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車呼嘯而過,高翔靠在門外繃緊了身體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
救人這回事他做過太多次了,堪稱輕車熟路,現(xiàn)在的自己就連閉著眼睛都能聽出屋子里的三人站位如何。
耳朵貼著門邊,屋里的吵鬧聲都透過木門竄了過來。
一個略顯窩囊的聲音不安道:“這可怎么辦啊……現(xiàn)在把自行車還給這個小子還來的及嗎?”
聽的再仔細(xì)些,高翔甚至能感受到這個人身體的抖動,是強盜嗎?這么慫的強盜?
這個時候,另一邊響起一道弱弱的聲音:“先生,做了錯事只要真心悔改,都不算晚的……”
“啰、啰嗦!”慫怯的強盜結(jié)結(jié)巴巴打斷他,滿臉的不知所措,“我就是這么一說,一說懂嗎?”
“懂懂懂,槍口、槍口……”第三人的聲音在良太郎身邊響起,不安地提醒強盜小心走火,看樣子是個被無辜卷進來的路人。
三個人在這間浴場的換衣廳里持續(xù)了長時間極為缺乏營養(yǎng)的對話。
高翔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他凝聚精神盯住木門,仿佛目光直接穿透過去落在那名強盜的身上。
強盜只有一個人,他只要一個箭步?jīng)_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掉那把手槍,然后凌空一記剪刀腳夾爆他的腦袋。
這場挾持人質(zhì)案也能就此宣告結(jié)束了。
于是高翔眼眸一凝,渾身的氣勢迅速高漲,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下山的猛獸盡情撕咬,接著他用力摜下門把手!
哐咚!
門竟然沒開,高翔措手不及間猛然撞了上去,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悶響。
“怎么回事……”他揉揉發(fā)痛的肩頭,疑惑地低下頭看向手心。
斷了口的金屬門把手玩具似的在他手心。
高翔沉默了一會,無語地試了試能不能把它安回去。
這也太倒霉了吧……
他可是正趕著去救人呢,現(xiàn)實別跟他開這種玩笑啊。
“沒辦法了,只能暴力破門了!”
高翔后退一步,沉下身體重心,肩肘緊繃成一張將要彈射的長弓,大腿快速蓄力準(zhǔn)備沖刺。
此刻的浴場內(nèi)。
和良太郎一樣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偷偷瞟了蒙面胖子好一會,終于下定決心,悄悄靠在良太郎耳邊低聲:
“小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這個笨蛋連拿手槍都拿不穩(wěn),我們肯定會被他殺了的。”
“這個……我想不會的吧?”良太郎不由得露出勉強的笑容。
“你怕什么,我們兩個人一起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個胖子嗎?”男子一邊安慰他,一邊催促著,“放心,這家伙運動細(xì)胞差得要命,只要咱倆把他撞飛然后向著出口跑出去就行了!”
蒙面胖子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身后兩人的小動作,還在鬼鬼祟祟地上下探頭,生怕自己暴露在窗外的記者和警察的視線中。
男子帶著良太郎背起椅子,深吸一口氣后按耐下自己鼓動的心跳,低沉倒數(shù):“3……”
箭在弦上的良太郎只能忍著強烈的不安,極度緊張地攥緊背椅上的捆繩。
“2……”
蒙面胖子雙手握槍,再一次警惕地扭頭看向窗外。
“1!”
男子怒吼一聲率先起步,良太郎咬著牙堪堪跟上,蒙面胖子恰好回頭看來。
“你們!”胖子想要阻攔,卻被男子大力一撞頂飛了出去,碩大的身軀猛然砸落在整齊擺放洗浴用具的木板上,哐啷一聲,木桶毛巾和香皂散落得滿地都是。
男子大喜,回頭對良太郎興奮一笑:“我們成功了,快逃!”
良太郎卻竟然沒有笑,反而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越來越重,手心捏了一把汗,從前極為倒霉的時候才會有的那種感覺……
他看著男子一臉欣喜地奔向木門。
周圍的浴具靜靜地灑落一地。
明明就要逃走了,可是良太郎卻心悸地一跳,有什么就要來了……
同一時刻,時間車站的高翔索性丟掉門把,俯身蓄力。
要上了!
連通時間沙漠和現(xiàn)實之間的門扉在下一秒被撞成粉碎,碎如雪花的木屑砰的一聲崩進浴場內(nèi)。
逃向小門的男子瞬間被暴力進場的高翔撞回大廳,慘呼一聲壓上躲避不及的良太郎,兩人剛剛開始的逃脫計劃三秒鐘即宣告流產(chǎn)。
嘭——!
