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轉(zhuǎn),彈指一揮間,匆匆十六年。
大齊。
京城。
青云大街。
蘇家,臨街處,彩樓搭建,紅綢高懸,這是蘇家正為四小姐錦環(huán)舉行拋繡球招親。
皇帝李綬沉疴不治,皇長女玉瑑公主仿效民間古法,拋繡球招親為李綬沖喜,或是公主孝心感動天地,或是巧合,總之車公綬病情減緩,進(jìn)而大好,所以坊間百姓紛紛仿效玉瑑公主,拋繡球蔚然成風(fēng)。
蘇家長房蘇寓,高居衛(wèi)國公,膝下有六女,長女錦粟入宮侍駕,冊淑妃,次女錦莊嫁安遠(yuǎn)候世子杜銘鈺,三女錦施嫁太宰司空渚之弟,五女錦曦已經(jīng)同戶部尚書之子酈少淵訂婚,六女錦羅待字閨中,因四女錦環(huán)已值適婚年齡,登門求取的不少,然或是門戶不登對,或是樣貌不過關(guān),或是品行不端正,沒一個入錦環(huán)的眼,偏她得母親正房夫人喬氏寵愛,婚姻大事雖然不能自己做主,但不合乎她要求的,就不肯嫁,眼看女兒熬成老姑娘,無奈下的喬氏聽了別人之言,經(jīng)同蘇寓商議,擇今日良時,為錦環(huán)拋繡球招親。
堂堂的衛(wèi)國公女兒選夫,此消息一出,四方驚動,待到了黃道吉日的今天,彩樓下聚集了好多人,當(dāng)然多數(shù)為男人,女人和孩子是來看熱鬧的,人多為患,你擠我我擠他,彩樓下十分擁堵,還有不停趕來的,整個青云大街都變得比往日更加熱鬧。
蘇家管家蘇全站在彩樓上高聲將規(guī)則說了一遍,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由蒙著喜蓋的錦環(huán)執(zhí)繡球,拋下后誰接到誰即是蘇家的乘龍快婿。
擠擠插插的人們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人道:“就不知這蘇家四小姐模樣如何?倘或是個母夜叉,豈不倒了霉。”
旁邊那人就笑他:“即使蘇家三小姐長的像猛張飛,你真能娶了她,那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蘇家是什么門楣,國公,蘇家長女還是淑妃呢,次女也是安遠(yuǎn)候世子夫人,三女嫁的是太宰之弟,五女定的婆家又是戶部尚書,蘇家沾親帶故的,無一不是門庭顯赫,做了蘇家的女婿,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p> 一眾男人聽了此言,了不得,擠的更狠,都想靠近彩樓,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都希望能搶到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繡球。
蘇全宣布完規(guī)則,就轉(zhuǎn)身回去稟報給蘇寓和喬氏,眼看吉時到,該請四小姐移步彩樓了。
身為一家之主,蘇寓點了頭,夫人喬氏就帶著一干丫鬟婆子老嬤嬤往錦環(huán)的閨房而來。
錦環(huán)早已盛裝待出,自家姊妹還有堂姐堂妹,快將她的閨房擠滿,今兒便是她完成終身大事的時候,繡球落下,無論對方是老是丑是高是矮是丑是俊是精是傻是窮是富,她都不能反悔。
坐在繡墩上的錦環(huán)有些不安,給姊妹們打趣,她害羞的笑著,其實心里七上八下,沒個著落。
鬧得最歡的要數(shù)五小姐錦曦,她是如夫人郭氏所生,雖是庶女,但郭夫人只生下她一個,非常寵溺,錦曦又是性子開朗嘴巴甜,父親蘇寓亦是很喜歡,此時錦曦拉著錦環(huán)的袖子道:“拋繡球招親,我大齊,四姐姐你是獨一份了,管他夫婿如何,這么熱鬧的嫁出去,也算不往此生?!?p> 三小姐錦施今日回了娘家,此時也在錦環(huán)房中,她嘆口氣道:“也不知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讓你以這種方式選婆家,我這心里噗通噗通的,一旦選了個不良男人,豈不是毀了四妹一生?!?p> 錦施為如夫人茹氏所生,同茹氏一樣,性子柔順安靜。
錦環(huán)摸著心口道:“三姐你這樣一說,我更怕了,不行我去找娘,這事我不做了?!?p> 她方起身,喬氏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將話聽了個尾巴,人又多,沒聽真切,眾女兒見她到了,紛紛施禮,接著紛紛讓開,喬氏走近錦環(huán),問:“你方才說什么?”
錦環(huán)平時很爽快,嘴巴又厲害,都因為她是嫡女,又得喬氏喜愛,恃寵成嬌,平時在姊妹中凡事都拔尖,但今天她真的有些膽怯了,聽母親問,道:“娘,女兒怕選錯了?!?p> 喬氏安慰道:“怎么會選錯呢?!?p> 錦環(huán)訝異:“繡球又不長眼睛,我又蒙著蓋頭,怎知誰丑誰???”
于她而言,有無富貴功名倒還在其次,她父親是衛(wèi)國公,她姐姐是淑妃娘娘,還怕將來的夫君沒有功名利祿么。
喬氏道:“你是衛(wèi)國公的嫡女,你是天生的好命,斷不會選差的?!?p> 錦環(huán)似信非信,也還是有了些安慰,看著母親:“真的?”
喬氏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笑,然后環(huán)顧一番:“你們都出去,我同四姑娘說幾句話。”
大家也都理解,招親之后,便是成親,母親同待出閣的女兒說幾句話也是對的,于是紛紛退出,房中只余喬氏和錦環(huán),喬氏道:“等下若是接到繡球之人一無樣貌二無家世,你就稱病不起。”
錦環(huán)有些不解:“娘,這是為何?”
喬氏道:“這很簡單,拋繡球招親不同于媒妁之言定的親事,繡球落,便成婚,不容一刻延緩,你病著,就不能出嫁,婚事自然而然就不算數(shù)了?!?p> 錦環(huán)有些膽怯:“娘,這可以嗎?一旦人家不依不饒呢?”
喬氏冷笑:“我倒要看看,哪個敢對衛(wèi)國公不依不饒。”
錦環(huán)想想,也是,縱觀朝野上下,敢與蘇家為敵的不多。
喬氏又叮囑:“記住,一旦接到繡球的男人不堪,你即刻裝病?!?p> 裝病,錦環(huán)心下惶然,木木道:“女兒記住了。”
喬氏輕輕拍著她的肩,傲然一笑:“我的女兒,必須好命?!?p> 然后喊進(jìn)來錦環(huán)房中的丫鬟婆子老嬤嬤,給錦環(huán)扣上喜蓋,眾星捧月的攙扶著,來到門外上了小轎,抬到大門外彩樓處停下,打后面上了彩樓。
見上面現(xiàn)出個紅妝女子,彩樓下的男人霎時沸騰了,錦環(huán)沒等拋繡球呢,已經(jīng)擠得亂成一鍋粥。
蘇全高聲宣布:“衛(wèi)國公府,四小姐,蘇錦環(huán),拋繡球招親,現(xiàn)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