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一見機會已失,毫不遲疑馬上棄劍,騰空而起。東方一的手掌風云卷動一般,緊追不舍。張慶半空中一個翻身,啪啪兩腿踢在東方一的掌上借力再升起三尺,翻上亭頂而去。
東方一掠至亭上,遠處飛檐之上一點寒芒如流星一般飛射而來。東方一眼中掠過一絲詫異,側(cè)身讓過寒芒掠上房檐,街道之中已人影皆無。
回過頭來,就見有情在給蘇名瑜包扎。
有情感激道:“瑜哥,你又救了有情一次!”
蘇名瑜皺眉道:“格老子的,你現(xiàn)在知道叫哥哥了?還好沒要你的劍吧,要不然誰幫你擋劍?如果讓我出劍,那肯定有沒用手快了?!?p> 有情微笑著搖搖頭,轉(zhuǎn)首對東方一道:“一叔,來人是什么來歷?”
東方一道:“那個刺客應該不是張慶,張慶雖然貪墨,但他只是一個書生。方才有人在房檐上阻擊我,那個人雖然極力掩飾射箭的手法,我卻還是看出了些來歷?!?p> 有情眼睛一亮,笑道:“那一叔就不要賣關子了,快說。”
東方一微笑道:“那人雖然用太極門太極箭的手法放箭,卻明顯更擅長用弩。要知道弩和弓雖然常被統(tǒng)稱為弓弩,但在實際操作上兩者有不小的區(qū)別。想想江湖上用弩的高手有幾人?那幾個人里面又有誰有膽子來動公子你?這樣就差不多有答案了.”
東方有情沉吟道:“莫非是‘飛天之翼’諸葛嵐?”
東方一點頭道:“除了天涯會的諸葛嵐,誰還敢來動東方家的人?!?p> 蘇名瑜在邊上聽得一頭霧水,不解問道:“就憑這點,你們就認定是天涯會在下手?”
東方有情拍拍蘇名瑜的肩膀道:“大哥??!別人說的話你或許不信,但天下有誰能夠不信東方一的話?”
蘇名瑜肚子里罵了一句,這不是扯淡嗎?卻還是要擺出相信的樣子,但他馬上追問道:“那么張慶到底怎么了?如果說這個家伙不是張慶,那么真正的張慶呢?張慶向來清廉,那么這次的侵吞官糧之事說不定也是別人冒充他做的?!?p> 東方有情點頭道:“還有很多疑問,看來藤原恒山不能讓他輕易的回扶桑了?!彼麑|方一說道:“把藤原的行蹤告訴離別社,讓姬傷雪放手去作吧?!?p> 東方一點頭領命??粗媲暗臇|方一,蘇名瑜心中生起一種荒謬的感覺,若是武功練到了東方一這種境界,仍然要對一個黃口孺子俯首聽命,那是不是一種悲哀呢?此時的蘇名瑜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那就是無論有情對他如何,他都要一個人出去闖蕩,南方既然已經(jīng)是有情的南方,他蘇名瑜又有什么好和他爭的呢?不如聽慕容老兒的話去北方搏一博。
想著他抬起頭,對有情道:“其實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想我也該離開南方,繼續(xù)去流浪?!?p> 東方有情皺眉道:“我知道你會走,但也不是急在一時。何不跟我回金陵,我老爺子也想見見你?!?p> 蘇名瑜搖頭道:“你別!我說走就要走,就是這臭脾氣,若是今天不走,說不清明天我又不想走了,那多耽誤事?我說不放心的只是老劉的事情,如果他在牢里你想辦法把他弄出來?!?p> 東方有情深吸口氣,輕聲道:這你放心,其實你不用走,小荷應該也不希望你走?!?p> 蘇名瑜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身后白發(fā)老仆上前遞給有情一個包裹,有情轉(zhuǎn)手遞給蘇名瑜道:“盤纏總是要的。這點銀子留給你做賭資吧?!?p> 蘇名瑜掂量了一下包裹,輕輕取出兩個金錠,微笑道:“我救你兩次,我不是君子,當然會要你報答我??上Р皇乾F(xiàn)在,我相信東方有情的命,不是區(qū)區(qū)一包金子可以換得的。以后我總有求你的時候?!?p> 看著滿臉自信的蘇名瑜,有情點了點頭,道:“這里的事情有了結(jié)果我會寫信通知你?!?p> “你確定會找到我?”蘇名瑜懶懶一笑。
“只要我想找就能找到!”有情輕聲道:“瑜哥,你保重。”
蘇名瑜看著有情,努力使自己記住那俊朗的面容,有情那絕對的自信是最吸引自己的,同樣也是迫使自己離開的原因,因為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身邊聚集著強有力的手足,能夠從容應對身邊的一切。拍了包裹一下,將之丟還給有情,小蘇轉(zhuǎn)身走入到綿綿無盡的春雨之中。
東方有情看著蘇名瑜遠去的背影,忽然好像記起了什么,大聲喊道:“瑜哥!”
