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混沌
慕容淼淼眼前驟然一黑,再睜開眼,卻回到了皇宮,大殿空蕩蕩的,好像不是早朝的時間,皇兄卻一個人坐在龍椅上,垂著腦袋,看不見神色,慕容淼淼心生疑慮,小心地叫了聲:“皇兄?”龍椅上的男人慢慢抬起頭來,臉色蒼白,神情灰敗,一掃往日機智沉穩(wěn)運籌帷幄的神采,他幽幽地開口說:“皇妹,慕容王朝要亡國了,朝中奸佞當(dāng)?shù)溃吔嘶疾粩?,天?zāi)連年,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起義,我慕容王朝就要滅亡啦?。?!”慕容淼淼聽得心驚肉跳的,看皇兄這個樣子又如此可怕,慕容淼淼頓時方寸大亂,急忙上前扶住將要倒下來的皇兄,這些年自她入江湖就再沒見過皇兄,如今抱在懷里,皇兄瘦的如同薄紙,肌膚蠟黃干澀,皮包骨頭,儼然已成將死之人。慕容淼淼見此情形心疼的淚水漣漣,抱著她的至親痛哭流涕,口不能言。叛軍已然攻陷皇城,大殿外炮火沖天,大殿支撐不住,開始塌陷,屋頂上的瓦片掉下來摔成碎末,露出一塊一塊的血紅的天,火舌舔進(jìn)來吞噬著殘存的屋頂,屋外凄慘的魔鬼嚎叫聲越來越清晰真實。
虛弱的皇兄根本來不及開口安慰他寶貝的皇妹就開始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鮮血,鮮血染紅了慕容淼淼的裙紗,然后開始蔓延到慕容淼淼的上身,慕容淼淼驚恐地看著自己懷里的皇兄變成一副枯骨,雙眼黑洞洞地看著天,微微張著嘴,還保持著生前咳血的姿態(tài),枯骨逐漸被猩紅的血跡吞沒,慕容淼淼害怕地伸手要捂住自己的雙眼卻看見自己的雙手鮮血累累,指甲暴漲十倍,長的像個妖怪。
慕容淼淼已經(jīng)快被自己嚇?biāo)懒耍^望地朝天大喊救命,就在這時,屋頂上伸下來一只手,要她抓住,慕容淼淼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手,說也奇怪,房頂原本是十分高的,那手也只伸出來半個胳膊,按照這個距離慕容淼淼伸手是抓不住那只手的,即使用輕功跳起也未必能一次抓住,可是慕容淼淼求救心切,就這么隨便一伸手,就真的抓住了那只手,慕容淼淼不問緣由,使勁拉那只手,從火海里逃了出來,心力交瘁的她緊緊地抱住那個人,不顧一切地啜泣著,顫抖著。只聽見那人說:“不要怕,不要怕,你得面對自己的幻象,才能找到出口,否則咱倆都得困在這?!蹦饺蓓淀堤痤^來,才看清是凌子軒,再看周圍,已不見了剛才的天地毀滅的場景,只有一片漆黑。
凌子軒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就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凌子軒摸不到邊界,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感覺像是懸空,周圍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凌子軒甚至難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能靠掐自己來感知各個部位尚還良好。凌子軒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過了多久,其他人是什么情況,只能這樣毫無辦法地困在這里呆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凌子軒覺得有上萬年那么久,凌子軒突然看到遠(yuǎn)處有一陣迷蒙的光,光持續(xù)了很短暫的時間就消失了,凌子軒朝著光線走去,看到大師兄跪在不遠(yuǎn)處,神色極其痛苦,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胸口,好像是要把它撕開,而他的胸口正往出流汩汩黑血。凌子軒暗叫不妙,忙上前要阻止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大師兄的身體,他無法與大師兄接觸!凌子軒焦躁不安,不料這時大師兄突然睜開眼,卻是目露兇光,眼睛發(fā)紅,用力低低地吼出“復(fù)仇”二字,凌子軒的任何動作都于事無補,不知如何是好,忽地靈光閃過腦海,急忙大聲沖師兄喊:“勿念仇恨!”這一喊似乎真的把師兄的魂喊回來了,師兄突然解除痛苦,眼里一片清明,胸口也不流黑血了,大師兄緩緩站起身來,向前走去,只見一道金光閃過,師兄消失了。
