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儀笑了笑表示了解。
朱胖子是個喜歡跟人結(jié)識的人,尤其是這么才華橫溢又俊美如鑄的翩翩佳公子。
眼看著離吃晚飯還有些時候,朱希儀想了想道:“我看這離日落還有些時候,現(xiàn)在吃飯?jiān)缌诵?。不過我聽說這附近有一處唱折子戲的戲樓,那折子戲唱的堪稱一絕,我看時間正好,不如我們到那里邊看戲,邊吃些茶點(diǎn),如何?”
那陸離剛剛談好了生意,也沒有什么事了,于是他們一行人就到了那折子戲樓。
吃了幾盞茶之后,已是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幾人回到了那酒樓,一同吃了飯才分開了。
下午的時候朱希儀說今晚想來這客棧住,如今見了那容涯,來這客棧的心自然是更加的堅(jiān)定了,于是等到回到原來的客棧對剛剛在刺史府吃了飯的賀蘭紅淺說明了情況之后他們就直接去了那客棧。
他們打算明日一早就啟程,于是晚上就沒有再出去逛。
翌日,一大早名微木他們就收拾好了東西朝著碼頭去了。
登船離岸的時候,名微木站在船的甲板上,驀然瞥見了那繁華的游鸞城中高高聳立的一座高樓。
那是他們昨晚住的飯莊前的酒樓。
她想起了容涯來。
昨日她讓密探去查了容涯的身份,而后密探查出來的結(jié)果和容涯跟她說的一致。
不過他倒不像是他說的那般承蒙祖上的基業(yè)出來混日子的,他那位朋友也不是個荒唐主,他們兩個在東國算是青年才俊,在商人中雖比不上銀伏那般大名鼎鼎,可是也是能讓人說出姓名的。
所以可能長得好看的人都喜歡謙虛吧。
她漸漸地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種種疑慮,于是腦海中只剩下了容涯的那一張臉揮之不去。
心中有些矛盾,她既希望再見到他,又希望不會再見到。
又游玩了一日,他們就不再在途中停留,直接順流而下到了云岫山。
抵達(dá)云岫山的時候是初八的上午,而朝拜大典在初九。
不過他們游賞了一路,覺得看的也差不多了,因此進(jìn)了云岫山就沒有再出去了。
相比于山下的那些風(fēng)物習(xí)俗,名微木覺得她們所處的云岫山應(yīng)該更值得一看。
云岫山是仙門,除了山門口那一座大殿允許百姓們進(jìn)來燒香祈愿之外,云岫山別處都是不允許除了弟子以外的人進(jìn)入的。
這次她憑著帝王的身份來此朝拜得以進(jìn)入,確實(shí)應(yīng)該好好看看。
之前她覺得這云岫山多少帶著些迷信的色彩,而進(jìn)來之后,她的這種觀念漸漸地有些變化。
進(jìn)來之后,那云岫山的弟子只將她們帶到了一處和尋常弟子住的一樣的客房之后就去練功了,之后什么吃喝拉撒全都自理。
而她作為一國帝王,到了有幾個時辰了也沒有見云岫山的掌門來見她。
雖然她是個無神論者,而且也沒有見到過這云岫山的弟子使出什么御風(fēng)飛行的仙術(shù),可是這里給她的感覺倒是真的像是一個仙門。
沒有人搭理她,她倒是落了個自在,于是就索性出去走走。
留焱國這些年十分的狂傲,肆意的侵略距離他們最近的南國引嵐和北國長朔,因此留焱今年是不會參加這個曾經(jīng)各國祖先約定的朝拜大典了,故而此次來的皇帝只有三位。
而她聽說其他兩位似乎也到了。
作為一國君主,和其他國家的君主結(jié)交是必不可少的一項(xiàng)任務(wù)。
尤其是如今,留焱一直在長朔邊境虎視眈眈,而且還時常伺機(jī)偷襲一把,長朔雖然國力強(qiáng)盛,可是難免不會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鄰國的幫助無疑是雪中送炭。
如今長朔引嵐天鐸三國表面上一團(tuán)和氣,所以沒有到撕破臉之前,一切都可以爭取,這就意味著長朔有機(jī)會可以和這兩國搞好關(guān)系。
云岫山山峰高聳入云,周遭云霧繚繞,如此看來倒是真的有幾分仙門的感覺。
稍作休息之后他們?nèi)齻€人就出去了。
出了門走了一會,忽然見到了一白衣弟子在花叢中練劍。
初時只看到了背影,那少年身材修長,一頭長發(fā)如墨玉般烏黑,此時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行動間如仙人一般。
名微木不由得想,難不成這云岫山曾經(jīng)羽化登仙的仙人又回來了嗎?
