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經(jīng)與她皇叔成了親,她沒必要如此記在心上。
更何況,即便她不相信她這個皇嬸,但總該相信陸放雅,他是個端方溫良的謙謙君子,萬不會做出外界所傳的失禮失節(jié)之事。
她不是一個遲鈍的人,陸放雅近來明顯是在躲著她,只是她實在想不出這是為何。
她覺得,有必要找個合適的時間,與他好好談一談。
一旁的姬冥修自是知道怎么回事,他裝作不知地開了口:“陸相看著憔悴了不少?!?p> 沈黎硯抬眸看向陸放雅,他的確清瘦了很多,清雅出塵的氣質(zhì)依舊,卻難掩蒼白的病容。
陸放雅看著面前登對和諧的夫妻,和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已經(jīng)平寂的心不由一痛,卻還是淺笑著溫聲道:“這段時間風(fēng)寒未愈,還未恭喜阿黎和攝政王?!?p> 沈黎硯聽著,心中驀地閃過一抹心疼,她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但他鳳眸中的落寞,她卻看得一清二楚,有什么東西在腦中倏然而過。
她來不及抓住,只是笑容真誠道:“謝謝放雅。放雅一定要早日康復(fù),我還等著與你切磋琴技呢?!?p> 陸放雅鳳眸變得柔和,淺笑道:“好?!?p> 素手忽然一痛,沈黎硯側(cè)眸看向陰云密布的男人,她掙了掙,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一旁的姬月璃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居然當(dāng)著皇叔的面公然相約衍之,真是不知妻德為何物。
“皇叔,皇嬸,我和衍之就先去別處了,你們慢慢逛?!?p> 說罷,她拉起陸放雅的衣袖,走進(jìn)最近的一家紙鳶店鋪。
陸放雅自知待在那里會更尷尬,便任由姬月璃帶著離開。
她看著很快樂,帶笑的星眸一如既往地燦爛明媚,只是他的心境已然回不到從前。
他很清楚,她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他不會也不能再有任何的奢望與幻想。
此次重陽祭祖,他本想不去,但祭祖是國政大事,他作為一國左相,是萬萬不能缺席的,故而在姬月璃找他逛街時,他還是決定外出視察一番節(jié)日期間的民生,以便更好的體驗民情。
姬月璃此次學(xué)會了裝傻閉嘴,她不會在他面前提起沈黎硯,她不想像上次那樣鬧得不歡而散,她想給他時間,同時也想給自己時間,讓他慢慢地忘了沈黎硯,慢慢地打開心扉接受自己。
沈黎硯被姬冥修拽著手上了馬車,一路回到王府。
紫宸居內(nèi),姬冥修逼問著:“為什么要約他彈琴,你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誰的妻子嗎?”
“只是朋友之間的普通往來,你為什么就這么較真呢?”
“孤男寡女地切磋琴技是普通往來?你把本王當(dāng)傻子嗎?”
“阿雍,你向我保證過,不會亂吃我和放雅的飛醋?!?p> “本王向你保證過又如何?你現(xiàn)在是本王的妻,怎能與其他異性如此沒有邊界感?”
沈黎硯無奈又心累,“那阿雍希望如何?”
姬冥修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他愣怔一瞬,他希望她如何呢?
他知道,她與陸放雅的情誼非比尋常,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傅乾與度亦琛,這種友情之上戀人未滿的親密關(guān)系,也是他一直以來將陸放雅視作情敵的原因所在。
如果不是他搶先一步將她困在秦王府,如果她剛來盛京時去的是左相府,估計現(xiàn)在就沒有他什么事了。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他才會在面對陸放雅時沒有底氣,甚至?xí)a(chǎn)生患得患失的危機(jī)感,盡管他與她已經(jīng)成婚,可他真的不能容忍她心里還住著一個類似白月光的陸放雅。
他抱緊她,“阿黎以后不要再見他,好不好?”
沈黎硯推開他,嗤笑著后退幾步,一言未發(fā)地轉(zhuǎn)身離去。
姬冥修沒有追上去,他知道他們彼此都需要冷靜。
如果一味對她強硬,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親密關(guān)系就有可能分崩離析,他不想看到那樣的結(jié)果。
晚上入睡前,沈黎硯坐在塌前想著明日要不要繼續(xù)去鹿鳴苑的事情。
一旁幫她擦著青絲的玲玉,自是知道王妃與王爺吵架了,也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妃,您和王爺剛剛成婚,后日的祭祖,您作為攝政王妃,是萬萬不能缺席的?!?p> 兀自懊惱的沈黎硯自是知道這個,所以她想的是明日如何獨自前往鹿鳴苑,而不是與那個大醋缸一同前往。
“王妃,恕奴婢僭越,您畢竟與王爺剛剛成婚,與其他男子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p> 沈黎硯抬眸,“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哎呀,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您與王爺新婚燕爾,王爺正是對您上心的時候,同時也正是最敏感的時候,您這個時候提出要與陸大人切磋琴技,王爺能不多想么?”
