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分前院跟后院,據(jù)說占地近十畝,亭臺樓閣,魚池假山一樣不少。
難怪會要八萬錢,這樣的價格即便在洛陽也能置辦產(chǎn)業(yè)了,但直到此刻,他依然有著跑路的打算,錢花在房產(chǎn)上,顯然與他的想法相悖;
雖說心在流血,可買都買了,況且眼下自己的確沒地方住,部曲、以及胡人倒還可以暫時在野地里湊活一下,可像青衣、雨荷這樣的女子,住在外面的確不大合適,況且還有一大群剛買來不久的小家伙。
經(jīng)過解說員似的雨荷一番介紹下來,石韜總算走馬觀花似的逛完了宅子,對于那些前不久買回來的小家伙們,他既不會特別關(guān)照,也不會當(dāng)作牛馬來驅(qū)使,大體算是小山頭的一部分…讓他們有所依靠的同時,自然也要為這個集體貢獻自己的力量。
似乎想到了什么,石韜隨口問青衣道:“那些小家伙訓(xùn)練得怎么樣了?”
低著頭,青衣回道:“郎君不在這段時日,青衣不光訓(xùn)練那些婢女,連男的也都抓來一同訓(xùn)練,不過因各自的資質(zhì)不同,效果也不盡相同!”
這樣的結(jié)果,石韜一點都不意外,“堪用者,具體有多少?”
青衣略顯緊張道:“還不足一半!”
“這樣吧,以后仍由你督促著那幫小家伙每日訓(xùn)練,訓(xùn)練的時間不用太長,每日個把時辰就行,主要以強身健體為目的,然后再將堪用的單獨列出來,給他們開小灶!”
“好!”青衣點頭回應(yīng)。
仰著脖子聽二人說了半天,雨荷終于忍不住問道:“少爺,下人知道如何干活不就行了嗎,何必學(xué)那些沒用的,瞧著青衣姐教他們的功夫可嚇人了,學(xué)那些玩意兒,有啥用處?”
在雨荷臉上揪了一把,石韜笑道:“你最好也跟著青衣多學(xué)學(xué),無論在這東莞,還是在洛陽,都遠沒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少爺不過是想讓你們不被別人欺負(fù)罷了!”
“少爺現(xiàn)在可是大官,況且少爺上面還有老爺,少爺若是不允,何人敢欺負(fù)我們?”
瞧著那副那天真爛漫的小模樣,石韜還真是被她打敗了:“呵呵,咱不說這些了,丫頭趕緊去準(zhǔn)備吃食吧,少爺都快餓死了!”
雨荷剛一離開,青衣立即說道:“郎君還是去看看那位小娘吧,再這樣下去,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聞言,石韜愣道:“什么小娘?”
“就是被我們抓來的那位!”
“羊獻容?”
最近的經(jīng)歷,實在驚險又刺激,青衣若是不提,他幾乎快忘了那位漂亮的小娘,愣了半天,石韜問道:“她怎么了?”
“據(jù)兩名專門照顧她的婢女稱,小娘整天沉默不語,而且每日吃得很少,勸她也是不聽,如今已廋得不成樣子了!”稍加遲疑,青衣問道:“不知郎君打算如何處置她?”
說實話,這事石韜也很糾結(jié),將羊獻容抓來,完全是因為擔(dān)心霸城侯之死被牽扯出來,但人家的確是無辜的,放也不是,殺了更不成,沉默片刻,石韜說道:“晚間我去看看她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置,等我去父親那里探探消息再說!”
青衣點點頭,然后便不再過問,似想起什么,青衣又道:“郎君讓我訓(xùn)練那幫小...小家伙,究竟有何深意,郎君莫非打算學(xué)家主.......”
