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支白玉簪
“嗯,上次春蘭秋菊被趕走后,聽說她們兩個收斂了很多?!?p> “對了,你家少爺為什么跟王爺鬧成這樣?。亢么跻彩怯H生兒子,還那么帥?!彼螢t雅單手撐在桌上托著自己的頭,發(fā)了會兒花癡,接著道:“到底能有什么樣的深仇大恨才會弄成這樣啊?上次看那個五少爺陪著你家少爺去龍靈寺做法事,兩人關(guān)系也還不錯啊。”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這話兒在隨寧苑是禁忌來著,被楊嬤嬤發(fā)現(xiàn)我們說這些會被罰的?!毙〔莘诺土寺曇?,“我爹娘是跟著王妃的陪嫁,管著王妃在外面的一間鋪?zhàn)樱矣X得他們都知道卻死活不告訴我。只有一次我爹喝多了,我大約聽到他說王爺、王妃和側(cè)妃三人的關(guān)系有問題,還說王妃的死因……”小草不說了,宋瀟雅自行在心中加了一句“也有問題”。
“你家王妃來頭不小吧?”宋瀟雅點(diǎn)著頭道:“光她住的這個隨寧苑,怕是比一般大戶人家都要大?!闭f實(shí)話,她還沒見過別的人家是什么樣,按照自己的理解,這隨寧苑都能修個大觀園了。
“我也這么覺得,可所有知道的人都守口如瓶。我估摸著王妃怎么都是個一品大員家的小姐?!?p> 說不定來頭還要大呢,宋瀟雅尋思著,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若真是那樣,定南王府怎會平安無事?不過想想剛剛看過的大楚歷史,似乎定南王府確是有這樣的底氣。
宋瀟雅迅速腦補(bǔ)出前世看過的一部部宮斗劇,但凡有點(diǎn)手段的上位者應(yīng)該都容不得這樣的存在吧,這位葉二公子豈不是身處最為險惡的旋渦中心?
她搖搖頭,不再繼續(xù)聯(lián)想下去了,反正她在悠悠的慫恿下做過測試了,她就是在宮斗劇里活不過第一集的那個,所以想再多也沒用,管他現(xiàn)實(shí)如何,都與她無關(guān)。只不過想起那個弱不禁風(fēng)卻又天人之姿的葉二公子,好一陣惋惜。
小草哪知道她一句話就引起了宋姑娘心頭的一出大戲,見她托著頭對著油燈發(fā)呆還以為她累了,也就不再說話。
沒過一會兒,小雀就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先灌了幾大口茶。
“來,先坐下?!彼螢t雅拉著她也在桌邊坐下。
“下午,云姑娘還在咱們這兒時,說是冬梅給了小環(huán)一根銀簪子,讓她到府外請了個郎中進(jìn)來。小環(huán)跟著郎中進(jìn)了沁梅園,因著還需要她帶郎中出去,冬梅也沒管她。她就偷偷到門口聽著,聽郎中說要開什么活血祛瘀的藥。趁著郎中挑簾子出來時,她匆匆看了一眼,說夏荷坐在榻上,整個左臉都腫了,嘴角也裂了道口子。”
小草驚得捂住了嘴,“誰能下這樣的狠手?夏荷是跑出去招惹了哪個侍衛(wèi)不成?”
“恐怕不是侍衛(wèi)呢。”宋瀟雅喝了一口茶,若是跟云姑娘有關(guān),她倒不好做什么了。
“今兒的事你沒說出去吧?”宋瀟雅看向小雀。
“沒有沒有?!毙∪肛Q起三根手指。
“那就別讓人知道了,我們也沒什么證據(jù)。反正她也沒什么機(jī)會來我們這兒的,就算來了大家防著點(diǎn)兒就是了。”宋瀟雅說著站起身來。
兩個小丫鬟要送她回去,宋瀟雅笑道:“就幾步路有什么好送的,我就是個丫鬟命,你們可別把我慣成小姐了。”
小草聽了也笑了,“那我們就不送了,姑娘當(dāng)了大丫鬟可別扔下我們?!?p> “不會不會。”宋瀟雅擺了擺手,獨(dú)自走了出去。
天已經(jīng)黑透了,氣溫也更低,從暖和的房中走出來,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然后就覺得一陣神清氣爽。今日白天還陰沉沉的,晚上竟有一絲極淡極朦朧的月光掛在玉蘭樹光禿禿的枝丫上。宋瀟雅停下來看了一會兒,又深深吸了幾口干爽冰冷的空氣,從小在南方長大的她還真挺喜歡這樣的冬日的。
畢竟氣溫太低,站了才一會兒工夫身上就覺得冷了,宋瀟雅不敢硬撐,若是病了,搞不好莫流離那個家伙還要加價,還要讓她多當(dāng)幾年丫鬟呢。
回到暖烘烘的室內(nèi),宋瀟雅眼睛一亮,屋里有著淡淡而熟悉的臘梅清香。她環(huán)視一圈,沒有人,只桌上有一張紙條,旁邊硯臺里的墨還沒干,自己常用的那支鵝毛筆架在硯臺之上。
她走過去拿起紙條,上面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跟兩個小丫鬟有什么好聊的”。宋瀟雅笑了,拉開梳妝臺的抽屜,打算把紙條跟上次那張放在一起。
咦?抽屜里好像多了個什么?她拿出一個方形的流光溢彩的錦盒,想了想還是打了開來。
