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之卷 第五十五章 局勢
喬尼這才發(fā)現(xiàn),那位西斯婆婆在自己的記憶中,只留下了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老婦人形象。
至于她的面貌,無論他怎么回憶,都好像是隱藏在禮帽的陰影中,讓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要不是西奧多提起,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是對于一般人,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誰會記得一個服務人員的樣貌呢?
但是西奧多和喬尼都不是一般人,一個是資深冒險者,而另一個則是與超凡物品接觸了十一年,兩人的觀察力和記憶力都不差,更何況他們跟西斯婆婆在一個房間內待了一個多小時,并有過數(shù)次交談。
更重要的是,他們分開才不過半個小時。
然而他們卻同時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忘卻了西斯婆婆的模樣。
連神秘銅鏡都無法阻止的力量嗎?
喬尼下意識地撫上胸前,手上只有灰?guī)r牛皮甲特有的粗糙感,輕輕用力按壓,并沒有熟悉的圓形物品。
愣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
自從在棚屋里醒過來,他就不再將銅鏡纏在胸前。
他總覺得自己這條命是從銅鏡里漏出來的。
他以自己所有一切為代價,許下了第四個愿望:讓瑪麗安和兩個孩子活過來。
現(xiàn)在愿望已經實現(xiàn)了,接下來就是付出代價的時候。
如果再像以前那樣貼身存放,說不定什么時候,自己的生命又被銅鏡收回了。
盡管他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但是這種覺悟是為了拯救家人而存在的。
人都是貪婪的,在就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什么代價都愿意付出,但是真正得到之后,又開始舍不得即將付出的東西。
喬尼想好好陪瑪麗安走完最后一程,他還想陪著兩個孩子長大,看著安德魯娶妻,看著安妮嫁人,看著自己的孫子和外孫出世……
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他打算珍惜現(xiàn)在的時間,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把銅鏡放在了包裹里,跟著其他行李一起放在旅館了。
意識到了銅鏡不在身上的事實之后,喬尼突然松了一口氣。
在他與銅鏡相伴的十一年里,還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在位階上超過神秘銅鏡的存在,只要沒有超出銅鏡的位階,那么他就有辦法作出應對。
既然銅鏡在旁邊的時候,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而放完行李之后,才出現(xiàn)這種情況,說明無論西斯婆婆是什么樣的存在,她的位階肯定還在可控的范圍內。
在旁邊的西奧多見喬尼的表情由震驚中逐漸緩和,又突然放松下來,不由得開口詢問。
“怎么樣?你是不是也忘了她的樣子?”
“是的,我確實已經想不起來西斯婆婆的模樣,不過看她的裝束,應該是一位高階法師或者魔藥師,這種程度的效果對她而言并不難?!?p> 西奧多聞言,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權衡著什么,過了數(shù)十秒才開口。
“你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要知道,一般的人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更何況從圣歷10年開始,魔法就開始走向衰落……”
“很顯然,西斯婆婆并不是一般人?!?p> 喬尼露出了微笑,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推任務大廳的木門。
每當秋征過后,凡爾特西部就會陷入深秋的寒意當中,任務大廳不再像之前那樣大門敞開,里面燒起了壁爐。
然而西奧多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神情嚴肅。
“這樣吧,那我就直說了。我有一件超凡物品,它能帶給我精神上的加持,在今天之前,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p> 喬尼看到西奧多這么嚴肅的樣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他暗自腹誹,真巧,我也有一個,而且說不好還比你的位階高。
不過喬尼還是放下了手,跟著西奧多來到大門的一側,繼續(xù)聽他說著。
“在我所去過的城市中,紅鱸城并不算特別,它在凡爾特聯(lián)邦,甚至塔魯特領,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城市,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厲害的角色?”
“根據我的經驗,一般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不外乎兩個原因?!?p> “一是這里有重大的任務,冒險者公會的總部派了人來交接,并保證這里的秩序?!?p> “而第二個,則是為了保護公會,這里可能會有動亂?!?p> “我和范是一路從北方走過來的,最近外面的局勢越來越亂,貧民的生活越來越差,盜團四處劫掠,圣卡洛斯帝國在征兵,凡爾特的聯(lián)邦軍隊也在擴張,金屬的價格上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很可能……”
西奧多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說道。
“很可能戰(zhàn)爭要來了,人類的內戰(zhàn)?!?p> 聽到這里,喬尼終于收起了無所謂的神情。
他并不是愚鈍,也不是聽不進別人的話,原先表現(xiàn)出那樣的態(tài)度,是因為他覺得一切都在控制當中。
但是聽了這一番分析,喬尼發(fā)現(xiàn),這種擔憂并不是多余的。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那么自己和瑪麗安的回家之路就更加艱難,甚至可能被堵在羅薩帝國之外。
戰(zhàn)爭!
在圣戰(zhàn)之后,人類已經享受了三十多年的和平,如今卻很有可能被人類自己打破。
不過……
喬尼將西奧多的話回憶了一遍,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問題。
“等等,你剛剛的推測都是基于對西斯婆婆身份的猜測,萬一猜錯了呢?”
