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陽寶得令,趕忙出了門去給自家主子物色合適的美嬌娘。
剛剛他站在屋外,見那馮瑜紅著眼睛跑出來,還以為世子得償所愿了,沒曾想還得讓他去忙活。
世子什么時候這般沒用了?要知道,他即便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徒手殺死一頭成年老虎,怎么到了馮瑜這里就不行了呢?
他搖搖頭,當即決定找個經(jīng)驗豐富的女子來刺激下自家世子貌似退化的雄風。
然而,當他領(lǐng)著一個性感妖嬈的美人進了屋門后,不消片刻,便見那美人拿著幾錠金元寶衣裳半裸地笑著走出。
陽寶疑惑地入內(nèi),果然見自家世子陰沉著一張臉,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他小心謹慎地觀察著,“世子爺,您若是不滿意的話,小的再去給您...”
只是他話音未落,耶律烏稚便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你那找的是什么?妖媚淫蕩,一點都不端莊典雅?!?p> 陽寶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心下納悶,您以往不都喜歡胸大腰細的妖艷賤貨么,明明就是按著您的喜好來的啊...
可他不敢這樣說,很明顯,自家世子的口味變了,變得...怎么說呢,好像有那么一點高大上了。
“小的這就去告訴王妃,王妃定能給世子物色很多不錯的世家貴女,到時候您可以隨意挑選?!?p> 陽寶見他沒說話,以為是默認了,他心下一陣竊喜,世子終于開竅了,王妃再也不用頭疼世子妃沒有著落的問題了。
“等等?!?p> 陽寶聞言轉(zhuǎn)身,臉上堆笑道:“世子還有什么吩咐?”
“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腦子好使的,做飯好吃還溫順聽話的?!?p> 陽寶聽了,連連點頭,世子的審美終于回到正軌了。
他喜滋滋地奔出門外,耶律家的列祖列宗終于顯靈了。
耶律烏稚輕撫發(fā)疼的后背,某處剛剛結(jié)痂的鞭傷,被那女人撓破了。
做飯那么難吃,脾氣還硬得跟石頭似的,他才不稀罕。
等他找到合心思的,她就是求著他寵幸,他都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后背還是疼得厲害,他煩躁地叫來侍女上藥。
該死的女人,下手還真夠狠辣的。
這邊,蘇靜綰回到住處時,眸中早已淚如雨下。
她靠著房門,緩緩滑落在地,就那樣抱緊了自己。
她沒想到耶律烏稚會那么肆無忌憚地輕薄于她,今晚如果不是她傷了他的后背,她就被他...
一想到這個她就驚恐難安,她不想放棄父親的遺愿,可眼前的現(xiàn)狀又不得不讓她產(chǎn)生動搖。
玉良雖然沒有少旭那般喜歡追著她跑,但她知道,他并不討厭她,有時候,他甚至還會問她一些有關(guān)龍淵的奇聞軼事。
她雖然不能講太多有關(guān)盛京的趣事,卻也會耐心地給他講一些儋州的風土人情。
她在來天樞的路上,在那里待過一段時間,也從書中了解過一些當?shù)氐奶厣运梢院翢o障礙地說給他聽。
玉良長得很像父親,每次她想要放棄的時候,只要一看到他的臉,她就舍不得離開了。
她本該恨他和他的母親林晚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母子,她就不會失去父親和母親,更不會落得流亡在外的悲慘結(jié)局。
可每次看到他無辜純澈的眼睛,每次聽到他叫她姐姐,她就恨不起來。
說到底,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他從小沒有得到過父親的愛護,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他同她一樣,都是父親犯錯之下的犧牲品,她沒有理由去怨恨他。
他是個聰慧而溫良的孩子,不管什么東西,只要她教一次,他就會心領(lǐng)神會地觸類旁通。
即便榮王爺和榮王妃都對他沒有好臉色,他也會一如既往地做著自己該做之事,很少會嫉妒榮王爺對少旭的寵愛。
可蘇靜綰知道,他不是不嫉妒,而是對這樣的區(qū)別對待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所以才變成了如今的不聲不響。
一想到他看向她的期待眼神,她渾身便充滿了力量。
她拭干眼淚,強撐著站起了身。
她還不能被打倒,她要帶走自己的弟弟。
房門敲響,蘇靜綰警鈴大作,她聲音緊繃:“誰?”