盯著青衣看了良久,石韜卻不知如何跟她解釋。
一直以來,他都活在莫名的恐懼之中,趙王司馬倫仿佛石家頭頂懸著的利劍,不知何時便會砍下來,他不斷的拉山頭,一開始是出于對石家的未來,乃至中原漢人所要遭受那場劫難的擔(dān)憂,拉山頭不過為了能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罷了。
可越到后來,身邊聚集的人越多,牽掛也就越多,包括眼前的青衣,包括雨荷,包括石方.......來到這里,只有短短兩月,卻已經(jīng)歷了數(shù)次危險,哪怕他并未主動去招誰惹誰,卻依然會有無妄之災(zāi)降臨,加上青衣的遭遇,乃至石中玉受傷,這讓他感到更加的恐慌。
生活在這個時代,仿佛就連單純的活著都是一件極度奢侈的事,更別說什么人生理想與抱負(fù),還是他這樣出身豪門的富家公子,若是某一天失去石家這顆大樹的保護,然后淪為肉食者嘴里的一介賤民,情況又會怎樣呢,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恐怖。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別說像石韜這樣的公子哥兒,就連洛陽城中的皇帝老兒,也跟韭菜似的,割了一波又一波;
同時,被那場災(zāi)難所波及的,并不僅僅只是中原的漢人,其中鬧得最歡的幾個名族,更是在那場災(zāi)難之中被整個滅族。
越到后來,他越是覺得生活在這種命比狗賤,尊嚴(yán)更是個屁的時代,除了讓自己變得像狼一樣兇殘,幾乎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不知沉默了多久,石韜突然直視著青衣,神情無比莊重道:“我讓你訓(xùn)練那些小家伙,并非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讓他們在即將到來的漫長黑夜.......活下來,其中也包括你我!”
此刻郎君的一雙眸子有如黑夜里的星辰,神秘而又璀璨,雖然仍是不懂他話里的含義,卻并不妨礙她對石韜的無比信任:“可是僅僅憑著青衣這點微末的伎倆,恐負(fù)郎君所托!”
笑了笑,石韜又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暫時還沒有讓他們做事的打算,另外,空了我會親自教導(dǎo)那幫家伙,并努力讓他們成為有用的人!”
“哦對了,青衣可曾見過劉二郎?”
“我讓人去探視過劉家二郎,據(jù)說已經(jīng)能下床走路了!”
喜色瞬間流露于外,石韜忍不住罵道:“嘿嘿,那個家伙,莫非是小強么?”
就在這時,雨荷走了過來:“少爺,誰是小強?。俊?p> 沒有搭理小丫頭,石韜卻問青衣道:“劉二郎現(xiàn)在何處?”
“他在王家別院,對了,也就是早先邀請郎君前去做客的那人!”
“二郎在王曠家的別院?”
.......
石韜隨意填了填肚子,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了王家別院。
看守王家別院的下人,居然是剩余那些部曲,大概得知了劉胤的下落,劉虎竟然也在這里,既然都是自己人,石韜也省了不少麻煩,跟著劉虎很快找到劉二郎的住處。
見到劉胤時,那廝竟然在大口大口的啃著醬豬蹄,不等劉胤醒過神來,石韜立即沖了上去,也不嫌臟,一把摟住劉二郎的肩膀道:“哈哈,你小子命真大,要是掛了,老子還真不知道如何回去跟你爹交代!”
扔掉豬蹄,一雙油膩膩的手在石韜身上隨意擦了幾下,劉胤一臉不爽的說道:“七郎,你他娘的會不會說人話?耶耶好歹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不安慰幾句也就算了,竟然咒耶耶死!”
“好了、好了,算老子嘴臭還不行么?我這不是看你來了么?”嬉皮笑臉的安慰兩句,卻發(fā)現(xiàn)一旁還擱著一支完好的豬蹄,剛才沒吃飽的石韜,那會客氣,順手撈在手里便啃了起來。
見對方搶了自己的豬蹄,劉胤也不介意,反倒一臉討好的模樣道:“七郎,我可聽說,你丫果真將別人的幾百匹好馬給劫了,這樣一來,咱不是發(fā)大了么?只是不知你幾時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幫我弄幾個胡姬回來暖床?”
“日了狗了,你這還是傷殘人士,卻打起胡姬的主意來了,你丫不想要命了么?”石韜儼然一副羞于為伍的樣子道。
“怎的,你石七郎想賴賬?”劉胤眼看就要翻臉。
“嘿嘿,胡姬么,只是小事一莊,就怕你無福消受??!”
“怎的,耶耶我龍精虎猛,怎會無福消受?”
“宋祎小娘來了……胡姬你還要不要?嘿嘿!”
“啥,宋祎真的來了?”劉胤一躍而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