凌子軒看見師兄走入金光,猜測他應(yīng)是穿過金門了,金光閃過他的時候,也讓他恢復(fù)了一點點知覺,四肢麻麻地,下身麻的不能動彈。借著金光閃過的一瞬間,凌子軒又看見了身旁的慕容淼淼,只見她神色凄然,大半個身子和雙手都已經(jīng)被黑暗吞噬,只怕沒多久整個人就沒了。凌子軒心下著急,強行催動內(nèi)力,但下身仍然不能動彈,凌子軒只好忍住手臂的麻痛,拼命地爬到慕容淼淼面前,伸出手對她說:“慕容淼淼!清醒點!抓住我!”慕容淼淼竟然真的從黑暗中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他,他使勁一拉慕容淼淼,把她拉出黑暗中,二人貼身相擁,滾在一起。
凌子軒拍了拍懷里驚魂未定的慕容淼淼,告訴她:“不要怕,不要怕,你得面對自己的幻象,才能找到出口,否則咱倆都得困在這?!蹦饺蓓淀堤痤^來,迷茫地說:“這里一片漆黑,你叫我面對什么呀?”凌子軒耐心地解釋:“你看到的是我的幻象,我的幻象是沒有出口的,我一直在這里待著,要是你也看到一片漆黑,那咱倆就真的出不去了。你必須想辦法回到你的幻象里,去面對你的心魔,找到金門,然后就能出去了。你要快點!趁我現(xiàn)在還能觸碰你,不然一會我怕我,,,你怎么了?你不要怕,我會一直拉著你,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我保證?!蹦饺蓓淀悼粗枳榆巿远ǖ难凵瘢q豫了一下,然后握緊凌子軒的手,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慕容又看到皇兄的枯骨躺在龍椅之下,四周仍然火勢兇兇,慕容淼淼心痛地皺了一下眉,心里知道這都是幻象,她的皇兄還好好地在宮殿里呆著,然后淚眼婆娑地望向皇兄的尸骨,輕聲道:“皇兄,再見?!?p> 此時整個宮殿只剩下地磚部分,其余均粉碎殆盡,宮殿外火與血交融,地上的枯骨也散了,世界都在崩塌。慕容淼淼嘆了一口氣,心想:天下得失,不過是一股執(zhí)念罷了。想到這里,之前胸中郁結(jié)的一口濁氣忽地消散無蹤,慕容淼淼眼底一片清明,朝著前方的金門走去。
凌子軒見慕容淼淼恢復(fù)了堅定的眼神,心中大喜,隨著她朝前走去,果然金門大開,二人攜手跨門。
進(jìn)了金門,見靜子庭和白羽卿在云顛踱來踱去,俯仰嗟嘆。靜子庭聽見門開的聲音抬起頭來,看見是凌子軒和慕容,驚喜之余,立刻走上前去,白羽卿緊隨其后,四人相擁而泣。少頃,眾人平復(fù)了心情,又望向金門外,焦急地等待張子敬和盧更骨跨門,不料金門驟然大開,卻不見有人進(jìn)來,眾人好奇,趕忙走上前去,卻看到金門之外,狂風(fēng)凜冽,一扇巨大的鐵門擺在眼前,門上嵌著兩個巨型鬼怪的頭,此刻張著血盆大口面目猙獰,竟是白羽卿之前所見之門!門緩緩地打開,里面?zhèn)鞒雎暵暷Ч淼暮拷?,門內(nèi)一片火海,竟是剛才眾人幻象所見!從門里緩緩走出兩個惡煞,其中一個已不辨面貌,四肢著地,發(fā)絲散亂著,后背脊柱上生出好幾道斷骨,血肉粘連,看起來恐怖萬分,那怪物抬起頭來,卻是盧更骨的樣貌!只是雙眼血紅齜裂,口里咿咿呀呀,卻不吐人言,仿佛已經(jīng)喪失心智了。另一人走在他旁邊,手撫在他身后的斷骨上,另一只手放在嘴邊,作噤聲狀道:“噓,不要吵,會嚇壞我們的朋友的?!蹦枪治锞挂姥园卜窒聛恚自谒_邊復(fù)又低頭不語。再看那說話的男子,竟然是張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