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探監(jiān)
獄中空氣潮濕,懶惰的獄卒對于打掃這類事情總是得過且過。漫天飛舞的蚊蠅仿佛尋到了難得的樂土,在一切可以寄生之處繁衍生息。時而聚集在恭桶周圍,時而落于皮開肉綻的血肉之側(cè)。肉眼可見的蛆蟲涌動,令人作嘔。
女監(jiān)相比男監(jiān)更為不堪。并非人少的地方環(huán)境會好,相反,就是因?yàn)槿松俨呕膹U,更無人清掃,臟的徹底。
關(guān)余子顏的位置十分靠里,雖然腐臭,好歹聽不見其他受刑獄囚整日整夜的哀嚎。以至于讓她失了戒心,以為天牢也不過如此。卻不曾想,她連刑部大牢這一關(guān)都省了,沒有嚴(yán)審,直接進(jìn)了天牢,這哪里是嫌疑犯的待遇,分明就是死囚。
錢曉謙等人壓著帽檐,謹(jǐn)小慎微的跟在盛云昇的身后,七歪八擰的轉(zhuǎn)過數(shù)個過道走廊才到了余子顏獄前。
打發(fā)了獄卒,錢曉謙和盛云昇走到一邊,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徐有桂同余子顏交流。
“徐有桂?”余子顏真沒想到能這么快見到他。雖然不是自己最想見的人……但依舊感激,“謝謝你能來看我”。
徐有桂見她雖穿著襯里,但還算干凈,這么一會兒功夫應(yīng)該還不至于受苦。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這才顧得上詢問:“知道是誰告的你么?”
余子顏搖頭。她到現(xiàn)在還是懵的。被抓的那一刻甚至都沒想要反抗,本能的覺得她這次逃不了?!安恢匾?,既然能抓我,說明我的一舉一動那人都很清楚,也有確鑿的證據(jù)。”
徐有桂嘆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簡陋的環(huán)境,再看著心上人衣衫單薄的待在這里,心里一酸。直直盯著余子顏的眼眸,斬釘截鐵道:“老師和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的?!?p> 余子顏搖搖頭,正要說些什么,那邊牢頭的催促聲便響起:“爺,時間到了?你看是不是先回去?”
站在一旁的盛云昇高聲回道:“就走就走。”一邊招呼依依不舍的徐有桂。順便在路過牢門時將袖中的針劑塞給余子顏,“這些東西能救命,隨身帶好,別被人搜了去。如果被拷打,回來給自己打一針,廢料直接扔到恭桶里便可,它自己可以降解。”時間緊,盛云昇也顧不上對方是否可以聽懂,直接一通交代后拉著徐有桂就走。
雖說他是皇子,但現(xiàn)在畢竟是非常時期,非常案子,能進(jìn)來一次已是不易,最好不要節(jié)外生枝。
回府的路上,三人緘默不語,各有各的心思。
書房內(nèi)。徐有桂思慮一番后,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想法的和盤脫出,“老師,我跟子顏承諾,您一定會救她?!?p> “我知道,當(dāng)然要救。只是……”看了眼坐在那兒喝茶的盛云昇,給徐有桂打了個眼色。只要這位愿意出手,大約還是有機(jī)會的。
喝著茶就覺察自己被兩道火熱的視線鎖定,放下茶杯,更多是無奈:“別都看著我???曉謙,他不知道你也知道我真心幫不上忙。讓你們?nèi)ヒ娙艘呀?jīng)是極限了?,F(xiàn)如今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如果愿意向朝廷投誠,供出同黨所在,那罪責(zé)可能會輕一些,不至于菜市口剁了?!?p> “同黨……”徐有桂皺眉,“我知道她有同黨,但那人多半還在江浙,難找的很,就算供出來,抓不到人,不還是白搭?”
“那人是她的同黨,又不是你的。你不知道,不代表余子顏也不知道。”
徐有桂還是搖頭:“這些日子我們一直在一起,如果他們有聯(lián)系我不可能察覺不出。”
錢曉謙卻突然想起來什么,一拍桌子,“會不會是我和她同去買吃的的那天?那次可是好一陣我們分開了,她完全有機(jī)會和同黨接洽,不是嗎?”
“老師!你是說葉天翔他們會來京城?……也許,也許真的有可能……他那人,瘋子似的,又有什么事干不出來……”如果這個假設(shè)成立,余子顏就有救了。也怪不得徐有桂高興。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你也說他是個瘋子,瘋子的行為,又怎么能夠以常理度之?”錢曉謙的分析不無道理,徐有桂也頗為認(rèn)可。
只是京城這么大,也不知道這人會躲在哪里?
“等一會兒!你們剛說的是?葉天翔?”就算不是朱三太子一案的負(fù)責(zé)人,盛云昇也是清楚他們中都有哪些重要任務(wù),而這些確實(shí)容易被錢曉謙等篤信史料的現(xiàn)代人忽略。
“對啊。當(dāng)初在江寧府,我同他見過一面。”徐有桂不明所以。
“太好了,如果你們認(rèn)識的那位姑娘能夠供出葉天翔,使之被抓捕歸案。我定親自去康熙跟前求情,把她保下來。說不準(zhǔn)連寧古塔都不必去了。”盛云昇驚喜道,他太知道此人對清廷的重要性了,“但有一點(diǎn)要確保,那就是必須是那姑娘自己交代。之前她的行蹤暴露,說不準(zhǔn)葉天翔的底細(xì)也能被摸出來。如果是這樣,就算抓了人,這姑娘也無法脫罪?!?p> “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越早說出來越好?”徐有桂急忙問道。
盛云昇點(diǎn)頭:“確實(shí)如此。這樣,你寫封信,我托人給她帶進(jìn)去。我們剛?cè)ミ^,去太頻繁恐遭人懷疑?!?p> “好,我這就去寫?!?p> 趁徐有桂奮筆疾書的時刻,一臉好奇的錢曉謙問道:“盛云昇,這葉天翔究竟是何人?”
“朱三太子一案在當(dāng)朝發(fā)生了多起,年初的那次總算是在山東府抓了朱慈炤本人及家眷。圣上開恩赦了女眷,但男子一律處決。雖然大家一致認(rèn)為康熙是法外開恩了。但……呵呵,就算只在這邊待了幾年,有些事情我也猜的出來。那朱三太子七十多歲,哪里是個會造反的樣子。不過就是一些抱有別樣心思的,借著他的由頭起事作亂?!笔⒃茣N嘆了口氣,接過錢曉謙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接著道:“康熙要抓他就是要把苗頭給滅了,他哪里在乎朱慈炤是否真的造反?!?p> “那和葉天翔有何關(guān)系?”
“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中,這個葉天翔也算是首領(lǐng)。掛著軍師的稱謂,行董卓之事。其他人均已伏法,唯他一人在逃。你說重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