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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官人

第25章 審訊很搞笑

明朝官人 周垣亨 3514 2018-09-10 21:11:13

  馮保一臉苦相,對三司會審很是無奈,畢竟眾怒難犯,東廠獨家審理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

  他娘的,要是把王大臣案交由三司會審,那不是給咱家難堪是什么?文立萬那小子說得也對,這事搞砸了,就會引火燒身!現(xiàn)在急需做的事情,就是把王大臣案的漏洞全部補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與其被動讓那些御史、給是中們上疏皇上,進行三司會審,不如我們主動要求進行,這樣至少搶得一個先手?!睆埦诱呀?jīng)下了決心,要進行三司會審了。作為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張居正不會因小失大,因為一個高拱,打亂了他實施新政的全盤計劃。

  “恩相,下官認為,王大臣案可以會審,但未必非要進行三司會審。真正的三司會審,必將刨根問底,牽扯面太大,反而給了他們反撲的機會?!蔽牧⑷f熟讀明代史料,很清楚三司會審的利弊。

  三司會審一旦完全進入法律程序,如果馮保在王大臣案上手腳做得太多,做的太過粗劣,此案甚至可能牽扯到張居正。因為張居正曾經(jīng)看過東廠的審訊結論,還對審訊結論進行了修改,這很可能被高拱那幫人抓住把柄。

  張居正拍拍額頭。大聲說道:“所見略同,完全的三司會審,就等于把主動權全部交給了高拱的人,這些人會沒完沒了的。子萱認為哪種方式更好呢?”

  文立萬說:“可以上疏皇上,為表明公開公正,可搞一個三方會審,東廠最先審理這個案子,所以繼續(xù)參加;因為此事涉及皇宮禁衛(wèi),所以錦衣衛(wèi)左都督朱希孝也可以參加進來;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既然對此案如此熱心,不妨讓他也參與進來,那些人就心安了。王大臣案發(fā)生在內(nèi)宮,搞這樣一個三方會審,也是合乎情理的?!?p>  馮保聽了文立萬的計策,高興得直拍巴掌,大聲說道:“此計甚好,此計甚好啊。這無非是再按東廠的程序?qū)徖硪槐?,至少審理的主動權還在我們手里?!?p>  張居正用贊許的目光看著文立萬說:“主意不錯。御史和給事中們無非是認為東廠獨自審理有失公允,現(xiàn)在我可以上疏皇上,有東廠,錦衣衛(wèi),都察院三方審理,以示公平?!?p>  馮保聽后滿眼放光,對文立萬說:“文大人果然智謀出眾,這樣來個三方會審,看那些雜巴貨還有什么話說。”

  文立萬笑道:“馮大人剛才對文某還是頗多疑慮,現(xiàn)在應該寬心了吧?!?p>  馮寶嘿然一笑,說:“文大人不要見怪,咱家這次腦袋都大了?!?p>  張居正說:“永亭,東廠審理如果漏洞太大,你會很被動的,這一點你要有所準備?!?p>  馮保大不咧咧說:“沒事,我會安排好的?!?p>  文立萬笑而不語,心中暗忖:他的計策主要是撇清張居正,以便張居正在未來的新政中發(fā)揮作用,馮保這次捅的簍子太大,就看他怎么補漏了。做不好就很被動、很尷尬了。

  張居正向萬歷皇帝朱翊鈞上疏,為使王大臣案審理公允,請求以執(zhí)掌東廠太監(jiān)馮保、、左都御史葛守禮、錦衣衛(wèi)左都督朱希孝進行會審。

  朱翊鈞很快批復同意。

  在皇帝批復會審的當天,王大臣案的內(nèi)應,守門內(nèi)官趙輝德在牢里自縊身亡。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十分憤慨,他對案子的關鍵人物在關鍵時候自縊身亡表示質(zhì)疑,強烈要求錦衣衛(wèi)接管王大臣的看管。

  張居正唯恐王大臣再出意外,召集馮保、朱希孝商議后,由錦衣衛(wèi)接管了王大臣的看管。

  文立萬早就清楚,守門內(nèi)官趙輝德在這場政治博弈中,遲早必死。他是一個沒有存在價值的人,不管馮保輸贏,他都得被滅口死掉。

  ......

