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管亥是被姜塵起床聲弄醒的,他望了望外面的天,還黑著。
“這么早?”管亥問道。
“恩,提前預習一下今天的課程,免得上課的時候跟不上?!?p> 姜塵點燃油燈,拿出竹簡閱讀,又向管亥發(fā)出邀請。
“一起么?”
管亥想了想,反正自己醒了也睡不著,干脆起身來到他身邊。
兩人借著微弱的油燈共同閱讀竹簡,這是姜塵的表姑特意送給他的。
“孫子曰:兵之勝在于篡卒,其勇在于制,其巧在于勢,其利在于信,其德在于道,其富在于亟歸,其強在于休民……”
姜塵讀書習慣出聲,管亥也不在意,干脆收回投在竹簡上的目光,只聽姜塵閱讀。
為了便于理解,姜塵讀的很慢,這也讓管亥更容易接受,有些姜塵讀的不清晰的,他便在竹簡上看一眼。
兩人把一篇【篡卒】讀了兩遍,天色已經(jīng)微光。
“快去集合,晨書暮武是規(guī)矩,晚了是要挨板子的?!苯獕m收起竹簡匆匆說道。
管亥跟著起身,兩人匆匆走出帳篷,來到昨日學習的地方。
不等天光全部亮起來,所有士官班的學院便已經(jīng)聚齊。
“稍等一下,今日天王過來講話?!?p> 胖學士說完,便站在前面靜靜等待,并不阻止下面學員的議論聲。
“天王是誰?”管亥好奇的向姜塵問道。
“神上使在良鄉(xiāng)時的稱謂,現(xiàn)在一些老人都喜歡這么叫,學士是跟著神上使從北邊來的。”姜塵解釋道。
“我只知道神上使、初渠帥兩個稱呼?!惫芎サ?。
“初老大、初天王、初渠帥、神上使、刺史大人、青州眾統(tǒng)領,都是神上使的稱謂?!苯獕m為他解釋道。
管亥點點頭,越發(fā)覺得姜塵的不凡。
“你也是從北邊來的?”管亥問道。
“我從南邊來的,我是姜嫗的表侄?!苯獕m露出笑臉說道。
管亥點點頭,他不知道姜嫗是誰,對青州太平道的高層,他知之甚少。
姜塵也不在乎,他不是家中那些浪蕩子,靠著表姑在青州作威作福,他有他的追求。
“神上使到。”
精騎打馬而來,對著一眾學員喊道。
“刷?!?p> 學員們都站起身來,右手捶胸,向騎士后方敬禮。
管亥昨晚也跟著參加了軍訓,基本的軍中禮儀還是知道的,沒有做錯。
隨后他便見到二十余精騎護衛(wèi)著一位甲胄在身的騎士打馬過來,想來那就是神上使吧。
在他的眼中,神上使身上仿佛帶著紫金色光芒,看起來威嚴而又神秘。
“錯覺么?還是神上使真的有神光護體?”
管亥心中驚詫的思索,他想問問姜塵,卻又知道此時不好說話,只能忍著。
等初一下馬走到他們身前回禮,眾人坐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前日在夜市見到的二人,居然跟在神上使身邊。
“每日晨書暮武,累不累?”初一問道。
“不累?!笔抗偌娂姳硎?。
初一點點頭,目光在人群中掃過,他看到了小彘,也看到了前幾天單獨見過的姜塵。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青州必須在三個月內(nèi)徹底拿下,你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學習,一個月后,你們就會走上戰(zhàn)場?!?p> “到時候,決定你們在戰(zhàn)場上生死的,就是這一個月的學習?!?p> “學的扎實的,活到最后的可能性大,不扎實的,戰(zhàn)爭會淘汰你們,奪走你們的熱血與生命?!?p> 士官們靜靜聆聽,初一能看到他們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帶有的崇敬,同時也能從少數(shù)人眼中看到驚恐。
想來是在驚恐自己身上紫金色的光芒吧。
這是他近日學習的幻術,得自【幻符七術】,是一門并不高深的道術。
實用,但不高深,想要靠此長生那是別想了,但卻有些神異,更像是塵世間的高深戲法。
紫金色光芒,得益于七術中的生光術,可以讓人看起來頗具威嚴,迷惑凡人雙眼,是一個讓自己身有異象的法術。
“令行禁止,是我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孫臏兵法之后,自然會有人教你們軍令,努力吧,希望你們都能活到最后?!?p> 初一說完,右臂用力砸向左胸。
“共勉?!?p> 士官們立刻起身,行軍禮。
