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吃罷早飯,蘇世澤預(yù)備出門找活兒。
蘇木將人留了下來,一家人鄭重其事坐在一起。夫妻二人面面相覷,不知木丫頭是鬧哪樣。
吳氏更是忐忑,莫不自個(gè)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惹小丫頭不高興?
蘇葉則十分高興,晃著妹妹的胳膊,“別賣關(guān)子,把爹...都嚇著了...”
不知如何稱呼吳氏,后半句小聲的跟蚊子叫似得。
蘇木從懷里掏出個(gè)布包,放置桌上,“爹,你可曾想過做買賣?”
買賣?買什么?賣什么?蘇世澤一臉茫然,隨即搖頭。
“您不想想?咱一家五口還等著爹養(yǎng)活呢?”蘇木笑道。
蘇世澤為難了,“咱家世代務(wù)農(nóng),從未出過經(jīng)商,我不曾想過,也想不到呀?爹只有周身力氣,卻沒那頭腦?!?p> 吳氏思索片刻,試探問道:“莫不是木兒有什么主意?”
蘇木轉(zhuǎn)向吳氏,點(diǎn)點(diǎn)頭,“賣筍”。
“筍?”眾人異口同聲,皆是驚訝。
蘇世澤無奈笑她,“筍子又麻又澀,上不得臺面,哪能做買賣!”
吳氏不應(yīng)聲,不解的看著蘇木。
“那是不懂烹煮,我姐做的筍就不麻口。”蘇木不以為然。
夫妻二人齊看向蘇葉,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并將上回烹調(diào)之法說出來,惹二人頻頻皺眉。
又是油又是酒,都是費(fèi)錢貨。且筍子不被看好,能賣得出去?
蘇世澤搖頭,“饒是真能做買賣,咱也沒那本錢啊”!
蘇木抿嘴一笑,掀開桌上的布包,其上赫然躺著好幾塊大小不一的銀裸子。
蘇世澤嚇得一趔趄,這這這...堪堪有二十余兩,木丫頭莫不...偷他爺?shù)腻X了?
“你你你..這銀子...”他說話磕巴,語無倫次。
蘇木不緊不慢道:“爹,這銀子是我賣藥得的”。
“賣藥?”夫妻二人震驚不已。
蘇木便將賣穿山甲一事細(xì)細(xì)說與二人聽,二人震驚之余也松了口氣。
“您可別說出將銀子分給爺?shù)脑?,銀子是我自個(gè)兒的,我不愿拿出來?!闭f著將銀子包好收進(jìn)懷里。
蘇世澤沉默,他確有這種想法,畢竟二十兩不是小錢,若不孝敬二老,有些說不過去??摄y子并不是他的,這...
事關(guān)蘇家,吳氏識趣不作參與。
“等買賣成了,那是爹自個(gè)兒賺的錢,您再想著孝敬爺奶吧!”
蘇世澤想想,確有道理,不再糾結(jié),只是...“這筍...能成?”
他從未做過買賣,不諳其道??陕犇枪S子的烹調(diào)法,卻是實(shí)在砸銀子進(jìn)去??!那么多銀子...他不敢賭。
蘇木成竹在胸,“明兒初八,咱采買一番,回來試試不就知道?!?p> 試試...倒是行,蘇世澤無奈只好答應(yīng)。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露出燦爛的朝霞。太陽露出半張臉,高大的山峰便蘇醒了,迎著晨風(fēng),朝陽的光輝灑在兩山之間的官道上。
官道上三三兩兩行著前去趕集的人。
蘇世澤父女三人已然在列,同往的還有侯老幺一家。
三個(gè)大人走在前頭,三個(gè)小娃跟在后頭,文哥兒最是高興,圍著姐妹二人打轉(zhuǎn)。
吳氏考慮得多,不與前往,留下看家,小腦袋仍舊畏生,也留了下來。
此回趕集不似從前,藏著掖著不讓人發(fā)現(xiàn),可以放心大膽的采買。
蘇木揣著銀子走在前頭,文哥兒自然緊隨左右,蘇葉則陪著挑筐子的老爹跟在后頭。
先奔向副食店,買了一堆的油鹽醬醋,還稱了兩斤紅薯糖,米糧也買了不少。蘇世澤來時(shí)挑的空筐子這就堆滿了,瞧著不住往外拿的銀子,他心疼不已。
又去到布莊,扯匹素布,買了些五彩絲線。蘇世澤知曉她的用意,深感欣慰。
臨走前,割了一條豬肉,又去糕點(diǎn)鋪?zhàn)樱I了零嘴。若不是老爹攔著,她還能逛上兩圈,這般花錢實(shí)在是太爽了!
回去路上,三個(gè)大人依舊走前頭,三個(gè)小娃吃著糖葫蘆蹦蹦跳跳跟上。
蘇世澤擔(dān)子沉沉,侯老幺夫婦看呆了。蘇木叫他不要張揚(yáng),但侯家可不是一般親戚,蘇世澤也就一五一十與二人講了銀子的來歷。
二人紛紛感嘆,貧苦些的人家,一年到頭也攢不到這么多銀子。二丫頭真是福星?。∵@下可解了蘇老大的燃眉之急。
回到家中,吳氏正燒火做飯,見丈夫挑了滿滿兩筐進(jìn)屋,嚇得她趕緊放下手上鍋鏟,跟了進(jìn)來。
“嚇!買這么些!”
蘇世澤挑著重物走一路,額上冒出細(xì)密的汗。吳氏忙拿汗巾替他擦擦,“后背可濕了?”
“不礙事,若不是我攔著,這丫頭是想將銀子花光!”他咧嘴憨笑,任由吳氏給他擦汗,后將汗巾墊至后背,以防著涼。
“虎子,過來?!碧K木朝門口探著小腦袋的男娃,招手。
小腦袋不似上回那般猶豫,緩緩走過來,仍是低頭搓衣角。
蘇木牽過他的手,將糖葫蘆塞到手上。
小腦袋仔細(xì)端詳手里的東西,終于抬頭看了蘇木,隨后奔向吳氏,將糖葫蘆遞給她。
吳氏眼圈通紅,推開小手,哽咽道:“娘不吃...姐...姐姐給的,吃罷?!?p> 這聲“姐姐”她說得心虛,并不確定小丫頭是否樂意,見她仍是一臉笑意,才放心,側(cè)身似不經(jīng)意拂面,將眼角的淚拭去。
夫妻二人將油鹽醬醋歸置好,余下些零嘴、布匹和針線,零嘴蘇木會歸置,布匹這些,蘇木拿給吳氏:“我手笨,繡不來花兒,您教我做衣裳吧!”
吳氏受寵若驚,忙接過,連聲道:“好好好...”
蘇木隨意將零嘴至于柜子上,并未藏起來。要知道,零嘴可不是一般人家舍得吃的,饒是買了,也是仔細(xì)放起來,并不隨便讓小孩饞嘴。
“買得不多,就照冬衣做兩層,天兒涼了,您跟虎子還穿單衣哪成,等后幾日賺了銀子,再填棉花?!?p> “可使不得!”吳氏連連擺手,“哪兒那般金貴,填幾件舊衣服進(jìn)去就罷?!?p> 思量著,姐妹二人衣裳新做的有,打算給虎子做一身,再給丈夫做件上衣吧!布料應(yīng)將將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