一聲震天響,高翔就像只獵豹入侵草原一樣飛身而入。
擒賊先擒王,先控制住那個強盜的動作!
高翔腳步疾風(fēng),他從一開始就緊緊鎖定了目標(biāo),和蒙面胖子的距離越縮越近、越縮越近!
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將這個強盜擒下!
這個時候,他不經(jīng)意地一瞥,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的男子和良太郎看著自己的眼神——驚慌、難以置信,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詭異。
放心,我是來救你們的……
高翔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神,腳下就驟然踩到了個圓潤滑溜溜的東西,緊接著心底就快速閃過不妙的預(yù)感。
他驟然腳底打滑,仰面狠狠倒摔回地面,整個人砰的一聲在地上躺成一個大字。
“……”
“……”
所有人都傻眼了,哥們你神兵天降,出場簡直堪比亂世巨星,結(jié)果居然來了這么個啞炮?
這胖子強盜也終于從被男子撞開后的沖擊中緩過勁兒來,望著這個闖進這里比他還像暴徒的家伙,再一次舉起護身符般的手槍指著他:
“你……你又是從哪里來的?”
出乎意料的,高翔竟然連動都沒動,換在平時,即使遇到這樣的超意外情況他也足夠身手矯健,甚至能夠在摔倒之前立馬一個單手撐地旋身站起。
可現(xiàn)在他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打破沉默的是良太郎,他還是很關(guān)心這個認(rèn)識不久的朋友,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高山先生,你沒事吧?”
“……”高翔梗著脖子,艱難地移動眼珠看過來,尷尬地笑了笑,“我……好像摔著脖子了?!?p> 他脖子扭了,就是這么現(xiàn)實。
“你別亂動!你們都別動!”蒙面胖子沖高翔喊了幾句,阻止了剛才不老實的兩人繼續(xù)動作。
胖子一邊攔下幾人,一邊自己把高翔慢慢扶起,居然還細(xì)心地護住了他的脖子不讓他受到二次創(chuàng)傷,心力交瘁道:
“真是夠了,今天遇到的家伙一個兩個全都是怪人。”
不一會兒,高翔的脖子被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棍子和紗布固定住,和良太郎男子兩人捆綁在了一起。
他一點也動不了了,脖子仿佛真的連頸椎都被摔斷,即使身體稍微做出輕輕的動作,可只要牽動肩膀就勢必引起脖子上的劇痛。
眼睛一黑后就金星直冒,高翔只能暫時收起心思,老老實實地待在強盜的看守下。
至少從強盜剛才治療自己脖子的行為看來,他還不算窮兇極惡。
這時候,和他貼在一起的良太郎偏過頭來也頗感意外:“高山先生沒事吧,我實在嚇了一跳呢……原本總覺得你是可以躲開那塊肥皂的?!?p> “總覺得今天有點倒霉……”高翔回想起那柄斷開的把手,有些不確定道。
良太郎聽了后一怔,隨后不自然地抽動嘴角,然后尷尬地垂下了頭。
浴場里的挾持事件完全沒有得到解決。
圍墻外的警察們還在高聲勸降,又胖又蠢還有點小善良的胖子強盜還在扭著屁股警惕四周。
而高翔感受著脖子穿來的一陣陣痛楚,清楚地認(rèn)識到自己這一次真的傷到了頸椎。
但連最高強度的戰(zhàn)斗他都經(jīng)歷過,也沒有負(fù)過這種刁鉆的傷勢,況且以他的身體素質(zhì)絕不可能就這么輕易扭傷鋼鐵一樣的頸椎。
除非……他的脖子本來就受了傷。
一時間,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面,高翔呼吸陡然停滯,一雙黑色的瞳孔里凝聚深厚的不安和焦躁。
他什么時候會弄傷過脖子?
一直以來的戰(zhàn)斗高翔都將這些軟肋保護得很好,因為一旦被襲擊到這些部位,他就基本失去了戰(zhàn)力。
除了昨晚的那一次……
在那場夢境之中,無法變身,重新變回普通人的自己才會被獨眼桃塔羅斯打傷了頸椎。
想到這里,高翔的臉色和目光變得有些可怕,因為這就隱隱證明了昨晚的那場夢是真的!
他在夢里傷到脖子,而現(xiàn)在確實復(fù)發(fā)在現(xiàn)實之中。
那么夢中的獨眼桃塔羅斯所訴說的,自己已經(jīng)死在了十年前……
這,難道也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