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總會好的
別看蘇景平時跟蘇母有說有笑,關(guān)系就像朋友一樣,其實他打心里也是懼怕蘇母生氣的,尤其惹惱母親的還是他。
這樣會讓蘇景心理有一種強烈的愧疚感。
節(jié)目剛結(jié)束沒多久,母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不是興師問罪,蘇景打死都不信。
果然,他剛喊出一聲“媽”,電話那頭就傳來劈頭蓋臉的責(zé)罵,蘇景下意識的就把手機拉遠。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上臺唱歌罵你爸?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你養(yǎng)大是為了讓你罵你爸的嗎?你爸叫你唱歌是為你讓你罵他的嗎?你這個兔崽子,你該罵誰罵誰,反正不準罵我老公,知道沒!不然老娘沒你這個兒子!”
???
蘇景砸吧著嘴,總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對。
他剛想把手機拉回來一點,蘇母的聲音又從聽筒里傳出來了。
“不說話是吧,好,你不說我說,你考慮過你爸的感受嗎,他在單位忙了一天,火急火燎趕回來看你的節(jié)目,結(jié)果呢,好家伙,你居然唱歌指責(zé)他。你覺得就你委屈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把你爸氣出病了心里就舒服了?你……”
“媽,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趁著蘇母換氣的間隙,蘇景連忙插話,不打斷不行啊,平時她就夠嘮叨的了,生氣的時候戰(zhàn)斗力簡直翻倍。
“我當(dāng)然知道不值得,但是不罵你幾句我憋著慌?!碧K母冷冷說道。
“是是,您盡管罵。”蘇景還能說什么,只能順著母親的話說下去,充當(dāng)好出氣筒。
“不罵了,沒意思?!碧K母冷哼一聲。
蘇景得意笑了笑,不過沒有笑出聲,然后他小聲問道:“我爸他沒生氣吧?”
“生氣?”蘇母反問道,“你見過他生氣嗎?”
“打過我一次?!碧K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也是自那起,老蘇再沒有沖他說過一句重話,不過蘇景倒希望老蘇能罵他幾句,總好過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你……”蘇母一陣氣結(jié),緩了口氣,“他沒生氣,還夸你這首歌不錯呢,要不是你爸攔著,這個電話我早就打了?!?p> 聽到母親的話,蘇景腦子里浮現(xiàn)出老蘇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不禁點點頭,這倒是符合他的風(fēng)格。
沒有聽到蘇景的聲音,蘇母也不在意,語重心長說道:“你呀,要體諒一下你爸,他也是為了你好,被自己的兒子恨了那么多年,他心里也難受啊。別看他在你面前總是板著臉,其實啊,他逢人都夸你,聽不得別人在背后說你一句不好,你說你突然搞這么一出,你讓別人怎么看他?”
“小景,聽媽一句勸,你都這么大了,就別再恨你爸了,父子倆哪有什么隔夜仇,都過去那么久了,該放下的都放下吧?!?p> 沉默了一會,蘇景才說道:“媽,我早就不恨他了,只是心里這些話,不說出來我忍著難受。”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老蘇家的人啊,脾氣是一個比一個犟!”蘇母嘆道。
“我爸呢?”
