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痛到模糊間竟然昏睡了過去,待她醒來,仿佛扎根的東西已經(jīng)埋好了土,沒有再繼續(xù)喧鬧。
仿佛置身于冰雪中的寒冷無比,她醒便感覺手腕處沉甸甸的,活動時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她側(cè)臉才看見,一根冰冷的鐵鏈將她拴在原處。
身體里那股強烈的疼痛感忽然又洶涌了起來,手腕間只是小小的一塊青紫都灼燒的厲害,仿佛骨頭已經(jīng)粉碎一樣。她咬著牙拼命的掙扎了幾下,不知哪里來的神力,那堅硬的鐵鏈便斷裂成了幾截,盡管不可置信,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空蕩的丞相府內(nèi)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空中隨著風(fēng)似有若無的飄蕩著血腥的味道。她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的走著,從未來過丞相府的她一時之間找不到出去的方向,有些焦急的胡亂闖著。
后院十分雅致,長了許多修長翠綠竹子,綠色的竹葉郁郁蔥蔥。但地面,卻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尸體,堆成了一座小山峰。血都浸進(jìn)泥里,連土都染成了暗紅色。
她驚恐的站在石拱門邊看著眼前的慘狀,內(nèi)心泣血,他連自己長大的府邸之人都不肯放過,那城中百姓呢。
經(jīng)歷了些波折,她逃到了她熟悉的大街上,遠(yuǎn)處傍晚的宮墻之上亮起了宮燈,城墻之上吊著幾個幼小模糊的影子,她仔細(xì)瞧著,突然間血脈仿佛結(jié)冰般的寒冷,不停的顫栗,手死死的扶住一旁的墻壁,手心落滿了灰塵。
他竟然將稚子當(dāng)作俘虜懸掛于城墻之上,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居然能引的他屠城。
一行穿著鐵甲的人路過,她迅速往小巷子隱匿了身形。
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狼籍,那個曾經(jīng)繁華熱鬧的珞珈,此刻就是人間煉獄,被異軍鐵騎踐踏的體無完膚。
她躲閃在城內(nèi)的角落里,春風(fēng)樓內(nèi)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之間傳出陣陣女子的哀呼求救,她緊緊的捂著耳朵,那些姑娘肯定都是跟她一樣的豆蔻年華,不曾想一夕之間的變故,所有的美好皆成泡影,那些嬌艷的花朵都被撕碎撒進(jìn)了泥濘里。
伽闔聽著那些穢亂的慘叫,麻木了一般,若不是她一己私心,跟師父賭氣答應(yīng)嫁給衡奕,根本就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要說這珞珈被屠城,千萬條性命喪于衡奕之手,倒不如說是她將百姓的頭顱按在了斷頭臺之上。事到如今,罪惡滔天,自己萬死也難抵罪過,只是在她謝罪之前,劊子手也別想逍遙法外。
她跟自己賭了一把,然后她贏了。
她悄悄的路過城墻,朝著那一排小小的影子笑了笑,又回到丞相府堆滿尸體的后院,將那兩個婢女的眼睛合上,最后回到了那個布置的紅彤彤的新房。
當(dāng)衡奕回到丞相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端坐在床邊,凌亂的嫁衣和發(fā)絲顯得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更讓他心亂的是,她竟然笑著對他說“你回來啦”
“這,鐵鏈……”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她用食指堵住了嘴唇。他緊緊的抓住那只能勾魂的手,放在唇邊貪婪又旖旎的吻了吻。
她勾住他的脖子,眼睛里全是魅惑,讓他不由的心神蕩漾,跟隨著她的身體往后傾。
一把刀穿破血肉的聲音傳來,他始終無動于衷執(zhí)著溫柔的望著她,對胸口上那把刀視若無睹,并捏著她的下巴輕笑道“繼續(xù)啊,公主殿下的勾引,對我還是很管用的,這本就是你我該做的事”
穿透心里血肉的,從來都不是利刃,是心之所向的絕情。
伽闔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一把推開他“衡奕,珞珈究竟何處負(fù)了你,你要如此趕盡殺絕,稚子何辜,你又為何將他懸掛于城墻之上,殺人不過頭點地,城內(nèi)婦孺又何其無辜,你竟任由鄰國的士兵對她們進(jìn)行凌辱,是不是這珞珈城的人都死光了,你才肯罷休,那你何不現(xiàn)在就殺了我”
