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也不再客氣,把個豆寶往王氏懷里一扔:“我說這十幾年不來往的,怎么就今天上門,原來是貪心婆娘拿著不懂事的孩子做臉,想貪了這鐲子去!”林氏不顧王氏臉上火氣,叉腰指罵兩個侄媳婦,“你們兩個死人啊!趕緊的把炕上的崽子拉走,不然我掄起掃把打你們出去!”
王氏被當面拆穿了心事,臉上火辣辣的燒。往日里大姑子雖是硬氣,可對她這個嫂子從來都是客客氣氣,怎么今日就這樣不留情面的喊打了?可就這樣走了,她心里不服氣,要不走,哪里還有臉。一時猶豫,剛一回神,那林氏竟真的左右找家伙要來趕人了。
兩個媳婦早拖拽著炕床上的小牛小虎逃竄,王氏還想賣個老撐撐面子,被林氏掄起墻邊立著的掃帚揮打過來,正掃到肩頭,連著發(fā)髻都拍散了,嗷嗷叫的拉著豆寶想逃出東廂!
“娘,大寶的鈴鐺被拽走一個!”
林氏又一揮掃帚擋住王氏去路,大喝一聲!
“鈴鐺!”
“林翠萍!你不要過分了!”王氏這會兒倒覺得是自己被人欺負了。
宋婕見著掃帚前的王氏摟著豆寶,一副可憐相,好似自己婆媳要搶人家東西一般,真真是長見識了!
“大舅母!您要喜歡您就留著,這鐲子反正是爛了,我找大舅拿銀子再買個新的。今后鄰里問起來,我也不怕,照實說舅婆眼饞外孫東西,搶不得便弄爛了!”
王氏一聽宋婕要告訴丈夫,拽起豆寶的腕子就要去扣那鈴鐺。豆寶只知道這東西是自己好不容易搶來的,哪肯松開,咬牙緊緊攥著。王氏掰不開孩子的手,只怪豆寶不聽話沒有眼色,更覺在這宋婕面前丟了臉皮,“啪啪”兩個巴掌打在豆寶頭臉。呵,養(yǎng)不教倒怪起孩子來。
王氏扣出鈴鐺摔在地上:“什么玩意兒,當誰稀罕不成!”
可憐的豆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小鈴鐺是奶奶讓看的,也沒說不讓拿,如今又被奶奶扣去扔了。他哇哇的大哭,好不傷心。
那一家子小的哭聲震天、老的罵罵咧咧。林氏監(jiān)視著他們出了自家院子,扔開掃帚狠嘆了一口惡氣。屋里兩個孫子還在哭,老婆子真是心疼壞了。
“哦~哦~,寶寶不哭哦,奶奶已經(jīng)把壞人打跑咯~”
婆媳兩個好說好哄,安慰了半天,孩子們的哭聲才漸漸小了,變成小小的啜泣。
那純白的銀子質(zhì)軟,哪兒經(jīng)得起這么拉拽?好好一個鐲子歪歪扭扭,鈴鐺也掉了。把那地上的鈴鐺撿回來看,一節(jié)掛環(huán)拽斷了,也不知扔去了哪里。
這樣的東西,婆媳兩個也不敢隨便找家銀樓去修。只好用布包了先收起來。于是大寶手臂上只剩一個鈴鐺鐲子,原本白胖的手腕也是勒紅了一片。好險宋婕嫌棄那長命鎖的銀項圈累贅,早早的收了,不然王氏一伙見了要搶,指不定勒著孩子脖頸。
大寶小寶經(jīng)過剛才那一陣,嚇得不輕。宋婕好容易哄睡下了,不一會兒又哭醒。宋婕心里那個恨啊,直把王氏婆媳咒罵了千百遍。
午間吃完飯,宋婕第三次將半路驚醒的孩子們哄睡,一頭栽倒在棉被靠椅上,累得崩潰。
緊挨著東廂的院墻那頭,明月正得意洋洋的靠墻坐著。要是宋婕知道他做了什么,也許能稍稍解氣。
自宋婕猜測德貴幾個守在程家空宅里,這東廂后窗就再也不開了。今早輪到明月值守。早間的一番吵鬧,他看不見屋內(nèi)情況,就特意翻到林氏院兒里聽壁腳。把王氏幾個如何造孽,聽得是清楚明白。又親眼見著林氏拿著掃帚把人趕跑,對那王氏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好明月立刻與陳穩(wěn)換了班,一路尾隨那王氏找到她家,記清楚地點,就往大山里去。不一會兒,背上多了個布袋子,再回到林氏娘家老宅,乘著王氏屋里沒人,把個布袋子抖空。
嘿~送了什么好東西給人家?三條蜿蜒吐信的烏梢蛇。人家家里是有孩子的,也不能缺了德放毒蛇進去。這樣三條見人就跑的“一溜黑”嚇嚇那王氏正好。
陳穩(wěn)見人回來了,問他干嘛。明月只是悶笑不語。美滋滋的吃了林氏煮的飯菜,繼續(xù)在那兒墻根守著。
那村南的一片人家,整個下午都在王氏的驚聲尖叫中度過。三條丈長的一溜黑嚇得王氏一個多月夜不能寐。
這日傍晚,隔壁大慶媳婦又帶來一則重大消息。
宋婕正歪在炕上和孩子們玩那兩柄團扇,聽見大慶嫂咋咋呼呼的跑進來,忙把扇子塞進了枕頭底下。
“大慶嫂子,您這又怎么了?”