“共勉?!?p> 隨后初一便在他們的注視下離去,暫短的見面后,課程立刻開始。
“你看到紫金色光芒了么?”管亥輕聲向姜塵問道。
“見到了?!苯獕m低聲回復著,言語中帶著興奮。
那真是異象啊,這證明神上使是天命所歸,沒有比這更讓他興奮的事情了。
“我的選擇,是對的?!苯獕m用力的握握拳,心中想道。
初一帶著卓嚴、卞喜離開士官班軍營,立刻向著趙青的大營走去。
這里集中的隊伍就要龐大的多了,整整兩萬人,這還是經(jīng)過細細選擇的結(jié)果。
青州太平道徒極多,之前因為沒有能力足夠的將令統(tǒng)合,使得他們在各地起事后并未響應。
而如今初一來了,這股力量被激發(fā)出來。
按照正常的歷史,青州太平道起事,在之后的六七年內(nèi)都不曾停止,是整個大漢國土內(nèi)鬧得最兇的。
直至最后曹操收復青州,青州黃巾軍投降他的時候,據(jù)說有五十萬大軍。
這數(shù)目可能夸張了,但也反映了青州太平道的基礎。
初一正是因為記得這一點,才最終選擇在青州發(fā)展。
見新兵的時候,初一沒有講話,他只是擺出威嚴的樣子揮揮手,同時把生光術激發(fā)到最強。
這番神棍模樣,是最能激發(fā)士氣的,以太平道徒為根基的新兵營,自然被刺激的呼嘯不止。
離開新兵營,卞喜的臉色變差了許多。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忐忑,那如今就有些恐懼了,初一為政之能他已經(jīng)見過,沒想到治軍之能也這般強。
“卞渠帥覺得,我這軍隊練出來如何?”初一在馬上笑問道。
“喜不如也?!北逑矐M愧的說道。
他的軍隊,根本就沒有訓練,上去就是打,說的好聽是軍隊,說的不好聽,就是規(guī)模更大的土匪。
“別看現(xiàn)在太平道占據(jù)優(yōu)勢,但從長久來看,太平道不行?!?p> 行走在回城的路上,初一放緩馬速,他有些話,想要對卞喜說,也想卓嚴聽聽。
二位跟隨者放緩馬速,靜靜聆聽。
“大漢軍武再怎么說也是正規(guī)局,之所以節(jié)節(jié)敗退,一是太平軍勢大,二是被打個措手不及?!?p> “要知道,大漢邊軍久經(jīng)戰(zhàn)事,但內(nèi)部的軍隊卻不然,所以戰(zhàn)爭對他們來說,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
“不過這其中的區(qū)別,還是很大的?!?p> 初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軍營,接著說道。
“經(jīng)過訓練的士卒,哪怕打了敗仗,他們知道敗在哪里,知道怎么提升才能勝利,而太平軍不行?!?p> “一群農(nóng)民拿著刀槍就是士兵了?不可能,充其量是個土匪?!?p> 卞喜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見過初一的軍隊,進退有度,令行禁止,當真不是他的隊伍可以比擬的。
“大漢軍敗了,不會潰敗,只會龜縮,以圖后謀?!?p> “而太平道的軍隊呢?當初程志遠屠城,我不喜其作為,百五騎兵破他萬余人,為什么?”
二人都望向初一,這是初一很知名的一戰(zhàn),不止因為百五騎兵破萬步兵,還因為這是太平軍不多的內(nèi)部戰(zhàn)爭。
“究其原因,就是六個字:順風浪,逆風慫?!?p> 初一前世是王者級選手,自然會從自己擅長的游戲中攝取養(yǎng)分。
“順風順水的打,恨不得殺盡天下人,錢財、美女,什么都搶,不爽就殺人。”
“被敵人迎頭痛擊了,就又顧頭不顧腚的跑,仿佛掙扎一下都是多余?!?p> 初一唏噓,前世遇到這種坑隊友,真是氣的罵娘。
“你覺得你的隊伍,脫離這樣的境況了么?”
初一向卞喜問道。
卞喜搖頭,他覺得自己的隊伍,就是初一說的樣子。
“所以我練兵,不求多強,至少要順風不浪,逆風不慫才行,這條路,還很長?!?p> “幸好,大漢也多年沒有打仗,他們的軍士同樣有這樣的問題,所以,我們還有時間,還能改變一些事情。”
卓嚴跟在他身邊,忍不住點點頭,只覺得初一的分析鞭辟入里,而他在張角身邊,卻全然不曾聽到這樣的言論。
“或許在張角心中,長生比這天下,更加重要吧?!弊繃啦粺o遺憾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