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掌柜領(lǐng)一家子往鬧市中心去,隔著厚厚的人群,見一座飛檐雕畫的三層古樓坐落其中,雕檐外高懸一面匾額,上刻三個燙金大字——福滿樓。
往上看去,見二層檐角竟掛了五個招子,正隨風飄揚!
招子相當于現(xiàn)在的“星級飯店”,一個幌是小吃鋪,二個幌是基本的小飯店,有菜單的那種,一般菜都能做。沒有三個幌,音通“撒謊”,所以沒有;四個幌是基本上可以做某一菜系的菜;五個幌是全能飯店。
當真氣派!
尹掌柜直接將一家子領(lǐng)上二樓雅間,一面吩咐小二上好酒好菜,一面與一家人介紹。
這酒樓一層為普通飯桌,二樓是雅間,三層為茶室,設(shè)有“藝人”專門招待,說書唱曲,文人墨客最是喜好。
福滿樓地勢好,樓層高,饒是只在二層,憑窗也能將郡城的繁榮瞧個大概。
蘇木汗顏自己的目光短淺,人家早已把酒樓做得這般完善,自個兒還以筍子為由能讓酒樓聲名遠播。
“倒是要與尹掌柜賠不是,那日一番話,是我自大了。承蒙您不計較,待我一家這般客氣?!?p> “哈哈!”尹掌柜摸著八字胡,饒有興致的看著蘇木,十分欣賞她的謙虛和膽識,“你說得不錯,兩道筍子確實讓酒樓名噪一時,可知為何?”
一家人面面相覷,難道不是因為獨一份?
尹掌柜爽朗一笑,解釋道:“郡城繁榮,大富大貴之人居多,來福滿樓的人更是非富即貴。山鎮(zhèn)海錯,珍饈美饌,哪樣沒吃過。獨這筍子,新奇不說,清新爽口,最是解膩。吃多了葷腥,這道素食自然廣受歡迎。再者,自古人贊竹子,長青不敗,高風亮節(jié),高尚不俗,對這筍子自然是愛屋及烏,文人墨客每來必點!”
原是如此,蘇木恍然大悟,“佩服!佩服!”
“哈哈!”尹掌柜撫著胡子大笑,是有幾分自豪。
這時,小二叩門,“掌柜,外頭兩位公子小姐來找,說是蘇老板的兄妹?!?p> 尹掌柜見一家子面上并無意外,當下了然,“快請進來?!?p> 片刻,小二領(lǐng)著蘇世泰兄妹進門。
二人畢恭畢敬,似換了副面孔,于尹掌柜周道行禮,甚至有些諂媚。
蘇世安更是親昵挨在蘇木邊上,嬌嗔道:“許久不見你等回來,好生擔憂,尋半天才尋到這里?!?p> 蘇木敷衍笑笑,并不想搭理。
蘇世澤倒未多想,仍是一副好脾氣,解釋道:“路上遇到尹掌柜,進來坐了片刻。”
“掌柜,”一小二急忙跑來,氣喘吁吁道:“筍子又售光了,好幾位客人都點了,這可如何是好?”
“售罄的牌子掛出去,賠菜一碟,往日不都這般,怎大驚小怪?!币乒癫粣偟馈?p> “今兒這客人不依,道專門來吃,定要這道油燜筍。”小二擦了擦額上的汗,說著放低了聲音,“像是與郡守沾親帶故...”
尹掌柜重視起來,最怕得罪這些當官的,難纏且不講理,這般態(tài)度怕是吃不上不罷休了。
近日,因著嫩筍減少,作坊出貨量也少了大半。別家酒樓早就不銷了,這會兒想要調(diào)貨已是不可能。
忽的掌柜一拍腦袋,皺起的濃眉舒展開來,“瞧我也跟著糊涂,活菜譜就站在面前?!?p> 說著,朝蘇木作揖,懇切道:“還要勞煩蘇二姑娘紆尊降貴,隨我去內(nèi)廚做這道菜,解了這燃眉之急呀!”
蘇木忙站起身,扶他起身,“不敢當,舉手之勞,你且吩咐人備好筍子?!?p> “還不快去!”尹掌柜如釋重負,朝小二呵斥。
可小二又為難了,“掌柜,后廚哪兒有筍子??!怕是得去城郊現(xiàn)挖,快馬加鞭也要近一個時辰,我怕客人等不住。”
“那也得去!”尹掌柜有些惱怒,“我且去周旋,你速去速回!”
“是是是!”小二急忙跑開,險些絆倒。
“恕尹某人不能奉陪了!還請幾位稍后,筍子一到,立馬派人來請。”尹掌柜眉頭緊鎖,與眾人歉意拱手,欲離去,一邊喃喃自語,“一個時辰,再加之烹煮的時間,我就是三寸不爛之舌,怕也要說爛了!”
“掌柜留步!”蘇木見他焦急萬分,心有一計,“后廚可還有筍干,若不然我備一道點心,也好爭取些時間?!?p> 尹掌柜腳步頓了頓,“點心?”
他不甚確定,福滿樓的點心是出了名的,她做的點心能上得了臺面?
蘇木點點頭,自信道:“保證是酒樓沒有的!”
“哦?”尹掌柜來了興趣,“筍干是有,蘇姑娘,事從急緩,可開不得玩笑!”
“自然!”
“好!你且隨我來!”若沒點膽色,他也做不得這酒樓的掌柜!
“木兒!”
蘇世澤同吳氏等人喚住她,擔憂萬分,木丫頭鬼點子是多,可來人不是一般身份。若是得罪了,有個好歹可咋辦啊!
蘇木寬慰道:“爹、娘,放心吧!一會筍子來,還得你們來做。”
“可有把握?”蘇世澤目光如炬。
蘇木鄭重點頭,便隨掌柜離去。
一家人還是不放心,在屋子里坐立難安。
蘇世安跟到門外朝離去人兒張望,又回到屋子,至蘇世泰身旁,低聲道:“咱還是先走吧!我瞧這丫頭是說大話,她會什么點心,做出的點心能有福滿樓的精致?咱可別被連累了?!?p> 蘇世泰也有顧慮,此行走了,探不到半點消息。若等小二挖筍回來,再隨一家人去到后廚...
“你且先回去將事情告知爹,我留下看看,再做打算。”
蘇氏安看看一家人,又看看大哥,“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