門外傳來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姐姐,是我,阿良。”
她這才放下心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阿良,你等下姐姐?!?p> 說罷,她趕忙回到塌前,將身上破碎的衣裳換掉塞到床底下,沖到銅鏡前稍作整理,才放心去開門。
門外站著十一歲的少年,他個子很高,卻略顯瘦弱,遠沒有九歲的少旭那般壯得像個小牛犢。
“阿良,你怎么來了?”
她帶著他進屋,給他倒了一杯自制的蜂蜜柚子水。
“姐姐,我睡不著,想聽你給我講上次的那個故事?!?p> 她摸摸他的頭,神色柔和:“我們上次講到哪里了?”
“講到那個大官迫于家族壓力,娶了與他門當戶對的世家貴女?!?p> 她看著他干凈純澈的眼睛,微一怔神。
算了,權(quán)當他聽不懂好了。
她輕咳一聲,調(diào)整了下思緒,才娓娓道來:“可他又放不下自己的青梅竹馬,便瞞著家中的嫡妻,與其繼續(xù)來往?!?p> 她語聲微頓,看著桌上的燭火怔怔道:“可能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犯天真的錯誤,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們...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p> 阿良認真地聽著,她恍惚地講著:“人常言,愛屋及烏?;蛟S他并不僅僅是為著延續(xù)香火,而是為了年輕時那份赤誠的愛情,能有一個令他心安的美好歸宿?!?p> 她看著似懂非懂的阿良,語聲平靜:“那是他的念想,也是他的圓滿。”
阿良揉了揉眼睛,輕聲道:“姐姐,我困了...”
蘇靜綰笑笑,“那我送阿良回去睡覺?!?p> 然她剛推開房門,竟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林晚。
她四十出頭,卻風韻猶存,歲月在她臉上沒有刻下多少痕跡,她的眉眼還是那般溫婉如玉,透著獨特的智慧與寧靜。
“良兒,你先回去,我有事與你姐姐說?!?p> 阿良打了個哈欠,在門外侍女的陪同下靜靜離開。
房門合上,林晚坐于桌前,目光平靜地看向蘇靜綰,“我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p> 見她眸中微詫,她輕笑一聲,“不用覺得驚訝,他本就是你父親的孩子,你想帶他認祖歸宗,我沒有異議,畢竟你父親為了我們...”
她聲音突然暗了下去,片刻之后,她驀然抬眸:“雖然我不反對他回去,卻不是現(xiàn)在?!?p> 見蘇靜綰霍然看向她,她平靜道:“良兒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自是不希望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如果你能保證他安全無虞,以后還能有個好的成長環(huán)境和光明的未來,我亦可以忍痛割愛?!?p> “可問題是,你現(xiàn)在都自身難保,又拿什么來保證另一個人的未來?”
蘇靜綰靜靜聽著,沒有反駁,她看著面前氣韻高華的女人,一字一頓道:“你以為阿良在這里就有光明的未來了?”
見女人神情微怔,她出聲道:“他與少旭不一樣。少旭即便沒有世子之位,也自有榮王為他謀劃未來。而阿良呢?”
“你以為他感覺不到自己與少旭的不同?你以為他不會受到北燕權(quán)貴圈的輕視欺辱?還是你想看著他一輩子都生活在與少旭天壤之別的陰影之下?”
“還是你能一碗水將他們之間的差距給端平了?”她看著林晚恍惚的神色,斬釘截鐵地道:“你不能?!?p>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心理問題,你知不知道?”
“良兒他怎么了?”林晚溫潤的眸中滿是驚詫。
蘇靜綰輕嘆一聲,“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上有割痕?!?p> 割痕...林晚一陣心顫,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你是說,良兒他在...自殘?”
她垂眸良久,啟聲道:“他在壓抑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