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沉香還在于正身邊坐著。依然是一襲灰色短打,單薄得很。
李文吉忽然從前面一輛馬車上跳下來,在地上借力幾下就竄進了柳新的馬車里。
沉香本想攔著,手還沒伸出去,李文吉就叫了一聲“青青!”
柳新應了。于是沉香坐著沒動。
楊傾岳也打馬過來在馬車旁邊慢悠悠走著。
“青青,你上回還沒應我,要不要去見我?guī)熓遄???p> 李文吉還惦念著把她帶去摘星閣的事。
這事兒本來柳新都要忘記了。
但是,她其實已經想好了,國師大人還是不要見的好。
柳師雨,柳家太夫人,能坐穩(wěn)哪個位置這么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還是忍耐。她既然有天命在身,不論如何,總有她不能不站出來的一天。
如果因為出現得太早,被天家“欲先除之”那就不好了。
“謝謝文吉姐姐,不過,青青還是不去叨擾了。有緣再見的好?!?p> 李文吉嘆了口氣,不再勸。只把柳新攬在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發(fā)髻上釵得絨花。
簡直就是一個十分契合懷抱的娃娃……
“也不知道,宮里那個金靈妹妹是不是也像青青一樣。青青和南柯感情是真的好……”
李文吉轉而思考起自己的事,對于兄弟姊妹,她實在找不到太多記憶。
“金靈公主據說很和氣的,只是青青還無緣見過?!?p> “那太子呢?青青見過嗎?是什么樣的人?”
柳新憶起武德門前匆匆一瞥,點點頭。
“太子殿下是個極英俊威武的人?!?p> 李文吉噗呲一聲笑出來,“他不過也才個十幾歲,哪里會威武啊!”
柳新不由得臉紅紅,她真的是這么覺得的啊……
……
臘月十七。
回到柳府第二天,當家主母司攻玉把自己兩女一子又叫到跟前。
司攻玉氣色日漸憔悴,這時也不比她們離開時好。帶著些蒼白病容,有些無力地靠在扶手椅中。
“阿娘身體還不見好?不如給五叔寫信問問可有辦法?”
柳新本以為那時司攻玉是被打擊到了,才精神不濟。哪知,事情都快過去了,居然還是病懨懨的。
不由就想起在河東,柳非把脈開藥,確實讓人很有安全感。
所以如此提議。
柳萌深以為然,“五叔醫(yī)術精湛,比那些郎中更可靠點。兒子回去就給河東去信,問問五叔?!?p> 司攻玉說:“且等等吧,這副藥喝上幾天,不見效再送信回去。河東那邊這時間也忙著。”
司攻玉總是想很多,很周到。
“之前做冬衣,給你們量了尺寸。富錦軒那邊來人把衣裳都送來了。你們回去都各自試試,不合適的還來得及改?!?p> 柳萌、柳新,都是幾天就變些樣子,要么長高了,要么胖些、瘦些的。
南柯已經是少女模樣了,更是在衣飾上半分錯不得。
臨近年節(jié),出去走串,衣服不合身可要招人笑話。
零零碎碎由吩咐了好些,司攻玉漸漸就講不動了。
南柯主動接替了綾玉的位置,上前給司攻玉端茶、揉肩。
“南柯,這次,也算因禍得福。短時間不用給你相看人家了?!?p> 過了新年,太子婚事在即,南柯此時也不宜談婚論嫁……
南柯應了一聲,沒有因此表現得開心,也沒有悵然。
“倒是穩(wěn)重不少。”司攻玉打趣一句,回首握住南柯放在她肩上的手,拍了拍。
“辛苦母親安排了。”
柳新跟著柳萌出來,柳萌看著四下無人,從懷里掏出個物件兒。
《科考捉鬼記·別冊》,灰藍封皮,龍飛鳳舞的幾個字。
夢緣齋的話本子。
“挺長時間沒聽見你念叨這些了。想來是府中近來事情多,連累你了。喏,哥哥特地去買的,給你。”
她……已經多久沒有聽嬤嬤講故事了?話本子也沒再看過了。
路遇水匪、柳家祭舞、流言蜚語、出行澠谷……原來,不知不覺,她竟參與了這么些事兒。
“樂傻了?!”
柳萌見她愣神兒,居然伸手捏住她鼻子,揪了揪!
“唔!放來!”放開??!
“哈哈……傻乎乎的……”
柳萌放開她的鼻子,順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然后意猶未盡,又捏住揉了揉。
小女孩子的臉,滑滑的,軟軟的。
“哼!”
“快把話本子收好了,女師可是說不讓你看這些的?,F在快去看看富錦軒送來的衣裳吧?!?p> 柳萌笑起來,看著越發(fā)持重。如果不是行為惡劣,她都要不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