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
今日是大年初一,正是著新衣的好日子,她一襲石榴紅留仙裙,上著藕色小襖,頭上梳了雙環(huán)髻,隨意插上幾支珠釵,卻是可愛極了!
蕓娘拿了大氅披在她肩頭,“今日進宮請安,莫要失了禮數(shù)?!彼c點頭,想著遠在南山剿匪的阿朔,心里有點酸酸的。
他不過那樣小的年紀(jì),怎的就派他帶兵打仗?到了新年竟也不回?
她嘆了嘆氣,看了看初升的太陽,屋檐上的雪映得亮亮的,院里的紅梅開得絢爛極了,果然,又是新年了。
她拉拉大氅,心里飄過一絲莫名的蕭索。
照例來的是太后的未央宮,太后坐在塌上,今日難得穿了一身大紅色!氣色看著更是不錯了。
她甜甜叫道:“皇奶奶。”太后笑瞇瞇地,今日心情很是舒暢。貴妃坐在一旁,旁邊站著一抹櫻紅的身影,不必說,是玉妍。
太后要她坐她身邊去,她笑笑,開心地擠在塌上。玉妍站在一邊,明眼人都知道太后寵誰了。
也不怪,她自小養(yǎng)在太后身邊,玉妍雖然也是太后看著長大的,總不及子衿親近。
子衿呆呆地看著火爐,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太后的話。今年第一次大年初一沒有見著他,心里倒真是空落落的。
“貴妃,姣兒呢?怎的站在門口請安后就走了?”貴妃笑著,“那丫頭最近染了風(fēng)寒,怕傳給太后娘娘,改日臣妾命她向太后娘娘賠罪來。”太后搖搖頭,“既是病了,好生將養(yǎng)著才是?!辟F妃起身行了禮,“代姣兒謝太后關(guān)懷!”
話音未落,外面打了簾子,昭妃領(lǐng)著玉如進來了,她心里希望的火花一下又回到冰點。
瞅著門簾繼續(xù)發(fā)呆。太后看出她的心思,也不笑,只拍拍她的手,“不要急,會來的?!?p> 她眼神一下放亮了。聞聲望去,果然是他!他長高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漸漸消失了,露出了臉的輪廓。
她不動聲色看著他,打量著他,他不像那個小孩子了。他,長大了啊。
玉妍唇角微勾,一臉神往。他抿嘴一笑,像極冬日暖陽。
他不像以前吵著擠在太后的塌上了,而是安靜地站著,眼神時不時劃過她,看著子衿。
她覺著臉有些發(fā)燒,是久了不見嗎?竟有些羞澀,她羞什么呢?她可是他的姐姐?。∷约航o自己打氣,行為卻真的慫了,看都不敢看他。
今年大年初一過得格外漫長!
好容易找著由頭出來,他卻后一步追了出來,她閃躲著不看他,他像以往一樣拉著她的手,兩人的身高卻逐漸變了,她以往手垂著便能牽著他,今日,她的手竟然由他牽在手里,他的手仿佛也比她大了不少。
真是軍營的飯養(yǎng)人嗎?不由她繼續(xù)神游,“姐姐,怎的躲我?”他聲音略顯低沉,雖與以前的奶音大不相同,不得不承認,很好聽。
“我怎么躲你了?不過是出來久了,想著爹爹還在家中等我,所以腳步匆忙了些?!彼坂鸵恍?,大手一撈,把她束在懷里,“你不會說謊,知道嗎?”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子衿覺得耳朵有些癢癢的,卻好像不是耳朵癢而已……他的話,讓她心里癢癢的。
“我……我”她說了半天,仍然找不出什么原因為什么想躲著他。他笑嘻嘻放開她,捏捏她的鼻頭,“不知道就不要說了,姐姐,阿朔想你?!彼胂褚郧澳菢用念^,卻尷尬地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而已。不過一年的時間,他怎么變化如此之大?
她一定要回去問問爹爹,把她的阿朔藏哪去了!
他也不管她怎么折騰,總之她現(xiàn)在是拗不過他的,直接抱了她,丟上馬,策馬出了宮門。
她坐在他身前,往前靠著馬,怕碰在他身上。為什么?她不知道。軒轅朔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的,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往前擠了擠,手圈著她,拉著韁繩,下顎抵在她肩頭,她耳朵潤潤的,他的呼吸一應(yīng)全噴在她耳廓。子衿躲也躲不過,干脆也就任他去了。
策馬至城外,軒轅朔拉著她跑到一棵黃角樹停下了,她很是不解,到這里干嘛?
只見他挖開樹下的一塊地,從里面取出一個盒子,“干嘛?”“姐姐忘了?”他打開盒子,是一張折疊的宣紙,她一下反應(yīng)過來。尷尬笑笑,就要開溜。
他不費吹灰之力拉住她,她笑“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忘了!”他挑眉,“哦?是嗎?我怎么還記得如此清楚呢?”她窘了,他確實是阿朔,一如既往地記仇!
他打開宣紙,里面是她當(dāng)年學(xué)寫字時寫的字,歪歪扭扭的,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宣紙下面還有一張紙,他再打開,上面的字雖然有些生硬,但結(jié)構(gòu)卻是端正的,和剛剛的字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們初學(xué)寫字是由大學(xué)士孫沈丘教的,兩人同抄寫一篇文章,子衿看不過他寫得比她好,竟偷偷拿了他寫的充作自己的,結(jié)果孫沈丘早知道兩人寫成什么樣,見著她那字臉一黑,又詢問阿朔,他倒是瞞得死死的,于是兩人都被罰了板子,她心里有些愧疚于是就與他各自立下字據(jù),她欠他一個人情,以后無論何事,她都答應(yīng)他。
他不懷好意笑著,時不時打量一下她。這兩張紙如今反而成了他編排她的工具了,她能不逃嗎?
“姐姐,你躲什么?白紙黑字,想抵賴?”她往后退了退,自以為安全了。做了鬼臉,“我偏巧今兒記性極差,這是哪門子的事情?我怎的記得?”她跨身上馬,把他甩開,頑皮地笑了,“你就抱那盒子走回去吧!”
他搖搖頭,也不急,把那兩張宣紙放回去,關(guān)好盒子,只吹了一個口哨,她本來跑得極遠了,那馬兒不想竟有靈性,調(diào)頭往回,她急了,使勁拉韁繩,馬兒仍不為所動,仍往他的方向奔去。
“姐姐是想試一試我的馬騎著可舒服?”她嘿嘿一聲,“這馬……不錯?!?p> 他揚了揚手里的盒子,“本來想著放姐姐一馬,這樣看來倒是不必了,喏,這次可記得這盒子了?”她點點頭,眼神卻是要吃人一樣。
他哈哈大笑,果然,她還是他的姐姐。他壓根就沒把盒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今日不過想逗逗她,她倒也真沒讓他失望。
嵇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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