西奧多聞言也是一愣。
喬尼接著說道:
“無論如何,明天下午我們就能再見到西斯婆婆,到時候再跟她確認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也希望局勢不要發(fā)展到這個地步?!?p> “好吧,那就這么決定了,我們先去挑選任務,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
喬尼長舒一口氣,轉身向任務大廳的門口走去。
西奧多眉頭依然緊鎖,看著喬尼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跟了上去。
他心里卻是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圣戰(zhàn)之后出生的喬尼,根本無法理解他對于戰(zhàn)爭的敏感。
……
時間已經是9月底,北方冰原逐漸進入了封凍期。
圣卡洛斯帝國的東部,一輛黑色馬車行駛在平坦的荒原上,拉車的并不是馬,而是四匹擁有粗壯四肢、雪白皮毛、尖利爪牙的冰原狼。
這一駕車整體呈蛹形,廂體是用堅硬的黑色木材搭成,表面用特制的長毛象皮蒙住,這樣可以達到更好的保溫效果。
車廂大約三米長、兩米寬,高度也有差不多兩米,和冰原狼的頭頂齊平。
車內分為兩個部分,前面是開放性的,大概占全車的五分之二,在原本的設計中可以容納一個車夫和四個守衛(wèi),后面的車廂有一個門簾隔開,里面可以躺下五個人,而且非常暖和,即便是擺上了美酒佳肴和其他的物資,也能讓兩個人在里面過得舒舒服服。
然而,此刻急速行進的車上只坐著兩個人,身上緊緊裹著厚重的皮襖。
他們坐在車廂前面的駕駛位,暴露在呼嘯的寒風中。
兩人身上并沒有什么能夠體現(xiàn)身份的裝束,都是白色的厚重皮襖,但是從露出的面部看,寬闊的額頭和高聳的顴骨顯示了典型的冰原人血統(tǒng),一個是面容堅毅的中年漢子,另一個則是飽經風霜的老者。
“這里的荒區(qū)甚至比北方還要大。還有多遠?這是納維爾部的最后一個了吧?”
中年男人望著單調的荒原,開口問道。
捧著石質星盤的老者辨認著上面微弱的反饋,又從懷中掏出獸皮制成的書卷翻閱了一下,這才篤定地回復。
“是的,這邊最后一個‘火蛹’就在500米以內。”
“他們還跟在后面吧?我都說了,讓我死在這里更好,那我們就有更加充分的理由了?!?p> 老者苦笑一聲,抹了一把胡子上沾著的冰碴,開口勸道:
“陛下,冰原人需要您的帶領。”
“是北地人,普羅登斯卿。我的父親曾經教導我,如果你想走得更遠,那么就需要更長遠的目光,和更寬廣的胸膛?!?p> “是的,所以您更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您是圣卡洛斯帝國的皇帝,預言中的征服者,維京人的后裔,北地的王者,冰原人的首領,圣格利安·尼夫海姆陛下?!?p> 大陸北部的圣卡洛斯帝國的疆域最為遼闊,但是大部分被凍土所覆蓋,有效的種植面積不過十分之一。
同時,從大陸的北端無止息吹刮而來的寒風,讓北地的環(huán)境更加惡劣。
從黑暗歷開始,北地的人類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掙扎求生的,冰原人在人類三大種族中數(shù)量最少,卻是戰(zhàn)斗和生存能力最為強悍的。
光明歷開始之后,冰原人的生存條件有了極大的改觀,冰原人部落派出使者,以美女和北地特有的魔藥材料為代價,從蓋爾人那里學會了斗氣,從高黎人那里學會了元素魔法。
那是光明歷前期,人類三大種族各自為政的年代。
由于體質的原因,冰原人對于斗氣和魔法的修煉都沒有辦法達到太高的成就,在冰原人的歷史上,出現(xiàn)的天空騎士和魔導師寥寥無幾,更不用說代表兩條途徑巔峰的圣騎士和大賢者了。
冰原人依靠斗氣培養(yǎng)戰(zhàn)士,依靠魔法改變環(huán)境,在北地逐漸發(fā)展壯大。
然而,在自然面前,冰原人還是太過渺小,一場暴風雪依然能夠奪走許多生命,即便是斗氣和魔法也無法保護他們。
在北地,對于人類而言最可怕的威脅并不是暴風雪,而是饑餓。
由于凍土和寒風的影響,糧食的短缺是長期存在的問題,至今沒有完全解決。
盡管人類是同一個種族,但是人類同時也是最擅長制造分歧的種族。
冰原人沒有什么可以依仗,他們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現(xiàn)在的北地,讓我想起了先祖奮斗的時光。北地的國度,是我們用斧刃和血打造起來的。”
說實話,裹在白色大衣里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皇帝,但是他那在寒風中依舊挺立的身軀,以及說這句話時眼里閃過的光彩,足以讓人看出他的不凡。
“陛下,我們到了?!?p> 老者的眼里亮起紅色的光,拉車的荒原狼額頭上的紅色符文微微一亮,同時四肢抓地,停了下來。