他微微有些錯愕,輕輕拔下胸口的刀,那傷口閃過一道黑色的光便悄然無息的愈合了,遂即笑道“我會殺了你,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看著,你的師父死在你面前”
他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將她往外拽,她奮力的抵抗著“你干嘛,你放開我”
然后她便感覺到了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被扛了起來。
城外她經(jīng)常跑去玩耍的那片草地,已經(jīng)成了尸身堆砌的亂葬崗。衡奕將她扔下馬,她狼狽的趴在地上,泥濘和尸腐的味道沖的她泛起一股強烈的惡心。
他高高的睥睨著她,滿臉不屑“你的師父就在里,死的還挺快,都沒來得及讓我親手殺了他,真是可惜”
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拼了命的往尸山中間不停的翻找著。
眼淚不停的掉落,手不停的翻著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體。
詭異的天色之下,竟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她仍舊固執(zhí)的不停的翻找著。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最后隱約看見的,就是已經(jīng)露出血肉甚至白骨的手指。
湮世河的水冰冷刺骨,卻絲毫不能將她的血液里熊熊燃燒的火焰澆熄。
一道透明的結(jié)界擋在中間,分割了忘川和湮世河,白天和黑夜的明顯的分層,只要破了魔界的結(jié)界,就能回到那青天白日底下,脫離這永夜。
云時被河水沖到結(jié)界邊上,依舊沉睡著。
她從河里爬上來,嗆了好幾口冰涼的河水,衣服上的水沉甸甸的,她便施了術(shù)法將身上的濕氣除去,一身輕松的才抬頭往前去查看云時。
那張上輩子就令她魂牽夢縈的臉,在她眼前顯得不那么真實,原來初上南望山的那些照拂不是因為故人之子,而是因為故人吶。
在珞珈之時狠心絕情,卻又在現(xiàn)在撩撥,過往都憶起,她才發(fā)覺,原來他所有的情意和癡心,或許只是一種彌補。
她輕輕的撫著他的臉龐,一顆淚無聲落下“可是,我還是愛上你了,云時,你本不該來招惹我的”
話語間她的手中已召來了朝未央,劍峰朝向結(jié)界,狠狠的砍了下去。
奇怪的是,一向破結(jié)界所向披靡從未失手的朝未央竟然只將那結(jié)界砍出了一道手指長短的小口子,并稍縱即逝的愈合了。
她看著面色蒼白的云時愈發(fā)著急了,若是他還不能曬到太陽,只怕這顆千年古樹真的要枯萎了。
砍向結(jié)界的力量越大,它震動的強度也就越大,一時間她被回彈的力量震的手臂發(fā)麻。
風(fēng)吹動揚起她的發(fā)絲,她停下仔細(xì)的望著對面的忘川,湮世河里的波瀾隨著風(fēng)起伏的順延到了那一頭,好像這結(jié)界抵擋不住水和風(fēng)。
若是想要出去,怕是要完全掩蓋氣息,再引河水造一個結(jié)界將他完全包裹住,暗度陳倉欺瞞過去。
她收了劍,朝著波瀾的水面結(jié)印,那水如同一根漂浮的玉帶一般纏繞在他身上,慢慢的形成一個透明得水球,他靜靜的躺在正中央。
后面一陣異動,一團熟悉的黑影朝她襲來,她迅速運功將結(jié)界水球朝著那明亮的方向一推。
過結(jié)界的那一刻,水球裂開,水花四散的掉落在草地上。強勁的風(fēng)將她的發(fā)絲揚起,連同她的臂帛和裙角都飛舞著。眼睛里浮起一層氤氳,仿佛眼眸之中含著初春落在梨花上的雨。
看著她心之所系的人逐漸離自己遠(yuǎn)去,她卻含著淚朝那結(jié)界伸了手,好似還能如從前那般耍賴的鉆進(jìn)他懷里,云時,不要再來尋我,所有的牽扯羈絆就到此為止吧。
黑影纏繞在她身上,慢慢的攏聚在一起現(xiàn)了行。他從背后輕輕的鉗制住她的脖子,十分不悅的說“想不到公主殿下竟癡情至此,知曉了他從前是那般冷血無情之人還能如此傾心相待,真叫人為之感動羨慕”
短腿叮當(dāng)
七夕小劇場。 云時:伽闔,桃花酥甜嗎? 伽闔點點頭:甜,是全天下最甜的東西。 云時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她帶著餅渣的嘴角。 “真的是全天下最甜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