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淳和小山在墻這頭已是呆了,追尋了這么久的真相一下子全都擺在眼前,著實有些吃不消。曾嵐的部下隨他征戰(zhàn)多年,戰(zhàn)功累累,在軍中也極有影響力。賀泉對財富的貪戀也不是秘密,每攻下一城他便要大肆劫掠金銀財寶。當(dāng)時攻下太平軍的首府天京時,便有許多人懷疑天國圣庫寶藏沒被發(fā)現(xiàn),便是他從中截獲。而今,他二人對談的內(nèi)容也已說明一切。
“曾大人……”過了許久,小山有些喑啞的聲音打破沉靜,“原來真是……”
鄭淳打斷:“素來知道曾嵐廉潔,他老家房舍多年來都未曾修繕。想來他得知其部下私吞寶藏后雖氣憤卻仍要護短,便命人將財寶偷偷運走作為軍費,想將此事掩埋過去?!?p> “那您打算向上頭稟報此事嗎?”
“不必了,既然曾大人沒有謀反之心,何必多生事端,反而引得軍心不齊,長江生變。況且……”鄭淳說到這里,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小山。
“況且這不也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陸小山?”
“呵呵,老伯您說什么呢,我就是個看熱鬧的,這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小山堆起笑意,做出一副無賴樣子。
“你真的以為,如此大案,我會讓一個不明來路的人摻和進來?那日遇見刺客之后,我見你雖是個市井混混,卻能臨危不亂,似是還有幾分功夫。一查得知你父親曾是這江寧的一個監(jiān)軍,在你五歲那年因被舉報私吞軍餉而獲罪。后來你被托付給父親好友,也是這湘軍的一員將領(lǐng)彭玉,這才能平安長大。雖然后來彭玉戰(zhàn)死,想來你與湘軍的關(guān)系仍未中斷吧?”
“我……”
“不必解釋了,我也并未打算上奏此事,就算太后聽聞此事風(fēng)聲必定也不會再予追究。你就放心回去交差吧!”
小山垂首,捏緊拳頭,半晌答道:“我的確受人所托跟進您的查案進度,可也是真心想要追隨您查案的!這些日子,那種對于真相的渴望讓我擁有無窮動力,否則,今日我就會將您攔在張家宅子之外的。即使一切都已被您看破,我仍是要說‘若大人不嫌棄,小山自當(dāng)追隨?!?p> “你很有勇氣。不過此案之后,我已無法再查案,”鄭淳忽然放聲大笑,卻聽不出一絲笑意“查知的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鄭某外慚清議,內(nèi)疚神明哪!明日我便上書辭官,回鄉(xiāng)養(yǎng)老,你可愿做我的信使???”
“小山愿為大人驅(qū)使!”
鄭淳沒有說出來的是,他最對不起的便是馬青的家人。想起初來江寧城中聽的那一出刺馬戲,在案發(fā)后不久便傳誦甚廣,戲中將馬青寫成一個只圖私利不顧情義之人,足見幕后主使用心之險惡。他們不僅要殺死馬青,還要令其聲名受辱。可是為了一方安寧,沒有人能說出真相,洗刷冤屈。想來馬總督也是知道的,否則他不會在調(diào)令下達(dá)后便回鄉(xiāng)祭祖,交代后事。并在遇刺后奄奄一息之時,仍不忘叮嚀兒子切勿追究此事。
還有小山口中的碧衣人,是否真的存在?他所屬勢力又是哪一派?是想讓這個驚天秘密公開于天下,亦或是兵行險招,令我知曉真相后無路可走,只得放棄?
也罷,鄭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