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之卷 第八十四章 北地以北（上）
大陸極北之地，巨大的神殿矗立著，直通灰暗的天際。
這是隸屬于教廷，被初代教皇命名為阿斯加德的神殿建筑群，僅兩側(cè)的偏殿就有上百米的高度，供奉著圣神的主殿更是比兩側(cè)要高出不少。
然而在神殿的北方，與偏殿齊平的位置，如果走到近處，可以從建筑的間隙中看到大塊的晶藍色墻體。
神殿背靠的是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巨墻，名為瑪利亞之墻的巨大屏障，正是它讓神殿得以在寒流中幸存。
阿斯加德這個名稱來自于上古時期的記載，據(jù)說是眾神居住之地，黑暗歷后期圣神統(tǒng)一信仰，這個名字隨著圣神的功績流傳了下來。
阿斯加德主殿的架構(gòu)嚴格地遵守了三分法。
前殿是寬闊的廣場，可以同時容納上萬人，是舉行各種儀式和祭典的場所。
前殿的入口是三座并排的巨門，都沒有門板，拱形的門洞高達數(shù)十米，永遠敞開著。
整個前殿是完全一體的，上百米高的空間，讓每一個來到這里的人都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中殿是一座巨大的祭壇，足有三十多米高，只能通過前殿的臺階走上去。
祭壇上并沒有神像，神像的位置安放著圣神施展的奇跡，亦可視為圣神在人間的化身。
那是一團永恒的光輝。
任何人在看到祂的時候，內(nèi)心所有雜亂的思緒都會被撫平，只留下一片安寧。
整個光團加上外環(huán)的光暈，占據(jù)了祭壇上一半的空間，祂的光輝照耀著主神殿的每一個角落。
永恒的圣光指引著信徒們，通往永恒的樂土。
這就是圣光教會的由來。
直到圣卡洛斯帝國實行了政與教合一的體制，圣光教會才有了教廷之名。
后殿分為三層。
底層連通祭壇的基座，是教廷高級神職人員的居所，這里指的是隱修會和裁判所的高層，三位紅衣大主教，以及教皇冕下。
中層是圖書館，存放著教廷數(shù)百年來收集的各類書籍和教會的檔案記錄。
而頂層則是最為機密的場所，只有教皇和經(jīng)過教皇授權(quán)的人才能進入，而頂層正是主神殿高于瑪利亞之墻的部分。
此時，神殿頂層的寬闊房間內(nèi)，站立著三個身影。
一紅，一白，一黑。
當中一人身穿著金絲勾勒的白色教袍，頭戴荊棘纏繞的紅色花環(huán)，手持一根長度齊胸的木質(zhì)手杖。
他就是教廷當今的教皇，伊諾森十一世。
伊諾森十一世看上去并不老，只有四十多歲的模樣，冰原人的血統(tǒng)又給了他高大的身材和剛強的面部線條，看上去總是帶著淡淡的威嚴。
但是全白的須發(fā)和眉毛揭示了他真正的年齡，至少在六十歲以上。
由于教廷世代傳承的兩件圣器：荊棘圣冠和摩西神杖，歷代的教皇都會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tài)，不會出現(xiàn)衰老的跡象。
然而，每隔六十年，教廷還是會如期選舉新一任的教皇，而前任教皇總是不知所蹤。
教廷對外的解釋是，前代教皇由于多年侍奉光明的功績，已經(jīng)升入了至福樂土，回歸了圣神的身邊。
這個規(guī)則在伊諾森十一世這一任失效了，因為按照慣例，早在兩年前他就應該卸任，重新選舉新一任的教皇。
伊諾森原本并不叫這個名字，他是在成為教皇之后，自然地繼承了“伊諾森”這一教名。
在成為教皇之前，他并沒有這樣的奢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運用圣光的力量保護北地人。
教皇并不一定從教皇之下的三位紅衣大主教中產(chǎn)生，而是由所有教區(qū)的主祭司從當?shù)剡x拔兩個高階神父，一同前往阿斯加德主神殿，在盛大的選舉祭典中，由圣光直接指定教皇都人選。
根據(jù)多年的總結(jié)，選拔的標準有兩個，首先是圣光的親和度，然后就是精神的強度。
這二者相結(jié)合，就可以判斷一個人對于圣神信仰的堅定程度。
“伊凡、安東尼奧?！?p> 伊諾森望著北方，叫出了身邊二人的名字。
這個房間朝北的一面是一整塊水晶做成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間外的景象。
“你們知道嗎？我多想回歸圣神的懷抱，就像之前的教皇一樣。”
伊諾森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這和他年輕強壯的身體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
