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就在福壽宮的東側(cè)，此時天色依舊有幾分明亮，曲徑幽靜，然而此時走來，路上卻是半個人都沒有。
一陣?yán)滹L(fēng)輕飄飄的吹來，帶著幾分暮春的寒意，讓人冷不丁渾身上下的打了個哆嗦。
“呀！”
楚蕓叫了一聲，很快又捂住自己的嘴，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手中宮燈中的火花在垂死掙扎中滅了。
“怎么辦，怎么辦……”楚蕓焦急的四下看去。
她雖然在大明宮待了這么多年，可畢竟不太出門，委實不曉得地形方向，卻不知現(xiàn)在要怎樣才能到掖庭了。
這樣想著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前已經(jīng)站了個高大的身影，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嚇的幾乎坐在地上。
面前的男人低著頭瞧著她，劍眉微微皺著，尤其是他高高束起的墨色長發(fā)，愈發(fā)襯得他容顏冷峭無比。
“我、我……”
楚蕓一時嚇得說不出話來，待看清楚他身上紫色的袍子和郡王品級才能佩戴的玉佩，趕緊改口：“奴婢、奴婢無禮，請郡王恕罪！”
李衡乾原本就想走了，并不打算多看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婢女一眼，只是此時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低著頭，身子上下起伏。
“你是哪兒的宮女，抬起頭來。”
楚荷呼吸一滯，她能很清晰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那是一雙很幽深的眼睛，冷到她幾乎沒有辦法直視他……“奴婢楚蕓，是福壽宮建寧大長公主殿下的婢女?！?p> 很柔媚的眉眼，除了恬靜的氣質(zhì)和她有幾分相似以外，全身上下和她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他退后幾步，忍不住叮囑她一句：“走罷，以后莫要如此冒失了。”
楚蕓此時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心神，聞言心中一暖，忙說道：“多謝郡王教誨！”
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等等?！崩詈馇鋈挥纸凶∷瑔柕溃骸昂瑳龅畛墒悄闶裁慈?？”
東方瑤過來的時候，看見有個少女低著頭站在李衡乾身邊，而李衡乾，正背著手，立在一邊。
“你來了。”他回過身來，看著她。
東方瑤輕輕應(yīng)了一聲，走上前來，才看清了眼前的少女，不由得吃驚：“蕓兒，你怎么會在這兒？”
楚蕓似乎沒有料到會在這里見到東方瑤，剛剛李衡乾叫住自己的時候，她已經(jīng)焦灼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沒想到竟然會見到東方瑤。
楚蕓倔強的咬唇，眼中閃著淚光，卻只怯怯的叫了一聲：“東方阿監(jiān)。”
東方瑤心一痛，對上李衡乾的目光，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他卻仿佛已經(jīng)看穿：“我剛剛在這兒偶遇她，問了幾句，大約是想去掖庭看她姐姐?！?p> 然后便默默地走到了一邊去了。
心中好似有個地方慢慢融化了，東方瑤趕緊收起這樣的情緒來，上前拉住楚蕓的手，感覺掌中一片冰冷，說道：“蕓兒，你是要去掖庭？”
“瑤姐姐，”楚蕓帶上了哭腔：“蕓兒只想知道阿姊怎么樣……”
看著她傷心的樣子，東方瑤已不忍再責(zé)備她，堅定地說道：“蕓兒，你姐姐不會有事的，哪怕我拼上性命，也定會護她周全！”
東方瑤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說的李衡乾心一跳。
“真的么，可是蕓兒聽說阿姊受了傷，快、快……”最后幾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一張小臉早已掛滿淚花。
東方瑤嘆了一口氣：“你信他們還是信我的，難不成我還會騙你？”
“自然是信姐姐的！”楚蕓急忙道。
“那你回福壽宮乖乖的等著，”東方瑤拿出帕子來擦干凈楚蕓臉上的淚水，柔和的聲音仿佛有種奇異安穩(wěn)的魔力，“深夜在外游走，禁衛(wèi)瞧見了少不得呵斥責(zé)怪于你，過幾日，我便和你阿姊去福壽宮看你，好不好？”
“好。”
楚蕓沒有半分遲疑的說出這個字來，她緊緊地拉著東方瑤的袖子，仿佛是拽住了救命的稻草，低聲道：“姐姐我信你，我也相信上天不會這么無情，因為阿姊的命已經(jīng)夠苦的了！”
李衡乾看著差不多了，才喚出在一邊候著的竇長寧：“把她送回福壽宮。”
竇長寧才領(lǐng)著一步三回頭的楚蕓走了。
耳邊有風(fēng)簌簌的吹過，沉默就像螞蟻一般一點點的啃噬著心口肉，酥麻和鈍痛的感覺交替出現(xiàn)，卻又揮之不去
“郡王的救命之恩，奴婢感激不盡?！?p> 沉默了許久，東方瑤才說出這句沉重的話。
“你不必對我說這句話，”李衡乾看著東方瑤，依舊很冷靜又很巧妙的轉(zhuǎn)了另一個話題：“楚荷服了藥，想必很快就沒什么大礙了，你待作何？”
東方瑤先是松了一口氣，轉(zhuǎn)眸間卻又?jǐn)苛巳?，滿臉清冷，從她眼中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又變成從前的那個東方瑤。
她遞上一封信：“這是奴婢的親筆信，只是這幾日奴婢不方便走動，到時候還請郡王將這封信親自交到永平公主手中?！?p> “只要這封信就行了？”他挑眉問她。
“只要這封信?！?p> 東方瑤定定的看著某個角落，就憑她這些年的所觀所思，憑她這些年的博聞強識。
她雖不信天命，卻深以為，就算是天道不公，世間也有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只是終有一日。
很快，他們便遭到報應(yīng)，就像是寫在沙子上的字，在滿足了行者觀賞之心后便會被抹風(fēng)去，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
第三日
掖庭
“怎么樣了？”腳下一潭水坑，蘭湘低頭看了看忍著不適，皺眉退后了幾步。
掖庭下人坊的主管宮女朱娘子一見是蘭湘，趕緊迎上來，恭敬道：“呦，宮正終于來了啊！”臉上毫不掩飾的諂媚之意。
蘭湘挑了挑眉，居高臨下的看著朱娘子：“那賤婢怎么樣了？”
“這幾日我已經(jīng)給她斷了飯，她又病著，想必已經(jīng)不行了！”
蘭湘臉上露出一絲滿足又陰險的笑意：“帶我進去看看?！?p> ————
本卷倒數(shù)第二個小高潮，大家可有推薦來？最近推薦票都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