  這天是個好天氣,陽光燦爛,風和日麗。

  馮保、葛守禮、朱希孝三位一把手大佬正襟危坐,分別代表東廠、都察院、錦衣衛(wèi)三方審訊乾清門刺客王大臣。

  兩個錦衣衛(wèi)小校將王大臣帶上堂前來。王大臣昂首挺胸,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大俠范兒,假大臣對臺上的真大臣毫無懼色。

  文立萬坐在側首看著這場自己親手導演的大戲,心里還有點小緊張。

  昨天,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聽說文立萬也要參加會審,馬上向張居正提出強烈抗議,認為一個豪不相干的六品官參加這么嚴肅的案件審理,毫無道理。

  張居正告訴葛守禮,文立萬參加會審,是皇帝朱翊鈞親自安排的,也就是說,文立萬是朱翊鈞的特使,想不開的話,完全可以去找皇帝論理。

  葛守禮聽后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默默認了。

  現(xiàn)在葛大臣面對自我感覺良好王大臣,氣不打一處來,大喝一聲:“這廝還不跪下,來啊,先打十五大板去去這廝戾氣?!?p>  這是廠衛(wèi)審訊罪犯的慣例,一上來先打十五板,殺威去躁。

  這也是文立萬最想看到的大戲序幕。

  幾個錦衣衛(wèi)小校將王大臣放倒在地,掄起板子就往那廝屁股上抽下去,毫無憐憫之意。

  王大臣吱哩哇啦嚎叫起來:“為什么打我,他媽的,說好給我銀子,說好給我官做,哎喲喲,你們怎么還真打呀!”

  葛守禮一揮手:“停!跪好了說話,就不打你?!?p>  王大臣哼哼唧唧爬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跪在地上,全無了剛才的大俠風范。

  文立萬雙臂抱在胸前,饒有興致看著自己導演的第一幕大戲。他給楊博親自講清楚了,王大臣一上場,一頓殺威板子不可或缺,這是戲眼,是整出大戲的畫龍點睛之處。

  馮保急慌慌厲聲問道:“說,是誰指使你來宮里行刺的?”

  王大臣這才穩(wěn)住神,眼珠子骨碌轉(zhuǎn)著,將堂上的三位主審大佬望一下,答道:“是高拱的管家由貴生。他指使我進宮行刺。”

  葛守禮問道:“這由貴生你認識嗎?”

  王大臣直點頭:“認識,認識?!?p>  “你倆認識多久了?”葛守禮追問道。

  王大臣隨口答道:“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馮保感到很欣慰,他的心腹愛將辛儒做事還是蠻嚴謹?shù)模醮蟪歼@小子還算識相。

  錦衣衛(wèi)左都督朱希孝發(fā)話道:“來呀,帶嫌犯上堂。”

  錦衣衛(wèi)小校將十個漢子帶到堂前,稀里嘩啦跪了一大片。

  馮保有些目瞪口呆,這是搞什么鬼?一種不祥的感覺襲遍全身,他瞟一眼葛守禮、朱希孝,這兩人沒事人一樣盯著堂前跪著的一大片人看熱鬧。

  文立萬看見由貴生就混雜其中,眼看大戲第二幕就要開演。

  那天在便宜坊吃燜爐烤鴨,文立萬一再問由貴生是否見過王大臣,由貴生堅決否認,現(xiàn)在就是驗證他是否在說謊。如果他說了謊,高拱的老命就該了結了;如果他說了實話,馮保處境那就相當?shù)貙擂瘟恕?p>  朱希孝指著跪在王大臣側面的十個漢子問道:“你說,這里面有沒有你說的那個高拱管家由貴生?”

  王大臣一下傻了眼,茫然望著跪在地上的十個漢子,不知所措。

  朱希孝盯著王大臣說:“你看仔細了,這些人里那個是由貴生。”

  文立萬有些擔心,手心沁出一層細汗。王大臣并未見過由貴生,要是他胡亂一指,偏偏就指到了由貴生,這第二幕戲就演砸了。王大臣至少有10%的隨機準確率。當時應該告訴楊博喊來五十條漢子最好。

  王大臣一下懵了,以為問官是在詐他。他望著十個漢子看了一陣,說:“這里面沒有由貴生!”

