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成只來得及扶住桌子,用腿夾緊了座位,便是瞬間,車廂內(nèi)本是祥和的世界一片混亂。古天成眼中的世界飛快地翻轉(zhuǎn)、擺動,空中相互碰撞的肢體、飄灑的水杯和翻滾的行李糾纏在一起,驚呼、吼叫、無助的尖叫以及火車銳利的摩擦沖擊著耳膜,構(gòu)成了一幅無序的、絕望的畫面。隨著猛地巨大的撞擊聲,一切像是落餃子似的撞擊在了古天成對面的車廂壁上。古天成本是支撐著的桌子也在這一刻從車廂上掙脫開來,猛然失去支點的古天成在座位上胡亂抓住了椅罩,拉出了一連串的撕裂的聲音,古天成沉住氣,看準(zhǔn)方向,踩在了另一邊椅子的側(cè)邊,下落時緩沖的沖擊震得古天成的膝蓋生疼,不過古天成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上面。
稍稍恢復(fù)了一下,車廂的翻滾也停止了下來。古天成漸漸適應(yīng)了沖擊帶來的眩暈和發(fā)麻的感覺,在微弱的閃閃爍爍的車廂燈光里,向著腳下望去,一片狼藉。各種身體相互糾纏出巨大的、痛苦的油畫,一點一滴的血色散布各處,凌亂的行李隨處鋪展,昭示著在人間最可怕的煉獄。左右張望了一下,列車員不見蹤影,車窗和椅子上匍匐或者蜷縮著扭曲的的身影。慢慢地開始有人掙扎著蠕動,一眼望去,車廂里勉強坐起的,只有零星十幾個。簡短的沉默之后,各種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和歇斯底里的呼喚在車廂的角落響起。
突然古天成注意到自己座椅下的一個行李箱,一顫一顫地抖動,古天成顧不得其他,立馬跳下伸手提起行李箱,架在了旁邊的空位上,露出了本是坐在自己對面的情侶中的那個女孩。移開了行李箱的女孩深吸了口氣,臉上因為痛苦而迅速扭曲了起來。古天成輕輕移開了抱在女孩腰間的胳膊,這才發(fā)現(xiàn)女孩的一條胳膊扭曲著,應(yīng)是已經(jīng)骨折,托起后背讓她斜靠在旁邊的行李上,女孩的嘴唇頓時因為疼痛開始劇烈地哆嗦。移開了女孩,下方是男孩緊閉雙眼的臉龐,古天成摸了摸男孩的脖頸,已是沒有任何跳動。古天成使用魂力鼓動著男孩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幻想中那充滿節(jié)奏的、生機勃勃的脈動始終沒有傳來。古天成就那么機械地重復(fù)著,漸漸地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這是夢還是最可怕的真實。
突然間手腕冰涼的感覺再一次傳來,古天成有些醒轉(zhuǎn)過來。
“停下,你要走火入魔了!”
古天成有些麻木的、躁動的神經(jīng)緩緩地安靜了下來,有些踉蹌的站起身。
“他不行了?!惫盘斐蓾ぷ?,舔了舔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干裂的嘴唇。
身邊的女孩歪著脖子,斜斜地望著熟悉的臉龐。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悲傷或者是心如死灰,無聲的淚水沿著紅腫的臉龐一行行蔓延開來,靜靜地像一具尸體,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生氣。
“先報警吧”澹臺可輕微的聲音傳來。
古天成定了定神,回頭拿了自己的包,躍向一片已經(jīng)碎裂的窗戶,攀住了邊緣,一個翻身跳了上去。外面的夜色漆黑,只有腳下的車道邊緣上歪扭斜躺著的一節(jié)節(jié)斷開的列車,散發(fā)出閃閃爍爍的昏暗的燈光和幾處斷斷續(xù)續(xù)的火苗。些許的微風(fēng)拂過,帶著些焦熏的味道,刺激著古天成有些麻痹的神經(jīng)。摸索著掏出手機,古天成沙啞著嗓子報了警,望著這蜿蜒的、碎裂的車道,在自己的腦海里是兩條長長的黑色粒子拼湊的線條,就像那些不可捉摸的、絕望的、不公平的命運的痕跡,美妙地延伸和無情地斷開,都是這世間最不講道理的事情。
然而就在古天成深深呼出一口氣,收回感知的時候,突然間發(fā)覺了遠(yuǎn)處的小山包上有隱約的幾道人影,既沒有向著這邊趕過來,也沒有離開。古天成收緊了自己的包和衣袖,幾個跳躍下了火車,繞了一圈向著那幾道人影摸去。
沿著漆黑的山路,感知里的幾個人影越來越近。古天成借著夜色的掩護(hù),緩緩地靠近他們的背后。就在古天成可以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打算向前去仔細(xì)探聽一下的時候,感知中的三個人影中間,粒子的色彩更加明亮的那個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一眼向著黑暗中的古天成看來。古天成立馬定下了腳步,他們也停下了交談,快速的向著古天成疾奔。
古天成沒有移動,開始調(diào)整著呼吸。觀察那三人奔跑時的力量和跳躍的技巧,古天成瞇了瞇眼,這三人其中兩人在力境和技境功力上比自己要強一些,而領(lǐng)頭的那個最起碼是意境,不然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待到他們距離古天成十步之遙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
古天成不知道領(lǐng)頭的意境高手在說什么,應(yīng)該是某種外語,古天成也無從分辨,只好搖了搖頭。古天成不斷刺激著肌肉有節(jié)奏地松弛又繃緊,深深戒備著。似是明白了古天成聽不懂,為首的高手向前輕邁了一步,剛剛開口說了句“你是...?!痹捯粑绰?,其他兩個人立即大跨步地向前突襲而來。
古天成本來就做著戒備,看見領(lǐng)頭高手隨著其他兩個人向著著自己飛速靠近,古天成向后退了半步做出蓄勢的樣子。在他們眨眼間離得只有一步的時候,古天成向左一個虛晃,矮頭急沖跳躍,躲過了左邊技境高手砸向自己腦袋的拳頭,左膝向著右邊想要攻擊自己下盤的技境高手頂去。右邊的技境高手似是沒有想到古天成會對付自己,在他矮下身子橫掃的剎那,剛好將頭下落到了古天成膝蓋的前方。
然而古天成感知到,后來的那個意境高手早已看透了自己的意圖,此時拳頭已經(jīng)砸向了腰間,自己的膝蓋應(yīng)該是來不及頂出去就會被腰間的一拳砸飛。古天成卻還是沒有做出躲閃的動作,離得很近的時候,古天成甚至能夠感知到自己膝蓋下那張臉由一臉鎮(zhèn)定變得不解和慌亂,領(lǐng)頭意境高手的皺眉和疑惑以及左邊技境高手的拳力落空后收拳時的晃動。隨著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古天成向著右前方突了出去又猛地著地,借著地面的摩擦迅速轉(zhuǎn)過身來,右邊的那個高手在橫掃的慣性下轉(zhuǎn)了一個圈歪著頭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
為首的意境高手雙手一撐,像是掙開了某種束縛,不過卻是沒有立即向著古天成繼續(xù)攻擊,而且順手摁住了還要向著自己跑來的另一個技境高手的肩膀。古天成單膝跪在地上,做出向前奔跑的姿勢,也是沒有繼續(xù)動作。感受著腰腹間火辣辣的疼痛,古天成咧了咧嘴,卻是不敢有半點放松。
“他的力量太強,我沒束縛??!”腦海里傳來澹臺可的聲音。
“你是誰?”為首的意境高手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