然而他身邊身穿紅色教袍的伊凡卻深有體會，他看了一眼對面披著黑袍的老家伙。
那個老東西一言不發(fā)，如同被身負的金屬裝甲同化了，伊凡微微嘆息了一聲，開口勸道。
“這是圣神的旨意，您是圣光意志的代行者，世間的羔羊需要您的帶領，教皇冕下?！?p> “呵呵……”伊諾森聞言，只是輕笑了一聲，“不，你們不懂?！?p> “我知道您最大的心愿就是讓北地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我理解您的辛苦，正如我們教廷千百年來所做的一樣，我們守住了冰川裂隙，就是對北地人最大的幫助?！?p> 伊凡說到這里，自己也苦笑了一聲。
“雖然到了您這一代，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變故。誰也無法預料在三十年多后，神術和魔法會同時失效?！?p> 伊諾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想表達的是否認還是贊同。
伊凡有些驚訝，教皇之前在他們面前展現(xiàn)的都是非常沉穩(wěn)自信的樣子，就連幾年前的寒潮大爆發(fā)都沒有讓他失去風度。
他從未見過如此迷茫困惑的教皇，但出于豐富的閱歷，他并沒有提出疑問，而是靜靜地等待伊諾森再次開口。
“伊凡，如果讓你來做教皇，你會怎么做？”
伊凡等來的并不是對于之前舉動的解釋，而是一個更不好回答的問題。
如果這樣的對話出現(xiàn)在世俗的宮廷里，被問到的大臣必然是滿頭大汗惶恐不安，一旦回答不好就是禍及整個家族的謀逆大罪。
然而在教廷里，這樣的問題也就只是有些復雜而已，伊凡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
十多秒之后，伊凡嘆了口氣，坦然回復道：
“如果換作是我，也無法做到更好。我相信就算歷代教皇復生，恐怕也會對現(xiàn)在的問題感到非常棘手?！?p> “哈哈哈哈……”
伊諾森突然大笑起來，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氣度。
“如果讓現(xiàn)在的你來解決我們當前面臨的問題，提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很正常，畢竟你沒有圣器的加持，也無法接觸到歷代教皇的典籍，這已經(jīng)是凡人的極限了?！?p> 伊諾森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惜，他停頓了幾秒，再次開口說道：
“就連被精心挑選出來的我們，身具超凡力量的加持，再加上歷代嘗試的經(jīng)驗，這么多年都無法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其他人又能怎么樣呢？就連我們，也只不過是凡人而已?！?p> “不過，你也算說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歷代的教皇，并不像我們對外宣稱的那樣，去了所謂的至福樂土，而是死了，干干凈凈地死去了，就算是神也無法將他們復生。”
“不，對于他們，不能簡單地用‘死’字，那是一場犧牲?！?p> 說完這句話，站在兩側(cè)的伊凡和安東尼奧都很明顯地察覺到教皇都身體猛地一震。
伊諾森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笑容，又很快被他壓抑住了，呈現(xiàn)出了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看來賢者徽章的消失，并不一定是壞事……伊凡，安東尼奧?！?p> 伊諾森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是，教皇冕下?！?p>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就連一直沉默的安東尼奧也肅然立正，發(fā)出了金屬的碰撞聲。
“既然限制已經(jīng)放開了，我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恢復，那我就趁現(xiàn)在，說一些你們一直困惑不解的問題，那些關于教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