“所幸您現(xiàn)在也只是說說,若一旦真去做了,外界指不定會將您傳成什么樣子,王爺當(dāng)時在朝堂上對您的多方維護(hù),甚至?xí)蔀楸蝗巳⌒Φ恼勝Y?!?p> 玲玉覺得,外界定會這般想王爺:
你當(dāng)時不還信誓旦旦地舌戰(zhàn)群臣,與他人緋聞纏身的沈黎硯是清白無辜的么,看看現(xiàn)在,自己的新婚王妃,居然公然與他人彈琴說愛,這不是啪啪打臉是什么?
沈黎硯如何不知玲玉的意思,人言可畏。
即便她坦坦蕩蕩地與陸放雅切磋琴技,也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況是對她與陸放雅始終不放心的姬冥修。
他吃醋,也更加側(cè)證了對自己的在意。
其實,她今日看到陸放雅那般形容憔悴,心中自是有些難過,她希望他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疏朗溫雅的,而不是那般蕭索落寞的樣子。
她想幫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做,于是想到了像從前那樣,一起彈琴談心,幫他舒緩心中的郁結(jié),從而讓他盡快好起來。
然而,她卻忽略了自己身份的轉(zhuǎn)變。
她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無所顧忌的西涼世子,而是需要端莊持重甚至要做出表率,以維護(hù)自己夫君與皇室體統(tǒng)的攝政王妃。
雖然姬冥修并沒有要求她在外要多么地嫻雅端莊,但他對她與其他異性,特別是陸放雅之間的關(guān)系,卻是萬分在意的。
她今日的那句話,的確有些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她有些懊惱,卻又不知如何拉下臉去與他求和。
有些心煩意亂,她索性打發(fā)玲玉去休息,自己捂著被子就那樣胡思亂想地睡了過去。
只是不知為何,睡著睡著,陌生的燥熱難耐之感竟然紛至沓來,而且漸有愈演愈烈的燎原之勢。
她隱隱有種感覺,這次應(yīng)該才是三叔公說的那種龍血草的后遺癥狀。
她沒有去喊玲玉,獨自下床猛地灌了幾杯涼茶,才將那股燥熱壓了下去。
然而在她返回榻上,睡了不到兩刻鐘之后,那種燥熱竟又再次卷土重來,她下榻將桌上的一壺茶喝了個干凈,卻還是難抵燥意。
難耐之下,她去了內(nèi)室的浴池,徑直跳了進(jìn)去,涼意襲來,她靠著池壁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剛?cè)胨痪玫牧嵊?,自是聽到了撲通的一聲,她披著外衣慌忙從外間跑了進(jìn)來。
“王妃?”
床幔輕輕晃動,榻上空無一人,玲玉趕忙沖到內(nèi)室,便看見了泡在池水中的沈黎硯。
“王妃你怎么了?”她焦急地大喊。
池中的沈黎硯卻是睡著了一般,一動未動。
玲玉嚇壞了,飛一般沖出屋內(nèi),去書房求助。
書房內(nèi)的姬冥修,正想著明日該怎么與那個笨女人和好,門外卻忽然傳來玲玉焦急的聲音。
“王爺,王妃她浸在冷水中一動不動,您快去救救她?!?p> 姬冥修猛地起身,沖出書房。
他邊走邊問:“怎么回事?”
“半個時辰前還好好的,現(xiàn)在就躺在浴池中喚不醒?!?p> 姬冥修聽后,加快步伐,沒用了幾分鐘,便見到了躺在池水中的沈黎硯。
他將她打橫撈起,拍了拍她的側(cè)臉,“阿黎,快醒醒?!?p> 沈黎硯被他晃得清醒了幾分,她扯著他的衣袖,聲音輕顫:“阿雍,我好熱,讓我下去?!?p> 姬冥修神色微怔,他看著她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沉聲吩咐:“玲玉,她沒事,你先下去吧?!?p> 玲玉半知半解地退了出去,卻在房門外見到了杵在一旁的景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