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竟然公然挑釁咱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司楓長老看著觀塵鏡中韓天元隔空喊的話暴跳如雷:
“如此不識時務(wù),真是死一萬次都不足惜,他憑什么這么囂張?
他有什么資本和我們出了圣人的墨家囂張?
就算是他可能與幽冥有些關(guān)系,可是那又怎么樣,一個三腳貓功夫的螻蟻,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他?!?p> 墨家巨子也是面色難看,顯然是被氣到了,再加上司楓長老的這一番話還真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
“那就讓這兩個不識抬舉的凡夫俗子留在十八獄中做個厲鬼的頭領(lǐng)吧。”
“師兄,不可?!?p> 仍是曾經(jīng)為韓天元說過話的那位面色和藹的婆婆對墨家巨子異常認真的說道:
“且不說陶罐村曾經(jīng)天地異象,就說這位韓天元能夠在沒有走上修行大道的前提下就會鬼族功法,且危急時刻所發(fā)揮出的能量巨大,就不可小覷。
萬一他與鬼族某個重要人物有些交集,我們此時殺了他是泄了心頭之怨氣,可是你也知道現(xiàn)在時局復(fù)雜,是機會也可能是劫難,
墨家如若因此與鬼族交惡,處處樹敵,未來墨家能否在這九州之中爭得一席之地便尚未可知,師父飛升成圣前留下的這份根基難道要毀在我們手中?”
“彩萍長老未免小題大做了吧?!?p> 司楓長老用譏諷的語調(diào)說道:
“怨不得圣師沒有將巨子之位傳與彩萍長老,想來應(yīng)該是男女終究有別,即便是入了修行大道,女人仍是謹小慎微,做不得大事?!?p> “司楓,圣師之慮,巨子之位恐不是你能僭越的!”
墨家巨子厲聲呵斥道。
司楓長老低下頭恭敬的說道:
“屬下知罪,愿受懲罰?!?p> “下不為例。你們都退下吧,彩萍長老留下?!?p> “是?!?p> 其他三位長老陸續(xù)離開觀塵臺,大殿之中僅剩下墨家巨子和彩云長老。
墨家巨子見其他三人已走,威嚴的面龐立馬柔和起來,輕生輕語的趕緊解釋道:
“師妹,是我一時心急了,不過這小子本事不大,氣人的本領(lǐng)真是一絕啊,也怪不得我火大啊?!?p> “師兄,我剛才所說是為墨家考慮,為師父他老人家考慮,可是現(xiàn)在我說的便是為你,為那個男孩考慮,你且聽一聽。”
彩萍長老也不再顧忌外人面前的尊卑禮儀,與墨家巨子坐一排,面對著觀塵鏡緩緩說道:
“咱們師父沒有成圣前游歷四方,有游俠之義,有書生之氣,有鉆研機械等術(shù)法之智,
所以所著學(xué)說以平民百姓為重,鼓勵墨家弟子出世輔助世俗王朝的君王善待子民,減少戰(zhàn)火。
而習我墨家學(xué)問之人身上皆有一股俠義之氣,可是師父也說過,俠氣有時是好事有時卻會被有心之人所利用,所以一定要防微杜漸,時時自省。
師兄我勸你改一改這火爆脾氣,改一改這官僚作風,真的做一做師父所說的自省,這樣或許能夠破一破現(xiàn)在的瓶頸,往上再走一走也未可知?!?p> “我看這少年不是不會審時度勢,反而是什么都明白卻硬要這么做的一個有意思的男孩,
咱們都覺得他這樣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是惱火,可是這都是因為咱們高高在上慣了,有一絲違逆便受不了,視為奇恥大辱,必須報之而后快,
殊不知細細想來這男孩所說的也有那么一些道理,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機會磨礪磨礪咱們的心境,也許會是一樁福緣呢?”
墨家巨子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柔聲說道:
“師妹,二師弟云游四海去了,小師弟癡迷機關(guān)術(shù)法閉門不出,他們都是有福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只有你愿意陪我在這墨山上應(yīng)付這些繁雜俗事,辛苦你了?!?p> “師兄志向高遠,但還需腳踏實地。”
彩萍長老看著觀塵鏡中韓天元與陸丑固執(zhí)的堅持著,微微一笑,沒有和墨家巨子再說什么,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彩萍看著遠處的云海,輕輕的嘆了口氣,師兄不再是以前的師兄,有些話也只能點到為止,多說無益。
自己也該下山去走走,走入那市井之地,看一看師父眼中最關(guān)心的凡夫俗子,她第一站想去的竟然是宸國國都洛水城旁邊的陶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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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韻帶著傾城派四位自己的師姐來到了陶罐村找到了村里的章醫(yī)師,說明了來意,章醫(yī)師面色冷峻,只是讓自家媳婦把陳阿婆請了來。
“你是說我孫子被墨家的人劫走了?”
陳阿婆冷冷的看著這五個人,像是審問犯人一樣。跟隨余韻的四個老嫗對這個山村老太婆的態(tài)度很是氣憤,在世俗王朝里像她們這樣的一國大派是會受到各方禮遇的,就算眼高于頂?shù)纳缴舷蓭煵话阉齻兎旁谘劾铮墒窃谝粋€窮鄉(xiāng)僻壤的山溝子里被一個山野村婦拷問還是頭一次遇到。
若不是有求于這個章醫(yī)師,她們說不定就要動手收拾這個出言不遜的陳阿婆了。
“婆婆,確實如此,我怕韓公子遭遇不測,所以讓我的徒弟也跟著去了?!?p> 余韻態(tài)度特別好,姿態(tài)放的特別低,畢竟眼前的這個醫(yī)師可能就是她朋友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徒弟去了,我孫子就遭遇不到不測了?你怎么不跟著去?你去了有用?”