柔軟的粉色絲緞之上躺著一排四支玉簪,宋瀟雅拿出其中一支。潔白瑩潤的玉質(zhì)觸手生溫,頂端是一朵小巧的玉蘭花,六七片花瓣姿態(tài)各異,有大方舒展的,有婀娜轉(zhuǎn)身的,也有害羞蜷縮的,與真花無異。最令人驚奇的是花托和花蕊,竟是一塊無瑕白玉中天生的一抹翠綠,甚是奇特。
宋瀟雅不懂得如何鑒別玉的好壞,只覺得這只簪子說不出的漂亮,想來古代也沒有玻璃塑料來假冒,這么漂亮的玉簪怎么說都是好東西。
她把油燈拿到梳妝臺上,對著鏡子插上玉簪,玉簪在搖曳的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白光,映襯得她黯淡的小臉也多了幾分光彩。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宋瀟雅欣賞了一會兒,取出第二支。這支的頂端是一朵牡丹,繁復(fù)的花瓣雕琢得極為精細(xì),甚至連半個小指甲蓋大小的花瓣上的褶皺都清晰可見,花托和花蕊同樣是一抹自然的翠綠。
把這支也插在頭上,美則美矣,宋瀟雅吐吐舌頭,像一雙筷子。
第三支是一朵芙蓉,宋瀟雅最熟悉的花。因著前世的家旁邊就有一條河,而沿河則種滿了芙蓉,正應(yīng)了那座城市的名。每到農(nóng)歷九月,她的上學(xué)路都是在芙蓉花中穿梭的,小時候還時不時會摘上一朵夾在耳邊臭美一番。
第四支則是最簡約的一支,頂端一朵平淡無奇的臘梅,然而配合著滿屋淡淡的臘梅清香卻最是應(yīng)景。
四支簪子呈扇形插在頭上,嗯,終于有了暴發(fā)戶的感覺。不過真的好美好美!宋瀟雅的小臉在四根玉簪的映襯下也仿佛散發(fā)出淡淡的光來。
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又對著鏡子擺了幾個網(wǎng)紅POSE,可惜沒有手機(jī)能留個影。宋瀟雅遺憾的取下玉簪,按照順序一一放回錦盒中,唉,雖然不能擁有,看過摸過也是極好的……
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誰放的,可是一旦接受了他的饋贈,然后呢?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她是知道的。雖然彼岸真的美得妖孽,雖然她真的很被他吸引,雖然目前看來他還算個好人,可那又怎么樣呢?她可以接受他時不時的跑到她的房間聊天,卻不能接受他的禮物。
嘆口氣,她是遇到穿越女的最大問題了吧,在一個正常男人都會三妻四妾的年代,想要遇到一個身心都純潔的人哪像小說中那么容易。就像村里離她家最近的那家人,據(jù)說是她爹隔了四代的一個表叔,女兒嫁給鎮(zhèn)上一個掌柜做了妾,他拿著賣女兒的錢立即的也買了個小妾回來,雖說只是從山里更貧困的地方來的一個木訥的姑娘,好歹年輕嬌嫩而且吃苦耐勞啊。
也許彼岸對她是有些好感,因?yàn)樗木让鳎赡苓€因?yàn)樗f話做事與這個年代的女子有些不同所以覺得新鮮,可是這點(diǎn)好感和新鮮感又能維持多久?她自認(rèn)為是個普通而平淡的女子,以她幾千年后的知識,做個成功的商人總是可以的,可不想一頭栽進(jìn)一段明知會讓自己受傷的感情之中。
默默的把錦盒放回抽屜中,等彼岸下次來的時候再還他吧。
雖然天早就黑了,其實(shí)時辰還早,按照前世的生活習(xí)慣,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山駜赫垓v了一天,宋瀟雅早就累了,書也沒精神看了。正想滅了油燈上床睡覺,只聽窗欞極輕微的“咯吱”一聲,一個紅色身影帶著一股寒涼的空氣又出現(xiàn)了,仿佛真的是一朵開在靈河岸邊的彼岸花。
不知為什么,看到他的身影宋瀟雅心里是滿滿的安心,一整天莫名其妙的藏在心底最角落處的絲絲失落感終于消失不見了。
“怎么又來了?”她的聲音里滿是自己都沒覺察的笑意。
“看你聊天聊餓沒?!北税段⑽⒉粷M的將一個食盒放在桌上,從里面取出一大碗熱騰騰的桂花酒釀湯圓,再取出兩只小碗和兩把小湯匙,“我最喜歡的酒釀湯圓,城西桂花巷里一個老婆婆賣的?!比绱巳粘5膭幼骱驮捳Z被他做出來竟沒一點(diǎn)煙火氣,仿佛舞蹈一般,卻又沒有一點(diǎn)造作的成分。宋瀟雅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一個最最合適的詞——行為藝術(shù)。
從善如流的坐到桌邊,宋瀟雅聞到一股濃郁的混合著桂花香氣的酒香,跟媽媽做的一模一樣。
看著她陶醉的表情,彼岸微微勾起了唇角,“喜歡嗎?”
“喜歡?!彼螢t雅抿著嘴狠狠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吃吧,下次有機(jī)會帶你直接去老婆婆那兒吃?!北税秾櫮绲耐屏艘煌朐谒拿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