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不知名時空。
2065年3月初,清晨。
徐徹頗有些痛苦的睜開雙眼,腦袋有些昏沉。走向衛(wèi)生間,鏡中的臉有些蒼白,神色萎靡。洗漱過程中用清水拍打臉頰,試圖讓自己變得精神,事后依舊無力癱坐沙發(fā)。
拿起一支香煙,一陣猶豫,沒有點起。
狀態(tài)越來越差了,他揉了揉雙眼,看了眼智能手環(huán),時間顯示5點55。
徐徹,25歲,名牌大學(xué)海門大學(xué)工商管理專業(yè),大學(xué)畢業(yè)兩年半。工作第一年,他自考準精算師八項中的五項:數(shù)學(xué)、金融數(shù)學(xué)、精算模型、經(jīng)濟學(xué)、傳統(tǒng)精算,升職為部門經(jīng)理。
第二年完成了其余三項:非傳統(tǒng)精算、會計財務(wù)、精算管理,帶領(lǐng)部門取得了優(yōu)異的業(yè)績。
代價是不停的忙著和時間賽跑,卻忘了其實我們的精力有限。也忘了我們身邊的人,在一起近三年的女朋友離開了他。
半年前,癥狀初顯。神經(jīng)變得敏感,感受力變強,情緒處理能力慢慢降低。
起初他認為是抑郁癥,看心理醫(yī)生,降低工作強度,增加生活趣味。他嘗試過很多辦法,作用有一些,但是不大。
三個月前,他不動聲色的辭去了工作,從一線城市‘海門市’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三四線都算不上的‘山城市’。
癥狀有所好轉(zhuǎn),卻突然劍走偏鋒,朝著另一個方向發(fā)展。
他開始懷疑人生?
他迷茫自己的人生將如何走?失去了生活的意義,開始思考生命存在的價值,對世俗置若罔聞。
這個狀態(tài)對他人并無害,他開始離群索居的生活,基本不和朋友聯(lián)系。在過年的時候卻能表現(xiàn)如常,并無異樣的和家人相處,和親友喧囂。
內(nèi)心深處的魔鬼卻在不斷咆哮,企圖掙脫,每時每刻都仿佛凝視深淵,愈若寧靜,愈是癲狂。他開始質(zhì)疑,質(zhì)疑生命的真實性,質(zhì)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
徐徹身高1米78,五官平凡,亮眼處在于眼睛,兩年多精英式生活有神的雙眼因為病態(tài),添了一絲迷茫而顯得深邃。有些雜亂的頭發(fā)配上偏向陰郁的神情,倒也算有種獨特的氣質(zhì)。
過年超支了挺多,存款不多了,不到兩萬塊,暫時還可以考慮不用工作。
他一邊思忖著一邊渡著步子來到了停車場,這糟糕的狀態(tài)下他實在無心工作,但依舊需要生活,依舊需要為未來考慮。
好在車貸已經(jīng)還完了,房子和車位也是自家的,省著點倒沒什么大額開銷。
他的車是部白色大眾,升任經(jīng)理后不久貸款買的,開了一年多。
十年前新能源政策的發(fā)布,使得汽車造價高昂,起步價在15萬以上,網(wǎng)絡(luò)上戲劃了九星之分,15萬到30萬之間,只能算是一星入門級。但就是這一星入門級,能擁有一部,在小城市中也算是個成功的象征。
啟動車子,開出停車場,一路向北,他要去吃個早餐。
不到十分鐘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在對角方向可以看到一個小型菜市場,菜市場中有幾家早餐鋪子。
綠燈,穿過路口,他需要在前面的第一個掉頭路口掉頭才能到達早餐店。
一陣猶豫,似乎在糾結(jié)某種選擇,通過掉頭路口后他依舊沒有打轉(zhuǎn)向燈左轉(zhuǎn)。
不用糾結(jié)了,只能繼續(xù)直行。
是他的不作為而導(dǎo)致錯過路口只能直行,還是他更傾向于直行而導(dǎo)致不作為?他認為是后者。直行后他不斷加速,駛出市區(qū),開向郊區(qū)。
最終來到了一個城郊結(jié)合部的位置,有個小山頭,車停在了山腳路邊。
下車后,他照著記憶,找到了一條階梯小路。
階梯很是破舊,依循而上,可以看出人跡罕至,很少有人來。山并不高,不到五分鐘他就來到了山頂。
山頂是一個破舊的廟宇,中間供奉著一個神像,四周遍布灰塵、堆滿落葉。
還是老樣子!
