮邊不盡盡盡盈盈淚的樣子后,還沒有出言叫她滾的事情說出來。
并未回頭的小流兒此刻雙眼有些通紅,趁眾人不注意,不露痕跡的在臉上抹了一下。
小流兒偷偷的瞧了一下陳半藝,見他并未醒來瞧見自己這幅樣子,趕緊放下手。
黑狗大俠的名頭保住了,也不會被人叫滾蛋了,他心中卻沒有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半點沒有。
一切恢復(fù)如初,小流兒轉(zhuǎn)過頭來,望著河韶傾臉上的淚痕,不由得朝她一笑。
沒有嘲弄,更沒有責(zé)怪,有的只是安慰的一笑。
“呵呵!”河韶傾配合著笑出聲,“你陳大哥經(jīng)常睡著么?”
“睡著過一次。”
“不過他很快就會醒來的!”小流兒補充道,“上次睡著了,他一會兒就醒來了,這次肯定也是,對不對?”
河韶傾毫不猶豫的點頭,兩人在此刻達(dá)成了無比堅定的共識。
河韶傾過來擁抱了一下這個同盟戰(zhàn)友,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你在這和謝姨照顧好他,我去建安還有點事情。”
至于去干什么,一個未說,一個也識趣的未問,謝月安更不可能多嘴。
小流兒只是緊緊握住河韶傾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別逞能,好不好?”
“嗯?!?p> “一定!”
“一定!”
河韶傾踏出破敗道觀,心中升起絲絲暖意,那已經(jīng)掛在半空的驕陽不僅溫暖了她的身軀,亦溫暖著她的心。
河韶傾回頭看了小流兒一眼,再次向他點點頭。又和謝月安告別,臨走時對大黑子說了一句:照看好他們。
最后在深深看了一眼陳半藝,朝他一笑后便不再留戀,立即匆匆而去。
河韶傾瞬間便來到小樹林中,陽光從深淺不一的黃葉縫隙中透過,映照在這道匆匆而行的倩影上。
樹林深處,一顆腦袋從一大樹遮擋的陰影中露出,望著如一道驚鴻般從他眼中掠過的身形。
近距離的感受,伍力才知道這速度的恐怖,倘若這女子身旁沒有那一人一狗,伍力自認(rèn)想要追上此人,無疑是癡人說夢。
這恐怖的速度下暴漲的氣機亦是讓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可阻擋的感覺,除了這感覺以外,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
“此人又是誰?”伍力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武藝如此高強,還好沒有冒然跟進(jìn)……”
腦海中思索了良久,伍力確認(rèn)這個神秘女子自己從未見過,但武藝肯定比他只高不低,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貪功冒進(jìn)。
存了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思,還無形中躲過一劫,伍力更加的小心謹(jǐn)慎起來,見那女子雖然已經(jīng)消失,他還是在原地待了良久,才現(xiàn)出身形。
望著遠(yuǎn)處那零零散散的幾處屋子,伍力稀疏的眉毛猛的一挑,一臉笑意的朝那處而去。
緩慢而行,步步為營。
與此同時,一個士兵駕馬猛的沖到了廣陵王府門口,急不可耐的下馬以后便朝王府內(nèi)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