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乾坐著未動，有些尷尬道：“去那兒作甚？”
“當(dāng)然是置辦筆墨紙硯了。哦，對了，你和阿度的筆記要借我用下，我得補補落下的功課，免得開學(xué)后被夫子為難?！?p> 度亦琛笑道：“我明日著人送去王府。不過內(nèi)容有點多，你擇重點謄錄即可?！?p> 傅乾微咳一聲，起身道：“我的...記得不是太全，你跳著看就行?！?p> “嗯嗯，知道啦。”她輕附傅乾耳邊，小聲道：“畢妍在她哥哥的書肆?！?p> 傅乾面上驚訝，“你怎么知道？”
沈黎硯偏頭，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p> 她特意派人打聽了畢妍的行蹤，她這兩日都在哥哥的書肆幫忙。
她本想著明日帶戚暮煙去找畢妍交友，今日見二位好友都在，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幾人離開酒樓到達古玩字畫第一街時，剛到未時。
戚暮煙第一次來，靜美的眼眸中難得多了些驚奇的探究。
長長的街道看不到盡頭，道路兩旁的古玩書畫店鋪令人目不暇接，隨處可見進進出出相攜而行的書院學(xué)子。
今日的目的主要是筆墨紙硯，榮寶齋和寶古齋大多是古今字畫，本想直接路過，不過沈黎硯還是進榮寶齋花時間淘了幾本有關(guān)釀酒的異世書籍。
出來時，她愈發(fā)覺得榮寶齋就是一個神奇的聚寶齋，在這里她居然能淘到屬于二十一世紀的葡萄酒釀造工藝，里邊的文字也只有身為現(xiàn)代人的她才能看懂，怪不得被仍在角落無人問津，不過最終還是被她這個伯樂給書海拾寶了。
幾人經(jīng)過萃珍齋時，沈黎硯發(fā)現(xiàn)戚暮煙望著門前擺放的陶瓷樣品多看了幾眼，當(dāng)下便帶著她走了進去。
與韻古齋專賣玉器不同，萃珍齋主打瓷器。店內(nèi)各種瓷器琳瑯滿目，絢爛的白瓷、多變的青瓷、綺麗的藍瓷、五彩斑斕的黑瓷，應(yīng)有盡有。
沈黎硯看中了一款天藍釉洗，光滑細膩、低調(diào)內(nèi)斂，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轉(zhuǎn)眸看向戚暮煙，卻見她正在端看幾款冬青色的小瓷瓶，瓷瓶精致小巧，落在她瓷白的素手上分外好看。
戚暮煙終于挑選好，一口氣拿了兩套，共二十只。
沈黎硯眸中訝然，這些瓷瓶多半用來放置藥水或是藥丸，她...是要做藥么？
側(cè)身看向傅乾和度亦琛，見傅乾選了一款酒藍釉油槌瓶，色彩純?nèi)唬|(zhì)樸典雅，送給太傅夫人插花倒是不錯。
幾人包裝結(jié)賬離開萃珍齋，轉(zhuǎn)過半條街便看到了畢文珺的書肆。
書肆門口的學(xué)子絡(luò)繹不絕，比她上次來的時候熱鬧了很多。書肆門前竟高高立了塊兒牌匾，寫著“青檀書肆”。
說實話，上次來時書攤門口還有點寒磣，而現(xiàn)在這么一整，倒顯得有格調(diào)了不少。
度亦琛轉(zhuǎn)眸看向她，顯然也有些詫異，畢文珺這是找高人指點了？還是突然開竅了？二人帶著疑惑走進書肆。
書肆內(nèi)人流涌動，有立于書架旁側(cè)翻看書籍的，有挑選筆墨紙硯的，書架西北角靠墻位置竟單獨辟出一個區(qū)域，用來出售時下熱門話本兒。
沈黎硯好奇翻出一本，書名《貍妖記》。
她瀏覽了幾頁，是本類似于《聊齋》中聶小倩與寧采臣的志怪故事。
戚暮煙跟著拿起一本，書名《霸道門主愛上我》。
她眸光微頓，遲滯看向書架空隙的虛空處，須臾過后，竟是被蜂蟄了似的將書扔回原處。
她眸光無神，卻又似無處安放一樣焦急找尋著什么，直到沈黎硯握住她的皓腕。
“不要害怕，這里很安全。”
她輕輕安撫著，直到身前的人慢慢鎮(zhèn)定下來，她才扶著她走出那個角落。
“傅兄、度兄、戚...沈世子，你們怎么來了？”
二樓轉(zhuǎn)角處，畢文珺面上掛著意外，順著樓梯向他們走來。
“聽說度兄的書肆火爆開售，便想著過來瞧瞧?！?p> 沈黎硯笑著，抬眸環(huán)視四周，而后道：“變化很大，都快認不出了?！?p> 畢文珺表情無奈，卻又帶著淡淡的寵溺，“讓各位見笑了，都是舍妹幫忙布置，她說我的書肆就是個鳥窩?！?p> 沈黎硯故作揶揄道：“這么說來，畢妍姑娘的審美可比你這個哥哥強多嘍?！?p> 畢文珺抱拳作揖，“慚愧慚愧?！?p> 他眸光看向沈黎硯身側(cè)，“這位姑娘是？”
