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全新的島嶼,想必就是這里了?”夜雨問道。
鐘雨點了點頭:“當(dāng)時我們?nèi)硕荚诖?,我最先發(fā)現(xiàn)事情的異狀,回去叫來他們兩個。那時他們兩個都不相信,但是到了船艙外一看,他們都傻眼了?!?p> “一夜之間,自己從一座島嶼到了另一座島嶼,如果這種事情不是發(fā)生在我身上,我也絕對不會相信的?!币褂昕嘈Φ?。
“那時海上無風(fēng)無雨,一片平靜,所以我們是被暴風(fēng)雨帶到這里的可能性為零。我們那時候才明白,自己是被龍?zhí)影邓懔恕!辩娪甑馈?p> “想必那龍?zhí)右呀?jīng)在飯食中下了藥,你們雖然會很小心毒藥,對這種安神助眠的藥卻不會太過敏感的。”夜雨道。
鐘雨點了點頭,長嘆道:“想必,龍?zhí)釉缫褯Q定,如果我們不愿意將劍交回,便為我們下藥,再由那個白衣的聾子少女將我們送到這里。她有極為高超的駕船技術(shù),這自然不是什么難事?!?p> “可是她把你們送到這里之后,又怎么離開呢?”靈心不由問道。
“這當(dāng)然不是什么難事,最簡單的做法,在大船之上,再放一艘小船,這樣那位姑娘不但可以離開,還可以把僅有的船槳也帶走。”夜雨道。
“我們合計了一下,恐怕她也正是這么樣做的。”鐘雨長嘆道。
“我們當(dāng)然不想貿(mào)然上島,就在船上又搜索了一番,在那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是龍?zhí)恿粝碌??!辩娪甑馈?p> “信中是什么內(nèi)容?”夜雨問道。
“他先是向我們介紹了此地,又說,如果我們愿意將佩劍借給他把玩,他可以把我們送回東海濱?!辩娪甑馈?p> “這已經(jīng)算是威逼利誘了。我想,別人暫且不論,武當(dāng)那位天樞道長,性情剛烈,嫉惡如仇,一定無法接受這種事?!币褂甑?。
鐘雨點了點頭:“天樞道長看完那封信,勃然大怒,直接將信撕毀。我們也都很生氣,同時也后悔我們?nèi)齻€竟然全部看錯了人。”
“可是那個時候,你們?nèi)齻€應(yīng)該還沒有登上方壺山吧?”夜雨問道,“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呢?”
“我們本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登島,因為就算小孩子都知道,只要登上這座島,生機就會極為渺茫了?!辩娪甑馈?p> “雖然我們都不擅長駕船,但那艘畫舫除了船槳之外,還有一個航行遠洋用的舵輪,雖然我并不會操作,但至少曾經(jīng)見過,我就建議由我來掌舵,另外兩人幫我把帆,我們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種地方?!辩娪甑?。
說到此處,他又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這一次,夜雨也沒有再追問。
因為他知道,后面的情節(jié),便是一個人由希望到絕望的全部轉(zhuǎn)變。
他又怎么可能如此殘忍,逼著一個人揭開自己記憶中最深處的傷疤呢?
鐘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從來沒有駕駛過船,天樞道長與謝莊主也一樣,我們忙活了小半天,才勉強把帆升起來。那時候我們還充滿了干勁,打趣著如果我們能稍微熟練一點,也許已經(jīng)回到岸邊了?!?p> “誰知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甲板竟然已經(jīng)濕了?!?p> “船艙竟然進水了嗎?”夜雨失聲道。
鐘雨點了點頭,緊緊閉起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我們發(fā)現(xiàn)船艙進水后,很快這艘船便開始下沉,我們當(dāng)即知道,恐怕這艘船已經(jīng)無法再呆了,只得棄船登島?!?p> “之后,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艘船便徹底沉沒了。”
鐘雨的目光,看上去比剛才竟還要蒼老了幾分。
或許是因為單單回憶這絕望的故事,都用去了他渾身的力氣。
只是聽他的敘述,夜雨的手都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
眼看著象征最后希望的船在眼前沉沒,該有多么的恐懼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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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zhí)酉氡匾婚_始就已經(jīng)算到,我們不會束手待斃,所以他也干脆滅絕了我們?nèi)康南M??!?p> 看夜雨半天沒有說話,鐘雨徑自說了下去。
夜雨點了點頭,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想聽這個故事了。
因為這個故事實在是太令人痛苦,也太令人無能為力了。
可惜,故事并非僅僅是故事。
人生還要繼續(xù)下去,所以故事也得聽下去。
“我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座宮殿,也大概猜出了宮殿就是廢棄的水晶宮,并且各自找了地方休息?!辩娪甑?,“這里雖然食物和水都很缺乏,但好歹還有一點植物,有植物的地方,總會有一點點水脈,也總會結(jié)一點果實。”
“可是天樞道長和謝莊主,看起來并沒能撐得太久?!币褂甑馈?p> 鐘雨點了點頭:“天樞道長性情剛烈,為人正直,卻也自視甚高,整件事情對他的打擊極大。到了島上后,他幾乎不吃不喝,整個人也郁郁寡歡,在我甚至還能記清日子的時候,天樞道長便自刎了?!?p> 夜雨嘆了口氣,惋惜的道:“謝莊主呢?”
“謝莊主的性子與天樞道長不同,他更圓滑一些,也明白自己的命是多么重要。后來,他便抱著天樞道長的七星劍,去海灘上面日復(fù)一日的等著。”鐘雨道。
“謝莊主是在等龍?zhí)訂幔俊币褂陠柕馈?p> “沒錯,龍?zhí)诱f過,把劍給他他便送我們回去,我是沒有當(dāng)真的,可是謝莊主卻當(dāng)真了?!辩娪甑?。
“可惜的是,龍?zhí)铀坪跻矝]有當(dāng)真?!币褂甑馈?p> 鐘雨的眼中,再次射出濃重的恨意:“我那時已經(jīng)看清,他就是一個心理扭曲的瘋子。因為自己沒有功夫,便想將天下的江湖中人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間??珊拊谖铱辞逅畷r,我也已經(jīng)落入他的圈套了?!?p> “謝莊主既然已經(jīng)陷于自己的情緒,想必前輩也是勸不動他的了?!币褂陣@道。
“沒錯,不多久,謝流風(fēng)也衰弱而死,那兩柄劍就放在沙灘上。我沒有取走,一方面我已經(jīng)無心去管,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那龍?zhí)右允裁捶椒米哌@兩柄劍。那時候,也許我便有離開的機會。”鐘雨道。
夜雨沒有說話。
因為既然鐘雨還在這里,顯然,他是沒有找到那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