蘇名瑜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有情朗聲說道:“兩年后就是天下武科舉,我們在天都城的武科場重聚!”
蘇名瑜咧嘴一笑,豎起大拇指一揮,轉(zhuǎn)身離去,慢慢消失于長街盡頭。
次日正午,揚州渡口。
蘇名瑜皺著眉對翔天道:“我都說不要人送了,你居然還要來,你是不是男人?。俊?p> 翔天嘿嘿笑道:“你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面,送送還是應該的?!?p> 蘇名瑜捶他一拳道:“你一個人來也就算了,居然把慕容老兒也叫來了,每次看到他我就想到自己二十六歲會死掉?!?p> 慕容老頭子哈哈笑道:“不至于吧,原來我說的你都信?”
蘇名瑜恨聲道:“敢不信?。俊?p> 此時翔天發(fā)現(xiàn)沒有帶酒,轉(zhuǎn)身跑向不遠處的酒肆。
慕容荻微笑道:“看到你和翔天這樣的年輕人真好,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老夫感到自己也年輕一些。但你有沒想過,你的功夫?qū)嵲诓辉趺礃?,又愛管閑事,走江湖不是送死嗎?”
蘇名瑜微笑道:“那么老爺子你覺得該如何呢?回老家抱娃娃?”
“很簡單,想想你的潛力在哪里?”慕容荻眼中閃爍著智慧的火花道:“世間萬物都有共通點,一切事情都有原點,你要找到你身上力量的起點。充分發(fā)揮你生命的力量,那你就可以達到別人達不到的境界。”
“力量的原點?”蘇名瑜輕輕重復道。
“不錯,所謂的武道之源,各人不同。而你來自大山深處,應該去自然中找你的力量。小蘇你明白嗎?”慕容荻輕聲說道。
蘇名瑜拼命的想著自己的出生,自己的經(jīng)歷,眼前滿是碧綠的森林,起伏的山巒,難道原點就是那個嗎?
此時翔天買酒回來了,慕容荻笑道:“喝酒,上路吧?!备吲e酒杯輕聲吟道:“玉瓶沽美酒,數(shù)里送君還。系馬垂楊下,銜杯大道間。天邊看綠水,海上見青山。興罷各分袂,何須醉別顏?!?p> 翔天輕聲道:“你如果去北方,或許會遇到我的好兄弟舞風,記得給他帶好?!?p> 蘇名瑜點點頭,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將瓶中水酒傾入口中,再不多言轉(zhuǎn)身上船。
船行數(shù)里,立于船舷邊上,蘇名瑜已看不清渡口的景色,當然他也無心留戀岸邊的春光。小蘇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江南只待了很短的時間,嚴格說來,揚州還不算是江南,這真的就是自己所預期的江南之行嗎?
一只白色的鴿子從天空中飛來,輕輕的落在小蘇的手邊,小蘇摘下鴿子腳環(huán)上的短簡,紙上是有情淡淡筆跡:“劉老六于一天前死于牢中;在張慶府內(nèi)發(fā)現(xiàn)張慶的尸骨,死于兩個月前,尸骨邊留字‘殺人者端木飛羽’。藤原恒山已于昨晚被離別社格殺,相信不久扶桑浪人就會來到江南。小荷給你帶好,瑜哥保重?!?p> 一天之間似乎一切都有了結(jié)果,蘇名瑜輕輕嘆了口氣,但這些結(jié)果難道就是真相嗎?很多事情他小蘇是不會明白了,那么去北方會有什么等著他呢?“北天涯,南東方”,天涯會到底是怎樣的組合?
抬起頭,蘇名瑜的目光從甲板上掃過,船上相當冷清,一個灰衣人瑟縮的靠著船舷坐著,火紅的發(fā)絲遮擋著面容,叫人看不清楚,但膚色很蒼白。不知為何,蘇名瑜對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一定在哪里見過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耳邊突然有歌聲傳來: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
那歌聲輕柔文婉,讓人覺得分外舒暢,輕撫掌心中的傷痕,仰望藍天白云,蘇名瑜喃喃自語道:“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