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安的雷聲轟隆作響,慘白的閃電照亮桃塔羅斯沉重的面色。
他匆匆趕到之前和龜公計劃好的區(qū)域,卻發(fā)現(xiàn)這里一片空蕩,到處都是被人暴力翻揀后的痕跡。
“龜公!”桃子一聲大吼,也不管此時周圍有沒有敵人,現(xiàn)在他心慌意亂只想快點知道自己好兄弟的所在。
聲音回響不斷,卻沒有人回應(yīng),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浦塔羅斯絕不會隨意走動,超出計劃的行動絕不會考慮,除非……
除非有足夠令他冒險的報酬!
“這小子不會見財起意了吧?”桃子焦躁地抓抓腦袋,“明明前幾次都攔著我不讓行動來著,沒我在身邊他根本也忍不住嘛!”
雨還在下,空氣中的氣味被雨水沖淡了許多。
連最優(yōu)秀的警犬都無法在這樣淋漓的大雨中追蹤,但桃塔羅斯鼻子微微一動,就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龜公的騷味。
十多年的羈絆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他找準(zhǔn)一個方向馬不停蹄地趕了上去,現(xiàn)在的每分每秒對他而言都是性命攸關(guān)的賭博。
半個小時后。
周圍空無一人,桃塔羅斯站在這處泥濘的水洼邊,身子不自然地顫抖。
追尋了半天,龜公的氣味在這里最為濃重:有記憶里的體味,濃重的汗液,還有——水洼里鮮紅的血跡。
“……怎么會這樣?”
心里僅存的僥幸被現(xiàn)實擊碎,他沉重地再一次辨別浦塔羅斯的氣味,視線轉(zhuǎn)移到某個方向。
那邊的天空昏暗沒有燈光,只有不時劃過的閃電照亮天地。
隱約里,能夠看見一座塔型的建筑筆直地聳立,尖頭的塔頂像是穿透了什么長條型的巨物。
桃塔羅斯面無表情,他當(dāng)然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那是十年前原本可以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希望,最后卻被嚴(yán)重破壞,成了一堆廢鐵,掛在這個地方成為異魔神的戰(zhàn)利品。
“Den-Liner……”他默念出這個許久未被提起的名字,眼眶發(fā)紅,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從前的時光。
應(yīng)該是在哪里了。
他有所預(yù)感的抬起頭,盯住大雨之中的那輛廢鐵列車,它生機全無飽經(jīng)風(fēng)霜,此刻只是一具被鐘塔掛穿了的一具尸體。
如果異魔神想要將剩下的自己等人一網(wǎng)打盡,那里是最好的決戰(zhàn)之地,也有一個最好的誘餌。
“龜公……你可給老子撐住了呀!”桃子心中擔(dān)憂著他的傷勢,一腳踏過水洼,向著鐘塔廣場飛奔而去。
……
傷口不斷流血,這些家伙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
浦塔羅斯面無血色,從地上隨便拾來一條破布捆住自己后背的血洞,在生命的危機面前,他也不管會不會傷口感染了。
“老實點!”灰鴨異魔神此刻耀武揚威,一腳踢在他的臉上,蹭上一片淤泥。
“……呵,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p> “還敢說!”又是一腳。
他被灰鴨異魔神帶到了鐘塔的頂部放在了被尖頂串通的那節(jié)車廂上面,多年不見,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和Den-Liner重逢。
鐘塔下面是為數(shù)眾多的異魔神們,它們做好準(zhǔn)備只等那只入甕的桃子了,一定叫他有來無回。
浦塔羅斯站在塔尖的電車上,瓢潑的大雨順著臉頰滑下,明明是這么冰冷的天氣,為什么自己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熱意?
好像自己身邊待著個火爐?
記憶里有這樣的熟悉感受,但他忽然就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浦塔羅斯無聲地望著前方,那是桃子唯一可能趕過來的方向,憑借著超越犬類的嗅覺追趕過來。
“別來啊前輩……我們都會死的?!彼撊醯驼Z。
“怎么還不來?難道人類都不管這家伙的死活了嗎?”
廣場上的異魔神們四處議論,甚至有人抬頭沖鐘塔上的浦塔羅斯嘲諷道:“你的人類朋友在哪兒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
廣場上一片快活的氛圍,完全不為將要到來的支援感到擔(dān)憂。
迷蒙的雨簾之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xiàn),手拎著火紅色的斬刀拖行而來,緩緩前進中帶著沉靜的殺意。
他頂著滿頭的雨水,從遠(yuǎn)到近靠向這處廣場,一聲大吼替自己開路:“老子!登場!”
這家伙,明知會死但還是來了啊。
浦塔羅斯不知何時紅了眼眶,眼中只有那個一點點清晰的身影,“前輩……”
“你覺得我不會來嗎?”桃子昂頭遙遙對著他大喊,話里怒氣十足,“哭什么哭,像鼻屎女一樣!你給老子聽好了,今天我不僅來了還要完完整整地把你也帶走!”
霸氣的宣言則是激起了異魔神的情緒,它們紛紛嗷叫,殘忍地大笑。
“就憑你一個?”
“說什么大話!”
沒有理會它們的叫囂,桃塔羅斯一步一步向前,同樣煞氣洶洶,整個人殺意滔天。
剛剛只是在說漂亮的場面話,既然是有來無回的局面,那干脆就直接殺個痛快!
“龜公!你瞧好了!”
他嘶吼一聲,直接毅然殺入人群。
……
轟隆——
已經(jīng)是深夜,電車外面雷聲滾滾,車窗外的沙漠被一道道閃電照亮,淅淅瀝瀝的雨水不斷落下。
高翔睡不著了,干脆從床鋪上翻身坐起望向窗外,“不會吧,沙漠里也有雷雨天的?”
起身倒了杯水飲下,他擦去腦門的虛汗,不知道是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的緣故,他做了個無比真實的噩夢。
在夢里,電王一行人被敵人捉住關(guān)押在一座高高的鐘塔之上,黑炎在周圍燃燒,嗆人的濃煙不斷升起。
而自己無法動作,也說不出話,他在夢里似乎毫無存在感,又像是根本沒存在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打倒。
“這只是個夢……?”他放回水杯,坐回床鋪,還是滿身大汗。
門外響起列車長夜巡的腳步聲,咚咚咚,不失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緊接著,傳來他令人安心的問候:“高山先生,你還好嗎?”
“啊……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列車長沉吟一會,“可是你剛才的反應(yīng)可不小啊,我是被你的動靜引過來的?!?p>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p> 高翔回頭看眼凌亂的床鋪,剛剛的動靜可能還真不小。
“那就請鎮(zhèn)定下來,Den-Liner還有漫漫的路途,今晚的時間還長,祝你路途愉快?!?p> “謝謝你車長?!?p> 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交談,但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卻讓高翔心里更加寧靜,不知怎么回事,在電王世界里的時間越長他就越心神不寧。
隱隱的,他總覺得有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事情要發(fā)生了,在歷史的某一個節(jié)點,不可名說的慣性正在裹挾著他沖向一場命中注定的危險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