陳阿婆顯然不領(lǐng)情。
“你這個老婆婆也太得不講理,我們好心護送韓天元,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你怎么這樣?”
余韻旁邊的老嫗怒目相視開口說道。
陳阿婆冷笑了幾聲:
“要不是你們想讓姓章的給你那個相好的治病,我看幾位必然不會趟這趟渾水。
這次來宸國,余掌門是想好了如何回南濱國給跟在嶼國屁股后面吃剩菜剩飯的趙老三交代了?”
四人皆微微色變,驚愕于一個山野村婦竟然知道廟堂中事,而她們來此地并未通報姓名,這個老太婆竟然都知道,甚至連南濱國國君在年少時王族里的綽號都知道。
“姓章的,她那個相好的是什么來頭來著?”
陳阿婆指著余韻毫不客氣的說道。
“一個散修的小仙而已,逆天而行不值一提?!?p> 章醫(yī)師竟然也一改往日赤腳醫(yī)師為賺富貴人家的看病錢諂媚的嘴臉,態(tài)度很是冷峻。
余韻見狀也不顧自己是傾城派的掌門,也顧不得形態(tài)儀容如何,啪的跪在地上乞求道:
“仙師能否發(fā)發(fā)善心救一救他,他如今只有一絲殘魂留世,再耽擱下去,可能很快就要消散在這人世間了。求您了,求您了?!?p> 說著磕頭如搗蒜。
陳阿婆看向章醫(yī)師說道:
“你看著辦吧,我不管你是好生之德也好,是不去理會也好,我都不管,她們幫我孫子擋下青溪宗那個廢物,可是我孫子也付了報酬,報酬還很高,如此誰也不虧欠誰。但是看在這個女人想過先救狗蛋兒,還有一個好徒弟的份上我不參與?!?p> 然后又看向余韻四人:
“只是你們四人與我倆之間之事若有其他人知曉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仙師放心,一定不會?!?p> 余韻的境界根本看不出這位陳阿婆和這位章醫(yī)師的深淺,只是這口氣忒大,心在便更是惴惴不安。
“既然韓天元答應(yīng)你們可以來找我,也愿意帶你們前來碰碰運氣,
看在你那聰明伶俐的徒弟在墨山之上沒有棄他于不顧,把他視為生死之交的份上,
那我就管上一管,只是你那相好的逆天而行,本就該神魂俱滅,機緣巧合之下留有這一絲元神多為執(zhí)念,最終不是失了靈智成為游魂,就是慢慢消散在這天地間。
為今之計想讓他生,只能讓他這一屢元神附著到別人身上輪回轉(zhuǎn)世,可是轉(zhuǎn)世后的他便不是現(xiàn)在和你恩恩愛愛的他,只能算是一小部分的他,你可愿意?”
章醫(yī)師態(tài)度仍是冷冷的。
余韻咬著嘴唇,有些凄苦的從嘴里擠出兩個字:
“愿意?!比缓笥众s緊乞求道:
“仙師可否告知在下他的下一世投生何處?我愿護他一世安寧。”
“既然是癡情人那我便成全你。不過姻緣這事不歸我管,愛莫能助?!?p> 章醫(yī)師態(tài)度有些緩和,不過世間癡男怨女何其多,各有各的緣法,章醫(yī)師并不愿多說多管。
“多謝仙師。仙師有何要求,余韻都萬死不辭?!?p> 余韻悲喜交加,悲的是情郎下一世便不再是完完全全的他,喜的是他終究有救了,不會消散于天地間,還是有盼頭的。
“我嘛,診費真的很貴,也不輕易出手看病,韓天元那小子的面子只能讓我出山,卻不能抹了診費,所以錢還是要給的?!?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不知仙師要多少錢的診費?如果這一世還不了,下一世我也愿意還?!?p> 余韻說的很誠懇,讓身后的師姐們都暗自催淚,想當年傾城傾國的師妹余韻被多少仙家子弟看中,怎么命運里卻遇到了這樣的情劫?
“你這話合我胃口,不錯不錯,總算讓我心情好一些,那就把韓天元送你們的神仙錢都掏出來,再回去把你們傾城派釀的青梅酒拿幾壇來?!?p> 章醫(yī)師想到青梅酒喜笑顏開,又趕緊囑咐道:
“要云傾城親手釀的那幾壇,少一壇我都不干啊。”
余韻和三位師姐都驚愕無比,云傾城是她們的師祖,傾城派就是用她的名字來命名的。
傳說傾城派的云傾城不僅有出塵的仙女之姿還釀的一手好酒,那酒味就連九重天上的不少神仙都垂涎不已,都嚷嚷著讓酒仙讓位給這個小娘子,云傾城當時名動九州,傾城派也風光無限。
不過這都是三四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現(xiàn)在很少有人能想到這些舊聞了。
再說云傾城死前確實釀過幾壇好酒埋到了傾城派后山的山洞里,而這事只有歷代掌門人知曉,這位仙師如何知道?
“愣著做什么,趕緊去啊,要不然耽誤了你那相好的投個好胎,你就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章醫(yī)師想到那幾壇酒便饞蟲上腦,催促起來。
“呃,是,我這就去取?!?p> 余韻醒過神來趕緊答應(yīng)道,匆匆起身馭劍而走。
章醫(yī)師忽的又想起來什么,趕緊使用神通術(shù)法在余韻心頭喊道:
“用洞天袋裝酒啊,千萬小心點,灑一滴我就讓你那相好的下輩子長的賊難看?!?p> 余韻哭笑不得,只能心中回復(fù)道:
“仙師放心,一定不辱使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