“洗澡了,不然我現(xiàn)在哪能給你打這個電話?!碧K母探頭看了看衛(wèi)生間的方向,“你找他干嘛?!?p> “沒,沒找他,就問問?!?p> “行了,你爸快出來了,我就不跟你說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嗯,媽您早點睡?!?p> ……
“說完了?”蘇景剛掛掉電話,寧希竹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蘇景點點頭,“被教育了一頓。”
“其實阿姨也很為難的?!睂幭V裨谔K景身邊坐下來,說道。
“我也知道,”蘇景嘆了口氣,“其實我早就不恨我爸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跟他較勁,看誰先低頭。七月份的時候,因為師姐的病,他叫我去了一趟首都,在首都的時候我就看出他有意想要緩和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后來呢?”寧希竹問道。
“后來啊,我跟他有了一些交流,但每次說完正事后,好像就沒有話說了?!碧K景苦笑了一下,“不過總比以前好,以前我們連交流都沒有,都是在我媽那里旁敲側(cè)擊問一下對方的情況。”
“慢慢來吧,總會好起來的?!睂幭V窨吭谔K景的肩膀上,柔聲說道。
“嗯?!碧K景輕輕應(yīng)了一聲,然后打開微信的通訊錄頁面,好友列表最前面的那個備注只有一個字,“爸”。
“咦?叔叔的頭像不就是你打破的那個獎杯嗎?”寧希竹生怕看錯,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把老蘇的微信頭像放大。
蘇景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老蘇換了頭像。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南都南方醫(yī)院神經(jīng)科一間病房內(nèi),蘇文拿著紙巾擦去父親流出來的口水,然后看著父親嘴歪眼斜的樣子,眼眶就開始泛紅了。
在今年一月份,他接到母親蕭秀穎的電話,在電話里,母親焦急又慌亂地告訴他,他父親蘇有錦突然暈倒在三尺講臺上,送院搶救后被確診為腦中風(fēng)。
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匆匆回來,從醫(yī)生那里得知父親從此偏癱,失語失認,他痛哭了好幾回后,知道母親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了,于是便跟阮素素說清楚自己的情況,不等阮素素考慮便辭掉首都的工作回來南都,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父親母親。
“爸,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好看。”蘇文記得父親總是喜歡把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很講究自己的形象,“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和景哥經(jīng)常會在背后說你學(xué)爺爺?!?p> “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呢,景哥現(xiàn)在是一個大明星了,他唱了好多好聽的歌,不過他跟師仲伯的關(guān)系還是那么差,他今天還在電視上唱歌指責(zé)師仲伯呢,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不過我想,如果你沒病倒的話,一定會罵景哥吧?!?p> 說到這里,蘇文的嘴角翹了起來,“你以前總說景哥懂事,讓我多學(xué)著景哥,其實啊,景哥也不懂事。”
“蘇文……”坐在蘇文身側(cè)的阮素素拉了拉蘇文的手。
蘇文對著阮素素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但他就是想對父親說說話,哪怕重復(fù)了一千遍一萬遍。
“年底我就要結(jié)婚了,數(shù)來也沒多少天了,你以前總說,在我結(jié)婚那天,你要穿得精神點,不能讓親戚賓客笑話你是個糟老頭。我結(jié)婚那天,一定幫你穿上你最喜歡的中山裝,打扮得帥帥氣氣的?!?p> “我也叫景哥寫一首應(yīng)景的歌,到時候讓他在婚禮上唱。”
“對了,景哥也找到女朋友了,小竹姐很漂亮,他們很幸福,奶奶說,他們很快就要訂婚了。”
……
“蘇文,我們回去吧,讓爸好好休息。”阮素素又拉了一下蘇文的手,“媽還在家里等我們呢?!?p> 蘇文點頭,幫父親掖了下被子,就牽著阮素素走出病房了。
看著蘇文的背影,阮素素遲疑了一下,小聲道:“蘇文,要不我們把爸接回家吧。”
蘇文沉默了,其實他父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穩(wěn)定了,沒有必要一直留在醫(yī)院里,只不過蘇文總擔(dān)心自己照顧不周到,總是覺得還是留在醫(yī)院里比較穩(wěn)妥。
“其實在醫(yī)院里也不好,那么多細菌,又壓抑,而且你這樣幾頭跑,也很辛苦?!比钏厮卣f道,“把爸接回家,媽也不用每天都來醫(yī)院,如果你擔(dān)心自己照顧不好,我們就請一個護理?!?p> “素素,我……”蘇文轉(zhuǎn)身看著阮素素,她在家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跟著他來到南都,不僅要忙著工作,下班后又趕過來醫(yī)院為他的父親擦身喂飯,從來不嫌臟不說累,想到這些,他緊緊把阮素素抱在懷里,哽咽道:“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苦了?!?p> “蘇文,現(xiàn)在苦不表示一直苦,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以后總會好的。”阮素素的下巴抵著蘇文的肩膀,笑著流淚。
“嗯?!碧K文點頭,“明天我們就把爸接回家?!?p> 走出醫(yī)院,蘇文攔了一輛出租車,和阮素素回家了。
在新一輪冷空氣來臨的前一天,南都的夜晚如同平日一樣熱鬧與暖和。
就好像,
路邊亮著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