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的晌午,鄭淳正在屋內(nèi)喝茶,小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隨手端起一只茶碗喝了一口,說:“誒呀,這幾天聽您的去打探消息可把我累死了?!?p> “那你探到了沒有啊?”
“那當然,我可是行家!”小山一揚頭,神秘一笑:“老伯,您可知道津門教案?”
“自然聽過,是當時津城內(nèi)傳言外國傳教士為練邪術,偷掠了幾十個本地孩童剖心祭祀。情況還未查明,城里卻發(fā)生了暴亂。那些聽信了蠱惑的百姓圍攻教堂殺死了幾個法國傳教士。突然提起這事作甚?”鄭大人思索著說道。
“是了,您可知馬大人遇刺那天,曾大人在哪兒?”
“曾嵐任直隸總督,自然應當在京城?!?p> “這您就不知道了,彼時天津城鬧得沸沸揚揚,百姓群情激奮,而法國也派遣軍艦在天津港示威,稱如若不能給個交代就攻打天津城。于是朝廷想派曾大人前去處理。說是處理,其實還不就是對內(nèi)騙騙百姓,安撫甚至鎮(zhèn)壓一下,對外賠錢了事咯。曾大人病痛纏身本不愿攬這糟心差事。后聽聞太后特意召見,曾大人無法推脫,只得接受。彼時他連棺材都訂好了,試問這樣一個人,還得費心處理津門教案這種大事,如何有心思籌劃遠在江寧的一次周詳刺殺?”
鄭淳沒有說話,他在細細思索這其中有無不夠嚴密之處。這曾嵐若是要對他人下殺手,必然不需要自己親自出手,可在其焦頭爛額之際,是否有心思思慮出如此大膽的計劃?可是馬大人死后,朝廷派曾嵐回到江寧接任兩江總督一職,豈不正合他意?
正思緒紛亂之際,下人來報,說孫布政孫大人正在前廳等候,只得換上衣服前去相見。
“這孫大人是跟了馬青多年,現(xiàn)任布政使。他此番前來必是來說案子。”鄭大人回頭對小山說,“你也在旁聽一聽。”
二位大人見面行禮,那孫一也不客套,直奔主題:“聽聞鄭大人前幾日去了那刺客居所?可是查到些什么……”
“所獲不多?!编嵈緵Q定小心謹慎一些。
“鄭大人!您是太后親派的辦案欽差大臣,下官知您能力毋庸置疑。只是……”
“孫大人太客氣,但說無妨。”
“只是如今傳言太多,之前派來查案的張之萬張大人所交文書只言表面,未提及案件背后?,F(xiàn)會同您審案的曾大人又不甚主動。下官……下官真是心有不甘哪!”
聽其言及曾大人,鄭淳向側一瞟,果見小山也偷偷望向自己。
輕咳兩聲,“孫大人到底想說什么,直說便是。”鄭淳決定試一試他。
孫一微微低下頭去,說道:“下官只是認為,背后主謀倘能逍遙法外,則再無人會有畏懼之心,凡事無不可為?!甭曇綦m不大卻字字有力。此言一出,滿室皆沉默,鄭淳雖早有此想法,卻仍覺得這句話擲地有聲,也仿佛一記悶拳打在胸口。
“下官還聽說,馬大人派來江寧前曾被太后召見密談,言及之事似乎關系重大。馬大人已不在人世,但那時同去宮中的其子馬玉可能略知一二……”
送走孫一,鄭淳摸須思索,“老伯,您準備怎么辦?”
“哼,這孫布政明擺著是想讓我去問馬青的兒子。算了,這也是一條線索,看來,我們明日得去馬府吊唁一番了。正好,你便同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