“她是在下的阿姐，戚暮煙?！?p> 眼前的女子，容色如櫻花般絕艷，氣質(zhì)卻又如秋水般清透，她眉間似乎帶了點驚悸過后的不安，雖掩飾得好，卻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戚暮煙...他眼眸微睜，腦中忽然閃過去年那晚破廟外被追殺的姑娘，夜色太暗，他當(dāng)時沒看清她長什么樣子，猶記得那個為首的黑衣女子叫她這個名字。
因著那晚看到的事，他還特意調(diào)查過她，東岳安州戚家的嫡女，真正的戚沐九的妹妹。
思緒回攏，他拱手道：“戚姑娘，在下畢文珺，很高興認識你?！?p> “畢公子好?！逼菽簾熐飞砘囟Y。
面前的公子彬彬有禮，卻又帶著些世俗的慧黠，她并不討厭，卻也談不上親近喜歡。
“哥哥，是誰來了？”
樓梯處此時傳來畢妍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又嬌俏動人。
待她走近，看到面前的幾人時，面上竟是一喜，“原來是戚...沈世子，度公子...“她語聲微頓，面上一陣羞澀，不由垂眸側(cè)身，低低道：“還有傅公子...”
“畢小姐好?！备登鬼?，不自在地碰了碰英挺的鼻端。
度亦琛將一切看在眼里，他唇角微勾，不動聲色地拱手行禮。
沈黎硯看著他們二人的反應(yīng)，掩唇輕笑，而后輕咳一聲，“上次在畢兄這里買的宣紙很是不錯。這不開學(xué)在即，我們幾人想挑選一些回去?！?p> “感謝諸位的捧場，二樓老地方?！?p> 說罷，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率先帶路上樓。
“聽說下個月就是會試，到時候我們就靜聽畢兄的佳音了?！?p> 畢文珺謙虛一笑，“承蒙沈世子吉言。”
待上了二樓，沈黎硯他們幾個自然隨畢文珺走去放有宣紙的書架處，戚暮煙礙于女子的身份也不好一直相隨，便自然同畢妍一起走向另一側(cè)。
畢妍自然注意到剛才沈黎硯看向她的眼神：要她幫忙照顧身旁的這位戚姑娘。
“戚姑娘之前來過青檀書肆嗎？”
畢妍對戚暮煙很是好奇，因為對女子向來眼高于項的哥哥，今日竟破天荒盯著一位姑娘看了好久。
“這是我第一次來?！?p> 畢妍活潑開朗，戚暮煙并不反感。
“那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嗯...”戚暮煙抬眸環(huán)顧四周，斟酌著開口：“開闊明凈，布局典雅，看著很溫馨?！?p> “溫馨...”畢硯轉(zhuǎn)眸一笑，“哇，戚姑娘，我問了那么多人，只有你看出來這一點，這可是我?guī)滋鞄滓购纳窈牧Σ贾贸鰜淼摹！?p> 戚暮煙微詫，難怪與先前看過的那些書鋪不同。
那些書鋪大多簡潔規(guī)整，偏冷色調(diào)，而這里卻恰好相反，處處充滿柔和馨暖，讓人感覺很舒適，如果忽略掉樓下那些話本的話。
戚暮煙展顏一笑，靜靜看著周邊的筆墨紙硯，顯然二樓展示的東西比一樓要高出好幾個檔次。
“戚姑娘喜歡什么，可以隨意挑選，我替哥哥送你?！?p> 她瞇眼輕笑，臉頰上淺淺的酒窩襯得她更加玲瓏精巧。
“不，不必了?！逼鋵?，她并不討厭這些筆墨紙硯，甚至還有些喜歡，只是...
畢妍似是不在意她的婉拒，她走到博古架一側(cè)，眸光所到處拿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盒蓋打開，里面儼然是一支品質(zhì)上佳的燕東狼毫。
“這是燕東特產(chǎn)的黃鼠狼的狼尾所制，用起來筆力勁挺，宜書宜畫。這支是純狼小楷，我哥哥專門托人從燕東帶回來的，你看喜不喜歡？”
“畢姑娘，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p>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朋友？”
她這一招百試百靈，就不信面前這位姑娘不就范。
戚暮煙見她神色誠懇，并不是與她客氣。
她低頭略一思索，最終妥協(xié)，“你按原價的九折給我?guī)ё呔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