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帶著咸濕的味道,一陣陣鼓動三人的衣褲。
懷著心事的加賀美落在最后面,一副悵然的神色,不時地抬頭偷看走在前方的高翔和天道。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高翔腳步不停,偏過頭來問道,神色也沒有多少輕松。
“啊……我?”加賀美一愣,有些悵然若失地問道,“矢車大哥他變成這樣,以后應該見不到他了吧?”
“……大概,但畢竟是他自己放棄了The Bee,跌入塵埃中的他,哪還有面目再見到你們呢。”
“我也知道是這樣——”
加賀美回想起來,那架百米高的起重機吊臂像一片沒有重量的樹葉,就這么無聲飄墜下來,而他們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凍結了一樣,連帶著身體也都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鋼鐵的支架急速砸向自己的頭頂,走馬燈似地過完自己的一生,等待著被砸成一團血色四濺的肉餅。
幸好高翔加速趕過來,將所有支架和碎片統(tǒng)統(tǒng)清除一空。
但那個背棄了他們的男人,還是在所有的隊員們心里鑄成了一道淺淺的傷疤。
高翔感覺到身后的那個笨蛋似乎又陷入了低潮,忍不住開口道:“每個人都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即使有的已經(jīng)背離了原本的方向,但偏移了的路線,真的錯了嗎?”
他停下腳步,回頭認真看著加賀美,那雙眼睛已經(jīng)不再那么明亮,但依舊清澈。
“……”加賀美還是有點無法釋懷,他是真的將矢車視為標桿的。
“未來的路就像一張大網(wǎng),誰能知道自己最后會走向何處,他也只不過經(jīng)過了一個轉(zhuǎn)角而已,你也別太多想了?!?p> 對于高翔的話,加賀美只是悶悶的點頭,還是無法從對矢車想的破滅情感中抽離出來。
天道是最淡然的一個,他本來就對矢車沒多少好感,現(xiàn)在只是覺得麻煩少了一個而已。
一路無話,加賀美決定回到田所那里繼續(xù)當個普通隊員,幻影部隊已經(jīng)沒有他繼續(xù)留下的理由。
高翔則跟著天道回到別墅,他肚子還在餓呢。
本以為天道的架子很大,沒想到他居然很主動地幫高翔熱好了飯菜,端在餐盤上送了過來。
還沒等他感動,天道就直接坐到他面前,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見到小煦了吧,她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不想見你唄,而且——”高翔拿起筷子,頓了頓后補充道,“她說戴那條腰帶的少年殺了她的父母?!?p> 天道雙臂抱胸,面無表情,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會是真的吧?”高翔有些懷疑地問道,這家伙就像是早就知道這事了一樣,沒有任何驚訝。
“吃完了把碗筷洗了?!睕]有回答他,天道面色一如往常,起身囑咐過后自己緩步上樓去了。
高翔咬著筷子,神色復雜地塞了滿口的飯菜:“吧唧吧唧……”
算啦,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自己再怎么絞盡腦汁估計也只是白費力氣。
還是趕快吃完回家去吧,晚上還有活呢。
接著抬起筷子,腦中卻突然蹦出一道無比熟悉的、毛骨悚然的聲音:
【來了】
“啪——!”
高翔猛地拍下了筷子,一把掀開面前擋路的桌椅就從別墅里逃了出去,驚慌失措的神情姿態(tài)活像是大白天遇見鬼魂。
但他確實遇見了一只鬼。
一只從伴隨了他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難以擺脫,此刻竟然再度復蘇的惡鬼。
“呼呼呼……”高翔越跑越累,原本充沛的體力現(xiàn)在竟然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他只好滿頭大汗地靠著墻壁,來往的行人對著他投來怪異的目光。
路過一名提著袋子的主婦,她連忙對著女伴說:“離他遠點,別給我們招惹什么麻煩?!?p> 女伴壓低聲音阻止她道:“噓!小聲點……別再說了,說不定是吸粉的不良呢!”
“走吧,走吧!”
連其他男性的行人和路過的拾荒者也被他詭異的模樣嚇得遠遠避開,甚至已經(jīng)有人都開始跑去尋找有沒有路過的巡警。
高翔忍受著腦海里一波波的刺痛,艱難地扶住墻壁,力氣不停地在一點點流失。
但是意識依舊清醒,也在一瞬間就認出了腦海里的聲音,是那個青年!
他已經(jīng)擊敗了自己原屬的心之聲!
完全替代了它的位置,從此和自己共生一體再難割舍。
他原本以為青年早已和心之聲同歸于盡在黑暗空間之中,沒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聽好,我只說一次!】青年的聲音再度傳來,沒有高翔原本想象中的那么得意洋洋,聽起來竟然比此刻的他還要緊張萬分。
“呼…呼…”高翔靠著背后的玻璃墻費力地坐下,眼前金星直冒,連與青年對話的力氣都沒剩多少了。
【有人盯上我們了!如果不快點把他找出來,現(xiàn)在擁有的優(yōu)勢只會全部喪失!】
高翔頭疼欲裂,雙手抱緊了腦袋:“你……什么意思?”
【我們的溝通是不會讓你產(chǎn)生頭痛的!你之所以會頭痛,是因為有人覺察到了你的存在,他不希望你的心之聲為你提供幫助,所以用了手段阻隔我們聯(lián)系!我也是一直不斷嘗試才重新連接到你的!】
怪不得,一直都沒有青年的消息,他不可能這么老實。
“呃啊……!”高翔痛呼一聲,仰面翻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象不斷晃動,頓時產(chǎn)生極度的惡心和嘔吐感。
【堅持聽我說完!他下一步一定會找上你,如果我沒有料錯,是我們的“兄弟”來了!我不清楚他會有什么能力,如果你完全不敵就拼命逃走吧!】
“我不會……逃……”高翔的意識逐漸昏暗,但還是撐著股勁兒呢喃道。
【白癡!】青年簡直恨鐵不成鋼,真想看看高翔的腦子是不是被他自己偷偷賣掉了,【你要是沒命我也會死,你根本不清楚這場角逐賽是多么血腥殘酷……滋滋……我……滋滋……快逃——!】
腦海里的噪聲終于戛然而止。
堅持不住的高翔也終于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躺在道路上不省人事。
周圍很快趕來了執(zhí)勤的巡警,遠處呼叫的救護車嗚嗚地趕來,很快就將他送上了醫(yī)院。
而高翔與青年的通話,就像是一段有著獨特節(jié)奏的頻率,雖然無法解析卻一絲不差地被某處察覺到。
“察覺到我的存在了嗎……呵呵,不過就是這樣才更有意思啊。”
白色禮服的男子矗立在高聳的大廈之上,遙望著腳下的遠處,不知對誰在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