荒蕪的土地中出現(xiàn)了一道明顯的分界線,這道線之后,開始出現(xiàn)人類生活的痕跡,普羅登斯雖然眼睛已經開始有些渾濁,但是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當初定下來的規(guī)則,‘火蛹’附近嚴禁車馬和重物通行。陛下,我們需要步行過去?!?p> “我知道,下去吧?!?p> 二人下車,開始往線內的區(qū)域行進。
在他們進入數(shù)十秒之后,大地突然微微震動起來,一道灰白色的洪流涌了過來。
馬蹄和步兵行進的聲音如同奔雷,夾著風聲,一路呼嘯而來。
那是身穿灰白甲胄的軍隊。
洪流涌到離馬車百米左右的距離,隨著一聲短哨響起,所有的動靜戛然而止。
年輕的將領做了一個手勢,號令層層傳遞下去,大軍開始原地修整。
在老者的帶領之下,北地的王者第一次來到了帝國東部的最后一個“火蛹”前。
所謂的“火蛹”是一個小山包一樣的東西,形狀像某種巨大昆蟲的蛹一樣,從“蛹”中分出了數(shù)百條粗細不一的管道,扎進了底下。
在“火蛹”的周圍,是空無一人的村落。
從分界線到這里的一路上留下的廢墟,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里從大規(guī)模城鎮(zhèn)逐漸退化成小型村落的過程。
這一切,都跟“火蛹”有關。
“普羅登斯卿,請您查看一下這個‘火蛹’的情況吧?!?p> “陛下,如您所見,這個‘火蛹’已經快要熄滅了?!?p> 普羅登斯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感慨。
“這個‘火蛹’是光明歷482年建造的,已經有500多年的歷史了,當初這里曾經是一個大型的城市,叫做‘科里莫’,后來隨著土地的退化,這里的人越來越少了?!?p> “可惜,現(xiàn)在‘火蛹’也快要熄滅了,這里的人們很快就無法在這里生存下去了。”
“您是說,這里還有人居???”
格利安頗為驚訝,這里已經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跡了。
“是的,陛下。他們就住在底下的洞穴之中,依靠‘火蛹’的余溫生活著。所以我才特別提醒您不要乘車進來,不用說身后的大軍,就連車駕帶來的震動就可能將下面的人全部活埋?!?p> 說到這里,普羅登斯停頓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說道。
“或許是我錯了,我不該阻止您,這個時候被活埋,也許是他們最好的結果了?!?p> 聽到這句話,格利安陷入了沉默。
半晌,這位北地的王者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我知道了。走吧,我們去南邊的墻那里看看。”
一路無言。
一直到二人回到車駕上,格利安突然對普羅登斯說道:
“讓羅塞爾后退十里,避開這塊區(qū)域?!?p> 普羅登斯一怔,隨即躬身行禮。
“遵從您的意志,陛下。”
老者的眼中再度亮起紅光,他伸出右手,擼起袖子。
手臂上一塊黑色的鳥形紋身突然隆起,變成一只黑色的信鳥,沖天而起,飛向了百米之外的軍陣。
隨后,荒原狼再次邁步奔跑,車駕開始往南行進。
車駕的速度非??欤坏絻蓚€小時,地面開始起伏,從荒蕪的平原過渡到稀疏的草地。
一道高大的城墻從地平線上升起,逐漸變大,直到占據大半的視野。
地面上開始出現(xiàn)營地。
植被也愈發(fā)茂盛,進入了灘涂地貌,這是白河岸邊。
這里是圣卡洛斯帝國與羅薩帝國交界的地方。
發(fā)源于圣卡洛斯西部瓦西里高原的白河流經此地,成為了天然的界河,將兩國的疆域劃分開來。
那一道巨墻是羅薩帝國的白河要塞,曾經叫做羅塞之墻。
這一道墻,劃出了兩個世界。
一側是充滿生機的邊陲小鎮(zhèn),另一側是蕭瑟的兵營和荒蕪的死地。
格利安望著那道高聳的巨墻,聽著身后傳來的洪流之聲,突然說道:
“普羅登斯卿,我是誰?”
普羅登斯看著眼前皇帝的神情,心中涌上一陣激動,聲音有些顫抖起來。
“您是,維京人的后裔,冰原人的首領,北地的王者,圣卡洛斯帝國的皇帝,預言中的征服者,圣格利安·尼夫海姆陛下!”
“是啊,我是……”
格利安轉過身來,望著奔涌而來的軍隊,眼中亮起奇異的光。
“維京人的后裔?!?
守夜人芒川
咸魚居然更新了,翻個身證明我還在。 這段時間我并沒有閑著,事實證明輸出倒逼輸入果然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法子,我這段時間在通過各種途徑充實自己,補充設定,以至于都沒動手碼字。 清霜突如其來的推薦票,真是讓我感動,這么多天沒更,還有人記得我,于是出來更一章刷個存在感。 突然發(fā)現(xiàn),圣杯的故事架構是不錯的,就是語言風格有些不地道,可以去冰與火之歌里找一找感覺。 對于將這本書保存到這個時候,并且在我這么多天不更新還沒刪的朋友們,我再次表示感謝,同時承諾,這將是一個值得等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