那少年揮舞著長劍,漸漸地轉(zhuǎn)過身來,那一張豐神俊朗的臉也漸漸地出現(xiàn)在了名微木他們面前。
她于是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詫異的看著那少年。
而身邊的朱希儀則早就小步跑過去笑嘻嘻的和那少年噓寒問暖起來。
“王爺怎么來了也不知會一聲?”朱希儀站在名傾瀾的身邊,笑的合不攏嘴。
名傾瀾道:“這幾日身上蠱毒有些異常,因此和師父通了書信,之后師父建議我到云岫山來一趟,我便來了。因?yàn)橼s路匆忙,便沒有來得及和陛下稟報。”他說著,朝著名微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名微木于是同賀蘭紅淺走了過去。
不待名微木說話,那朱希儀又道:“哎呀,方才見王爺練的那一套劍法,可真是堪稱行云流水啊!”
名傾瀾笑了笑回道:“朱大人見笑?!?p> 說完,名傾瀾轉(zhuǎn)身看著名微木,那一雙星眸仿若深情的看著名微木,而后伸出手握住名微木的雙手以一種關(guān)切的語氣道:“微木這一路上奔波勞頓的,此時有沒有不舒服?”
可能是顏值即正義吧,明明是一番沒來由且肉麻的話,從名傾瀾的口中說出來,好像真的像那么回事。
但名微木知道這都是扯淡,若是真的那么關(guān)切她,此時他還在這里優(yōu)哉游哉的連什么劍,不應(yīng)該早早地就在云岫山門前迎接她嗎?
而且他之前說的趕路匆忙,沒有來得及和她稟報,這顯然也是扯淡。
一個王爺,手下難道一個人都沒有的嗎?
“微木幾個月前遭遇不測失了記憶,如今相比不大記得這云岫山的地形了,不如帶著微木走一走吧!”
一旁的朱希儀聞言便道:“那正好,我跟賀蘭將軍也是第一次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這下有王爺帶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名微木剛剛給賀蘭紅淺使了個眼色讓她幫著說句話回絕了,沒想到那朱胖子人胖口快,于是名微木只好作罷。
名傾瀾微微一笑,朝著前面帶路去了。
不過他帶路的同時還拉著名微木的手。
他手掌心的溫度是暖的,名微木體溫低于常人,前生如此,今生亦是如此,因此在炎夏手也時常是涼的,而此時名傾瀾握著她的手,其實(shí)很暖和。
只不過名微木的心中還是生出了抵觸來。
名傾瀾其人,生的俊美無雙,能于沙場執(zhí)劍殺敵,又能于朝堂指點(diǎn)江山。和這樣的人如此般親近,而且他的動作也不輕薄,作為一個正常的女子,應(yīng)該都會接受吧。
名微木不否認(rèn)她確實(shí)覺得這般被名傾瀾拉著,忍不住生出一種安全感來,可是,她依舊覺得這很不正常。
幾次,她想要委婉的抽出手來,而名傾瀾都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她,而后又耐心的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最初的時候,名微木觀察了朱希儀和賀蘭紅淺的表情。
朱希儀看到名傾瀾拉著她的手的時候,他先是有些詫異,而后那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又變成了一種近乎欣慰的樣子。
而賀蘭紅淺則如她所期待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沉,眼神也有些復(fù)雜。
根據(jù)賀蘭紅淺的表情,再根據(jù)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再根據(jù)她對他的了解,這顯然有些不正常。
首先,這已經(jīng)愈界了,雖然說他是她的兄長,可是她是一國之君,更何況兄長對待妹妹也不是這般對待的,尤其是他們兩個還是兩個沒有一丁點(diǎn)血緣關(guān)系的兄妹。
所以他這是在做什么,挑釁嗎?
