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丑看著住著拐杖的陳阿婆并不打算去救不遠處被打成豬頭的韓天元,有些著急,卻不能表示什么,畢竟陳阿婆還沒說什么,自己就跑去好像不太對勁。
最后還是彩萍長老說了句宸國的天氣真冷,春天的冷又最傷身,怕是精壯漢子倒在地上都抗不過這料峭春寒。
陳阿婆才回心轉(zhuǎn)意,讓彩萍長老和陸丑把狗蛋兒送到章醫(yī)師那里,自己則先走一步到章醫(yī)師家等著。
彩萍長老和陸丑相視一笑,都能理解陳阿婆既嫌棄不成器的狗蛋兒被打成這個樣子,又心疼的矛盾心理。
“我就知道你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就這么躺著凍死是不是?”
狗蛋兒看到彩萍長老和陸丑后樂呵呵的說道,不過腫脹的臉上還真看不出來狗蛋兒擠出來的笑臉。
“被打成這樣了還有臉大聲嚷嚷,你可是獨一份?!?p> 陸丑用指頭輕輕的戳了戳狗蛋兒腫得像豬頭的腦袋,就聽到一聲滲人的慘叫。
“虎落平陽,被犬欺。”狗蛋兒特別特別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可是他明明知道彩萍長老和陸丑的聽力肯定能聽得到。
陸丑直接就被狗蛋兒氣笑了,正要用力戳一戳他的傷處讓他嘴硬,就被一旁的彩萍長老笑著打斷了:
“行了,快別斗嘴了,陳阿婆要是知道你這么欺負韓天元,說不定又要生氣的護犢子了。”
陸丑聽完立馬把手縮了回來,她是打心眼里害怕陳阿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個鄉(xiāng)土氣十足的陳阿婆有一種無形的氣勢,就算是彩萍長老這樣的高手也好像不如陳阿婆可畏似的。
彩萍長老和陸丑一人架著狗蛋兒一個胳膊,把他送到了章醫(yī)師家里,章醫(yī)師把早就搗好的草藥敷在狗蛋兒的身上,看著呲牙咧嘴的狗蛋兒皺著眉頭問道:
“你這也算智???”
“不算?”
“嗯…也不能說不算……”
“那就是算唄。”
“算個屁!”
陳阿婆有些火氣,說完了又有些后悔,不忍心的看著狗蛋語氣稍微柔和了些:
“你說你,躲過去就完事了,還去逞什么能,沒有那金剛鉆少攬那瓷器活,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啊?以后阿婆要是不在了,你怎么辦?”
狗蛋兒知道陳阿婆心疼自己,可是如果不制止這個那個佝僂男子,怕是村子里還要有人遭遇無妄之災(zāi)。
到時候真因為自己死了人,即便村里人不找自己麻煩,自己無論無何也是接受不了的,更何況村里若是真的死人了又怎么會息事寧人?這些心思狗蛋兒不說,陳阿婆他們其實也是知道的。
“彩萍長老,謝謝你救下那個孩子?!?p> 狗蛋兒不知道怎么勸慰陳阿婆便岔開話題對彩萍長老說道。
“天元變聰明了啊,一直知道我們就在你身后呀?”
彩萍長老還是一如既往地和藹可親。
“嗯,阿婆要是出手可就不是一個手腕骨折了,估計連骨頭渣都見不到了,是不是阿婆?”
狗蛋兒一副討好的語氣。
陳阿婆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攻勢,立馬繳械投降,哪還有半點生氣的樣子,不過還是假裝別過臉去哼了一聲,算是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
章醫(yī)師看到陳阿婆不再生狗蛋兒的氣,便無所顧忌拿起狗蛋兒手邊上的那根綠玉杖看來看去,撇了撇嘴有些嫌棄的對狗蛋兒說道:
“就這破玩意都不夠支付我給你抹在身上的草藥錢呢。”
“少打這綠玉杖的主意啊。”
陳阿婆一眼就識破了章醫(yī)師的小心思,不等狗蛋兒說話直接就把章醫(yī)師懟了回去。
“嘖嘖嘖,您看看您,著急啥,我都說了不夠嘛,嘿嘿嘿,這草藥給我一兩銀子就行了,狗蛋兒咱倆這交情,叔也不能多要你的錢不是?”
