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天,萬無疆方回到周府,匆忙來到靈引子房內。
“阿引,如何?那妖祟可抓住了?”
靈引子坐在八仙桌前,捏起素白瓷盤里的一塊芙蓉糕,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雪白衣衫的萬無疆,白了他一眼∶“戲都唱完了,你才來。那姑娘跑了!”
“跑了?你說的姑娘可是那……那小妾?”
靈引子點了點頭,嘴角卻扯出了意思笑意∶“是呀,那小丫頭片子,居然是花族的人。不過奇怪的很,似乎是個散民,又似乎和花族本家的人,著實有趣?!?p> “聽你這口氣,倒像是對這個姑娘感興趣?”
坐在一邊的阿強搖頭失笑沏了一杯茶送到萬無疆手中∶“她呀,這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了。那位玉娘似乎和花族族長有些關系?!?p> 萬無疆微挑眉梢,抿了一口茶,眼角彎了彎帶了絲笑意∶“既然這么感興趣,怎么不追到花族去找那玉娘?”
靈引子聽到此處扔下芙蓉糕猛然起身,雙手拄在八仙桌桌沿,欺身湊到萬無疆面前,眼神里透著些許算計∶“所以呀,我可一直在等你回來,與我一同去花族?!?p> “這是為何?”
“那花族族長可是出了名的乖張難纏,我和他,沒什么交情。但你不同,你可是蟲族的族長,他多少會給你幾分薄面的?!?p> 萬無疆輕嘆一口氣,原來,他是用來做敲門磚的。
寒昱再次被餓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瞧見了房梁,得,又換地方了。
他隔著淺粉色的床帳,看見了一個朦朧綽約的倩影,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桌前。
寒昱心頭一跳,莫非自己昏迷前看見的是真的,當真有位白衣仙女?
“咳咳……”他原本想起身瞧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不住的咳嗦。
白衣女子身形一動,緩緩起身,拿起一只白瓷杯,倒了一杯水,走到寒昱床前。
“醒了?先喝杯水吧?!?p> 清冷悅耳的女聲響起,寒昱抬頭一瞧,只見面前的女子穿著一身白月桂花紋樣的素白紗流仙裙,頭上幾乎沒有發(fā)飾,單單戴了一個白絨發(fā)帶,面容姣好,柳葉秀眉下是一對水波不動的冷眸子,好一副冰美人的模樣。
寒昱心頭一動,眼眸微亮,劃過一抹驚艷之色,竟看呆了,也沒聽清這女子說的什么。
“怎么,不渴?”
“我,我渴,不不,我,我喝。”
寒昱這才忙低下頭來,從那女子手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是姑娘救的我嗎?”
那女子表情未變,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寒昱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p> “舉手之勞而已。”
“敢問……姑娘芳名,寒某來日定當報姑娘的救命之恩?!?p> 那女子盯了寒昱半晌,方微啟粉唇說道∶“白霜。”
“白霜……好名字,白霜姑娘,在下寒昱……”
“你不餓?”
寒昱還未說完,就被白霜打斷了,寒昱微微一愣。白霜挑起一邊的眉梢,一雙冷眸從寒昱的眼睛移到了他的腹部。
小鼓作響般的聲音從寒昱腹中傳出,寒昱摸著肚子面色微紅,抿了抿嘴唇,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白霜一眼。他剛才光顧著和冰美人說話,竟連五臟廟的抱怨都沒聽見。也是,他可是一天一夜都沒進食了。
白霜搖了搖頭,看寒昱的眼神似有鄙夷之色,然后轉身坐回桌前。
寒昱哀嘆一聲,冰美人果然是冰美人啊,他都這般虛弱了,連扶都不扶他一下。沒奈何,他只得抓著床沿,緩緩爬起身來。他走到桌前一瞧,那上面擺著幾碟清粥小菜,看起來霎是可口。
寒昱食指大動,坐到桌前端起一碗粥就喝了起來。
白霜目光微微柔和,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寒昱說道∶“慢些,你似乎久未進食了吧?!?p> 寒昱點了點頭,但手下的筷子的速度卻半點沒變。
白霜扯了一下嘴角,拿起手邊的另一雙筷子打了一下寒昱拿筷子的手。寒昱手背感到痛意,筷子就頓了下來,抬頭瞧了一眼白霜。
“慢些,不消化。”
寒昱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略有不甘的將進食的速度放緩了。雖餓的要命,但是也算是冰美人關心他,不能不聽不是。
說來也奇怪,寒昱第一次見白霜,她更是對寒昱不冷不熱的??墒瞧啪蜎]有一絲不快的感覺,她說什么倒也聽得,好似這女子就該這般管著他一般。
甩開了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寒昱再次向那些可口的小菜發(fā)起進攻。他現(xiàn)在是餓極了,只能先喝清粥,等下頓,他非要吃個珍饈全席不可。至于那個什么不知是王寡婦還是驢蛋的白面饅頭他不稀罕了。
“吃飽了?”
白霜沏了一杯茶,端坐在那閑閑的看著寒昱吃飯的全過程,見他撂下筷子,摸了摸肚子,一副食足飽腹之像,冷冷的開口說道。
“嗯嗯……”寒昱此刻正瞇著眼,享受著久違的飽腹感,隨口答道。
“吃飽了,便走吧?!?p> 寒昱揉著微凸小腹的手頓了一下,不好,這冰美人要趕他走了。他想了一下現(xiàn)在離開冰美人的后果,要么,他就要在離家出走的第二天穿著一身中衣灰頭土臉的回去。要么,他就要自己接著在外面饑腸轆轆的苦挨著。不行,這些都不是上策,他還是要抱緊冰美人的大腿。
“我出門尋妹,沒想到慘遇黑店,盤纏全無,連身衣服都沒給我留下,就將我扔到了乞丐窩。饑腸轆轆之下昏迷不醒,幸而蒙得姑娘搭救,撿回性命。如今不能再纏著姑娘了,天大地大,寒某自生自滅去罷了。唉……”
寒昱醞釀著情緒,眼睛微紅,面容愁苦,再加上他常年臥病在床,五官又長得柔和俊俏,自有一番病嬌郎君之態(tài),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惜。
“要不……這些銀錢你拿著?!卑姿媛恫蝗?,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扔到了桌上。
寒昱眉頭微挑有些得意,這裝可憐哄騙人的招數(shù)還是從阿強的身上學到的。按照阿強的話來講,咱有副好皮囊就不能浪費了,正所謂‘吃軟飯的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男人連軟飯都吃不成’。但是,現(xiàn)在這個,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多謝姑娘。也罷,其實我拿了這錢也無用,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今日遇上黑店,也許明日就遇上土匪了。我又這般體弱多病,這次是遇見姑娘你了,可下次呢,說不得……也就死在外頭了……”
寒昱拾起桌上的荷包,緩緩起身往門口的方向挪步,神情既落寞又隱隱透著一絲絕望。
“要不……你先跟著我,再仔細打算?!?p> 寒昱的步伐頓時停下了∶“會不會給姑娘你添麻煩啊。”
白霜上下打量了一下寒昱,覺得這男子只是有些柔弱,應該不麻煩∶“還好?!?p> “好??!姑娘年芳幾何,家住何處,是否定了親,家里是干什么的,此次出門所為何事呢?你我二人要一起相處了,彼此加深一下了解呀!”
白霜眸子微冷,深深的看了一眼寒昱,開始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些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