這是一個廢棄的廟宇,早已無人供奉。
第一次來這里就是這樣了吧!那是什么時候來著?嗯,高三那年,七年了!
掃視了一圈。
更破舊了!
徐徹一邊想著,一邊拿起了角落的工具,簡單的打掃了下。
抬眼看向神像,神像很普通,本應(yīng)當是慈祥的看向人間,但因為殘破的關(guān)系,臉上的斑駁脫落,乍一看讓人怪異。
不知是否徐徹心態(tài)的問題,在他眼中神像似喜似怒。咧著嘴笑,卻因為嘴邊的殘破變的猙獰。慈祥的雙眼因為掉漆,變得凜冽,仿佛有怒,宣誓不公。
整個神像因為破舊,變得怪異不堪。
似神!似魔!
那是一個崩裂的年代,人們重拾信仰,建造了它,香火供奉,日夜祈禱。
伴隨著年代的消失,新時代的來臨,它卻被遺忘在這。
“老神仙,我又來了!”徐徹想起第一次來這里的情景。
那年他18,高三,無意中來到這。
鬼使神差的打掃、上香,把神像當做一個被人們遺忘的老人家,稱呼為‘老神仙’,并且許下了一個愿望……考上海門大學(xué)。
他如愿考上了。
第二次來是近四年前,情竇初開荷爾蒙旺盛的他莫名的再次來到這里,許下了第二個愿望……求姻緣!
不久后他遇到了小敏。
兩次不經(jīng)意的到來,卻是他人生的兩個轉(zhuǎn)折點,想來也有些造化弄人。
朝陽升起,日光傾斜,神像覆蓋一層光芒,變得柔和、慈祥,怪誕少了一分,神性多了一分。
不知為何,徐徹突然想到了自家爺爺。
徐徹的老家或者說祖籍在山城的邊緣,一個很山區(qū)的農(nóng)村,地處兩市交界處,差一步就是隔壁市。太爺爺年輕的時候進城務(wù)工,過了兩年穩(wěn)定后就接出了爺爺,爺爺算是山城市長大的,徐家也因此在山城市安家落戶,變成了城市戶口。
早些年因為奶奶的去世,爺爺便一個人回到了老家租屋過著獨居的養(yǎng)老生活。
徐徹和爺爺?shù)母星榉浅:?,在某些程度上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母親和妹妹。
略一思索,他掏出了手機,向爺爺發(fā)了一條超信。
“爺爺,起來了么?”
片刻,對面回了信息:“起來了,咋了?小徹。”
想了想,徐徹撥通了電話:“喂!爺爺!”
“哎,小徹啊!”
“爺爺,有些話我想和您聊聊?!?p> 站在神像面前,徐徹慢慢地把最近的生活狀態(tài),內(nèi)心的焦躁說了出來,是對自家老爺子說,也是對著神像說。
“就好像失去了生活的意義一般,變得迷惘。”
“你這是看破紅塵要出家了?那可不行,我還等著抱曾孫呢!”對面的聲音戲謔,徐徹有些無語。
“總的說來,就是最近的狀態(tài)很差!特別的糟糕!”
對面突然沉默了一陣子,似乎變得嚴肅起來:“嗯,小徹阿!讓你失望了,我并不能為你解惑。我雖然活的比你久很多,道理可能也懂的比你多很多,但我并不認為我的生活、我所明白的東西會適合你?!?p> “你是一個好孩子,從小我看著你長大。我想讓你知道的是,保持自己的本心,人生難免迷茫,只要不做傷害他人和自己的事情,日子怎么過都好?!?p> “雖然不能為你解惑,但我有樣?xùn)|西要給你,希望能夠給你一些幫助。這東西本來就是要給你的,現(xiàn)在時間也正好?!?p> “記得小時候爺爺給你的那個存錢罐嗎?里面有枚與眾不同的硬幣,找到它,用你的手機掃一掃。”
“記住,人生不易,喪一點也沒關(guān)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爺爺支持你!”
不等徐徹回復(fù),老爺子說完便掛了電話。
一直以來,在徐徹心中,老爺子總有些不正經(jīng),頗有看破紅塵、游戲人間的意思。
并未指望老爺子能給他什么心靈治療之類,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訴的對象。
看了眼神像,徐徹又上了三支香,拜了幾拜。
第三次來到這里,他許下了第三個愿望……愿他的癥狀有所好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