章醫(yī)師把綠玉杖放到狗蛋兒身旁,偷瞄了一眼陳阿婆,見她沒反應(yīng),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還是有些舍不得那綠玉杖,時不時的偷偷看兩眼。
“韓天元,你咋正好把那散修身上的六顆琉璃翠都騙到手了?運氣好?太巧了也?!标懗蠛闷娴膯柕?。
“嘿嘿,自從上次咱倆在十八獄中喝了一滴琉璃翠,我就發(fā)現(xiàn)只要運用功法我就能夠感知到周圍琉璃翠這樣精純的靈氣的存在,說來我自己也覺得奇怪,不過這感覺還真是挺準的呢,
之前在十八獄我就感知到你身上有一顆,我以為是我的錯覺,因為畢竟我早就知道你有一顆琉璃翠,可這次我還能感知到那男人身上的琉璃翠,我就確定我真的有這個特殊技能了?!?p> 陸丑驚嘆不已:
“哇,那你豈不是要發(fā)財了?!?p> “就他這點小聰明,不被打死就算運氣好了。”
陳阿婆現(xiàn)在特別后悔為什么沒有早點教狗蛋兒一點防身的術(shù)法,現(xiàn)在安穩(wěn)日子過不得,江湖大道又沒本事,真真是糟心的厲害。
彩萍長老善解人意的提議讓狗蛋兒回荀先生那里好生養(yǎng)傷,她和陸丑做些吃食給狗蛋兒補一補,陳阿婆和章醫(yī)師忙了大半天也歇一歇,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眾人方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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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大家都走了,陳阿婆面有憂色的又回到章醫(yī)師家里:
“最近陶罐村來了太多的修士武夫,宸國的李胤也來過了,保護公主的重任我們已經(jīng)完成,我看咱們也該回去了,再留在這里怕是要逾距了?!?p> “我不回去,我還得照顧我家阿柔,不能回去?!?p> 章醫(yī)師第一次有了對視陳阿婆的勇氣,沒有絲毫猶豫堅定倔強的說道。
陳阿婆也破天荒的沒有發(fā)火,只是哀嘆了一聲:
“也好,這樣狗蛋兒還有一個自己人照應(yīng)著,至于你回不去如何和幽冥王交待就交給我好了,你安心在這里做你的鄉(xiāng)村醫(yī)師罷?!?p> 章醫(yī)師眼中竟有些瑩瑩的淚光閃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對著陳阿婆鞠了一躬。陳阿婆坦然接受后,心情更是沉重:
“雖說咱們玄冥幽獄與這人間關(guān)系密切,甚至人間中的一些心思玲瓏者還專門討好咱們,可以在規(guī)矩之內(nèi)或是規(guī)矩的邊緣上動動心思,做些買賣,
這些人在你無欲則剛的時候都有可能動搖你,而你現(xiàn)在有這么一根軟肋在身邊,怕是會被有心人利用脅迫啊,多么謹慎小心都不為過,切記切記?!?p> “阿婆你這像是在囑托后事一樣,王上還沒有下指令讓咱們撤回,你何故如此著急?可能事情并不緊迫呢?
這些山野散修或是山上修士來,也不過是為了狗蛋兒的功法,和咱們還扯不到關(guān)系呢,再說這些人根本不足為慮。”
“你是關(guān)心則亂,其實你內(nèi)心深處也知道這些都是你自己騙自己的理由吧。
不過你既然做了選擇想必也想過這么做可能引發(fā)的無數(shù)后果,我便不多說了,只一條,無論如何也要保狗蛋兒安然回到玄冥幽獄?!?p> 章醫(yī)師鄭重的點點頭:
“狗蛋兒使出的功法看上去應(yīng)該是公主傳授的,是咱們鬼族的上乘心法。
看這次使用的如此嫻熟想必用過多次了,即便他還沒有開辟氣府成為養(yǎng)氣修士,可是能夠把功法發(fā)揮到這個程度也算是悟性不錯了,暫時拿來保命可以,可是遇到戰(zhàn)力不俗的修士便只能束手待斃了。
原本咱們都覺得狗蛋兒做一世平頭百姓,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就好,可誰曾想到如此簡單的愿望卻并不容易實現(xiàn)呢。”
陳阿婆本就沉重心情又鋪上了一層陰霾,說到狗蛋兒,她就忍不住為他多想一些。
想他過怎么樣的生活開心,想他未來會遇到什么樣的女子成親,想他多學(xué)點本事未來生活順當(dāng)一些……
其實陳阿婆比任何人都希望狗蛋兒能夠呆在陶罐村生活,踏踏實實的做工,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日子簡單卻美好。
可是偏偏前趕后趕,狗蛋兒腳下的路便不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根路了,甚至連狗蛋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那一個個一念之間讓自己不得不和這安靜祥和的鄉(xiāng)村生活告別,這可能便是命運的力量吧。
“就如你說的,看過了那么多世間百態(tài),年少時吃點苦頭是好事,我再護犢子再不講理,都不會害了我這小孫子。
任何世道都是年輕人了,任他折騰去吧,你在這人間本來就受諸多規(guī)矩的壓制,又有后顧之憂。
讓你答應(yīng)護著狗蛋兒是我太自私了,好不容易能夠找到真愛,好好珍惜吧。保狗蛋兒安然回到玄冥幽獄這話就當(dāng)我沒說過。”
陳阿婆拄著拐杖向門外走去,背影有說不出的惆悵。
“阿婆……”
章醫(yī)師紅著眼睛囁嚅道。
陳阿婆沒有回頭,邊走邊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