可是也不對,他明明一直都是那般溫和的樣子,而且,沒有演戲的痕跡。
名微木去看朱希儀,他依舊是沒事人一樣,看見了,可是覺得很正常,甚至還有些欣慰。
雖然從來都沒有問過朱希儀他到底站在哪一邊,可是名微木其實(shí)已經(jīng)默認(rèn)他是她這一邊的了,就算是他不站在她這一邊,可是至少,他應(yīng)該不會害她。
而此時,名微木有些猜不透朱希儀的想法,更猜不透名傾瀾的想法。
走到了正午的時候,名傾瀾隨處找了一處弟子的食堂去吃飯。
進(jìn)去的時候,名傾瀾不知道是渾身發(fā)著光還是怎么,那食堂的大廚師一眼就看到了他,而后將手里的活丟給了旁邊的徒弟,直接朝著他走了過來。
那大廚師人和名傾瀾一樣高,只不過長得壯,笑的時候稍微好一點(diǎn),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個不好惹的主。
他走了過來道:“傾瀾何時來的,也不知會一聲,這次還是在主峰上住的嗎?”
名傾瀾一一回答,而后介紹起了他們。
而那廚子聽到她是長朔國女帝的時候,還有聽到賀蘭紅淺是將軍以及朱希儀是內(nèi)閣首府的時候,臉色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就像是聽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后就沒了。
打了招呼之后,那大廚因?yàn)橐粕?,所以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們,之后就又去做菜了?p> 吃飯的時候,他們可謂是備受矚目,當(dāng)然備受矚目的原因并不是因?yàn)樗@個長朔女帝,而是名傾瀾。
這貨似乎是云岫山的風(fēng)云人物,尤其是這個風(fēng)云人物還不經(jīng)常在云岫山,因此這一次來,大家更是熱情。
而名傾瀾似乎和很多人都很熟的樣子,隨便在食堂里找個人,都有可能是和名傾瀾認(rèn)識的。
而且這種認(rèn)識似乎還有些深度,這深度的體現(xiàn)就是看見了名傾瀾都會過來打招呼。
名傾瀾也都和氣的和他們說幾句。
而在此過程中,和名傾瀾同桌而坐的名微木賀蘭紅淺和朱希儀全程被無視,只有偶爾的有哪個弟子會隨口問一句這幾個人是誰,而后等到名傾瀾如實(shí)回答之后,那幾個人就和之前那大廚一般,臉上毫無情緒起伏的哦一聲,而后再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雖說她不大喜歡被一群人供著,可是這種把她當(dāng)空氣的行為,確實(shí)有些不大讓她適應(yīng)。
等到食堂的弟子們漸漸地少了,名微木見沒人再過來打招呼了,才趁著空閑對名傾瀾道:“看來你在云岫山修煉的時間挺長的,這里的弟子許多都跟你很熟?!?p> 名傾瀾隨意道:“早些年因?yàn)樾M毒纏身,師父便將我?guī)Щ卦漆渡剑菚r候平日里除了泡藥浴祛除蠱毒之外,一天也挺閑的,我于是就自己到云岫山弟子的講堂去學(xué)習(xí)修煉,興許是從小習(xí)武,我修煉的進(jìn)程也很快,最后師父就收了我作入門弟子,而后時常和師兄弟們探討修煉的事情,因此漸漸地就和師兄弟們結(jié)識了?!?p> 一番敘述,講的云淡風(fēng)輕。
可是名微木并不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以這種情緒來講。
首先,他蠱毒纏身,跟她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
雖然蠱毒不是她種上去的,可是若不是她奪了他父親的寵愛,那么他也不會整日不入他父親的眼,也不會被罰跪在門前,更是不會被那逃出來的蠱毒附身。
當(dāng)然,事情的起因是因?yàn)樗赣H對她不仁,可是更大的前提也還是她半路殺出來擾亂了他們一家人。
所以就算是名傾瀾是個再怎么通透的人,但是他身處其中,怎么可能將自己的感情完全的抽離出去。
可是他那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的自然以及平淡,有些像是這云岫山一般,沒有賣弄它的德高望重,也沒有奴顏婢膝的對待四國的權(quán)勢之輩。
這讓名微木有一種錯覺,難不成是因?yàn)槊麅A瀾這些年在云岫山修煉悟道,最后想開了嗎?
可是……
名微木的思緒又飄回了幾天前那桃花雪覆蓋的長朔王城,那個身披鎧甲一雙劍眉被白雪浸染成銀色的少年,她想起那一幕他踢開門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樣子。
那種感覺,絕對不是此刻的這般云淡風(fēng)輕,那一眼,飽含著些許復(fù)雜的神色,而后又被慢慢地壓下去,漸漸地沉到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