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徹底的大火肆無忌憚的熊熊燃燒,幾乎把半邊黑漆如墨的天空映得亮如白晝,巨大猙獰的火舌不斷吞噬著周遭的一切,吐出了黑色的滾滾濃煙,許多被燒焦的物事被風(fēng)輕輕地卷入天空,又慢慢地飄向了遠(yuǎn)方。
甫君凌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宮中處處遍布的侍衛(wèi),拔起雙腿,便向起火處飛奔而去。扶羅緊隨其后,兩人雖然穿得不倫不類,在等級森嚴(yán)的皇宮中一眼便會被人識穿,可這會兒皇宮失火,所有人都慌慌張張地向著失火的地方跑去,也根本沒人關(guān)心宮中多了兩個鄉(xiāng)下人模樣的人在宮里出沒。
兩人展開輕身功夫,大約一盞茶時分,終于來到了起火的宮殿處,扶羅百忙中抬頭看了一眼院門,只見一塊玉石做成的牌匾上刻著銀鉤鐵劃般的三個大字,承乾殿。
此時的承乾殿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值守的龍禁尉黃門跑來跑去,吵嚷呼喊,侍女們嚇得瑟縮成一片,渾身戰(zhàn)栗發(fā)抖,哭聲喊聲交織成一片。
甫君凌懶得理睬這些無用之輩,一個箭步?jīng)_進(jìn)院門,呆呆地打量著已經(jīng)燒成了一堵火墻的熊熊大火,滾滾的灼人熱浪撲面逼人而來,雖然初春的夜晚寒氣不減,可站在這沖天的大火前,也被炙烤地渾身大汗淋漓。
“凌哥哥,這宮里住的是誰?”
扶羅的一句話徹底驚醒了還在發(fā)呆的甫君凌,他一把抓住了一個正在亂著指揮眾人滅火的黃門,大聲問道:“乾王呢,乾王在哪?”
那個黃門一怔,甫君凌急了,大聲呵斥:“問你呢,你聾了,乾王呢?”
那個黃門被甫君凌一吼,原本混沌的腦子倒是突然清醒了不少,驚呼著:“甫將軍,您怎么在這里?”
甫君凌幾乎被他氣暈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惡狠狠地問:“乾王呢?”
甫君凌情急之下使力沒輕沒重,那個黃門的手腕立時就青了一塊,劇痛下磕磕絆絆地答:“小的沒見著乾王,承乾殿里沒有一個人逃出來?!?p> 甫君凌猶如耳邊響起了一個炸雷,腳下一個踉蹌不穩(wěn),身子歪了一下,扶羅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見狀忙伸手扶住,在他耳邊輕輕地道:“凌哥哥,宮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來來去去都是這些小嘍啰,都沒個有分量的人來主持大局嗎?”
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甫君凌,他努力鎮(zhèn)定心神,仔仔細(xì)細(xì)把周遭的人通通打量了一遍,果然幾乎都是承乾殿內(nèi)的黃門侍女守衛(wèi),別說陛下和吳王,就連乾王的親姐姐竟陵公主都不在這里。
壞了,今晚宮中一定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甫君凌略略一沉思,不再在承乾殿內(nèi)逗留,一轉(zhuǎn)身沖出殿外,正要向前沖去,扶羅一把拉住他,“凌哥哥,我們從上面走!”
兩人騰空而起,扶羅右手凌空甩出,長鞭順勢卷住遠(yuǎn)處宮殿中的大樹,甫君凌扶在扶羅腰間,長鞭一借力,兩人同時奮力躍出,騰云駕霧般越過那棵大樹,又向前奔了幾十丈。
甫君凌自幼就常隨母親進(jìn)宮,長大后又陪著乾王一道讀書玩耍,對皇宮內(nèi)的道路和守衛(wèi)熟稔至極,如今凌空飛躍,他指點(diǎn)著兩人前行的方向,專門避開守衛(wèi)森嚴(yán)之處,是以兩人在空中這一番行走,居然并無一人發(fā)現(xiàn)。
來到一處宮殿上,甫君凌突然止步不前,伏下身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四下觀察餓一遍,輕聲對扶羅說:“跟緊我?!?p> 兩人貓腰潛行,翻過兩座緊鄰地飛檐,剛過屋脊,眼前驟然一片大亮,兩人登時一驚,忙伏在屋頂不敢動彈。
雄闊宏狀的大殿廣場上,披堅執(zhí)銳的龍禁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排布的密密麻麻,幾乎連只麻雀都飛不過去。每個人左手按在腰間佩掛的長刀上,右手高擎火把,火焰旺盛明亮,已經(jīng)宿在巢中的烏鵲呼啦啦地繞樹飛起,沖向黑沉沉的夜空中。
伏夔鐵青著臉走出了殿門,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約莫有四五十歲的老黃門,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出殿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著:“陛下,陛下他,駕崩了!”
眾侍衛(wèi)無不面面相覷,大驚失色,以致連臣子聽到皇帝駕崩后該做的禮儀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陛下駕崩了?!甫君凌忍不住一聲驚呼出聲。
甫君凌的驚呼一出口,便知大事不妙,果然有耳尖的龍禁尉登時發(fā)現(xiàn)原來屋頂藏著人,大聲喝道:“屋上有刺客!”
甫君凌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風(fēng)聲颯然,身邊一道身影飛快地掠了過去,三個起落,已經(jīng)在十丈之外。龍禁尉紛紛呼喊著追了上去,一個長官模樣的人高聲下令:“伏將軍有令,不許殺了他,要抓活的!”
龍禁尉齊聲應(yīng)和,轟然如雷,沒過片刻就跑遠(yuǎn)了,甫君凌大驚失色,扶羅為了讓自己有機(jī)會逃脫居然孤身犯險,冒死引開龍禁尉,她不熟悉宮中道路,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正起身要追,突然聽見伏夔抬高聲音喝道:“行了,別追了,下來吧,那個姑娘不會有事的。”
甫君凌楞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望著甫君凌望去的方向,她是向著城乾殿相反的方向而去,那里一片漆黑,前路莫測,她一個姑娘在完全不熟的地方亂沖亂撞,也不知會遭遇什么。
“好了,方才去追的龍禁尉里會有人接應(yīng)她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說她沒事她肯定就沒事?!备枰惑@,原來就在他還在恍惚的時候,伏夔居然躍上殿來,站在了他的面前,臉上平靜無波,根本不復(fù)方才的鐵青,“現(xiàn)在才來,比我預(yù)計的可晚了!”
甫君凌聽他的話說得不倫不類,可今晚發(fā)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令他整個人宛若身處一個迷宮中,面前道路有成千上萬條,可就是不知道哪一條才能讓他找到出口,他心亂如麻,眼下只能抓住最緊要的事問道:“陛下為何會突然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