大慶媳婦一腳才跨進東廂就嚷開了:“誒呦!出大事兒啦!那日滿月,跟我打了一架的那個錢婆子還記得不?”見到屋里就宋婕一人,大慶媳婦感覺聽眾席太單薄,又探出身子,往后院兒喊,“林嬸兒!快來,我這兒說大事兒那!”
林氏正在那后院除草呢,聽見喊聲,丟下活計就跑了過來。腳上滿是泥巴,就在那東廂門頭立著:“出什么事兒了???我這正忙著呢。”
這一會兒功夫,大慶媳婦已經(jīng)上了炕,盤起雙腿坐定:“我跟你們說,后角村那個錢婆子手斷啦!”
“這…這好好的怎么…什么時候的事兒???”林氏蹬蹬鞋上的泥巴,也走進來在那門廳的小椅上坐下。
“就那天,兩個孩子滿月那天!”
這話嚇了林氏一跳:“莫不是…我…我那日下手重了啦?”
大慶媳婦忙搖手:“不是,這跟您怎么沒關(guān)系!恩…可能也有點關(guān)系!”她清了清嗓子,“那日,咱們和她打了一架,她走前不是放了話要咱們好看嘛!后來離了這兒,她就沒回家,直接去了鎮(zhèn)上找她弟弟。她弟弟就喊上幾個跟他一起做活的爺們給她作勢,準備回來找咱們麻煩。后來,哈!真是爛了心腸,黃天不佑??!”
“后來怎么了?”宋婕婆媳異口同聲。
“后來,走到半路,道旁的矮坡上不知怎么的就滾下來好幾個斗大的石頭…”
“那手就被砸斷啦?”
“不是,誒呀,遠程媳婦你別打岔!那坡又不搞,矮矮斜斜的,老太太見了石頭滾過來,都能躲開,可偏偏一幫子男人朝一旁閃躲,不知哪個把錢婆子絆倒了,她一個趔趄單手撐地,那手臂就折了!”
林氏和宋婕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嘆,居然這樣斷得手。
“那后來呢?”宋婕拎起炕幾上的涼茶,到了一杯遞過去。
大慶媳婦接過,咕咚兩口:“摔斷了手,自然是趕緊的送回家,祝郎中不就是他們村的嘛。那天他們抬著人跑回去,經(jīng)過咱們村頭,大慶還遠遠瞧見了呢,只是那會兒不知道是誰。”她抿一口茶水,接著講,“回到村里,錢婆子家里請了人去找祝郎中。結(jié)果那祝郎中家里落了鎖,竟是不在,到了晚上也沒見人回來?!?p> 祝郎中的事,宋婕最是清楚,她心虛的很。
“結(jié)果啊,錢婆子的手耽誤了一晚上,第二天腫的跟饅頭似的,再送到鎮(zhèn)上醫(yī)館,人家說手太腫了,骨頭錯了位置恐怕不好接。好不容易求到一位接骨的老師傅,人家隔著腫脹摸了摸,說這里面的斷骨太碎,沒得治,就算接起來,也是個歪手臂。”
這事在林氏幾個看來,就是錢婆子做多了壞事,老天報應。
隔壁程家的德貴卻心里有數(shù)。胖爺出手,能治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