  葛守禮追問道:“你剛才說誰要給你銀子,給你官做?”

  王大臣突然手指馮保說道:“是他說的!這位公公說的。”

  文立萬幾乎要爆笑了,第三幕戲開始上演了,只是臺詞有所不同。

  馮保氣得直發(fā)抖,頓時面如土色,厲聲罵道:“你這挨刀的貨,昨天才交代了高閣老的管家由貴生指使你進宮行刺,現(xiàn)在竟然又翻供,再當堂胡言亂語,小心要了你的狗命?!?p>  王大臣一下狂躁起來,罵道:“我壓根就沒見過什么由貴生,是你叫我這么說的,說要給我一百兩銀子,給我河北的七品縣官做,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嗎?”

  葛守禮和朱希孝相視而笑。

  朱希孝硬是忍住沒有笑出聲來,臉色一黑,對王大臣罵道:“大膽狂徒,竟然敢誣陷朝廷問官!拖出去板子伺候?!?p>  錦衣衛(wèi)小校沖上前去,架起王大臣的胳膊,就往外拖。

  王大臣哀嚎不已:“他媽的,早知橫豎都是死,老子就不干了,他媽的,你們都是騙子,沒一個好東西,嗚嗚嗚...都是騙子!”

  馮保冷汗淋漓,癱坐在椅子上就像虛脫了一般,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和他自己預設的劇情背離太大,令他難以接受。

  朱希孝看看馮保,又看看葛守禮,說:“王大臣這廝血口噴人,神智錯亂,我看已經(jīng)是瘋了,不如一刀砍了來得清凈。哈哈哈?!?p>  “是啊,馮公公以為如何?”葛守禮望著馮保也哈哈哈起來。

  “瘋了,這廝瘋了!嘿嘿,沒見過這種瘋子?!瘪T保尷尬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可惜遍尋不得,只能跟著打哈哈。

  文立萬也坐在一旁微笑,此案也就如此了。至少高拱九族上百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此案也未牽扯到張居正,不影響以后新政的實施。文立萬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這場大戲?qū)а莸眠€算成功。

  不過此戲的執(zhí)行導演應該是楊博,這老頭真是一個頭腦縝密的能人,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錦衣衛(wèi)接管王大臣那天夜里,錦衣衛(wèi)左都督朱希孝派校尉進入牢房,秘密提審王大臣,要他翻供;案審時派由貴生混在十條漢子之中,讓從未謀面的王大臣指認。這些馮保渾然不知,只能在會審時任人擺布。

  大戲已經(jīng)結束,馮保想誅殺高拱,連坐九族的夢想徹底破滅了。

  大戲的尾聲將有馮保、葛守禮、朱希孝聯(lián)合主演。

  當夜,辛儒懷揣一瓶燒酒來到王大臣牢房。

  辛儒屏退左右,推心置腹對王大臣說:“肯定有人指使你翻供,對不對?”

  王大臣瑟縮在墻角不答話,反正不能承認自己進宮,是來刺殺皇上的。承認了肯定是死,不承認還有一線生機。

  辛儒眼睛滴溜一轉(zhuǎn),從懷里掏出酒瓶,在王大臣眼前晃晃,說:“你說實話,就給你燒酒喝?!?p>  王大臣有酒癮,看了酒瓶一眼,欲說還休,媽的,不能為了喝一口酒,把命也搭上!王大臣咬咬牙,只是搖頭。

  辛儒呵呵冷笑一下,說:“你好好想想,明早給我回話?!?p>  說罷,轉(zhuǎn)身便走。沒走兩步又退回來。蹲在王大臣身邊說:“如果你改主意了,隨時跟獄卒說,你還能留條小命!”

  說罷,陰森森看著王大臣,把那個酒瓶輕輕放在王大臣身邊,起身出了牢門。

  王大臣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看見辛儒出了門,一把抓過酒瓶,痛飲起來。

  幾口燒酒下肚,王大臣感到喉嚨火辣辣燒疼,喝這么多年酒,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嘶吼一聲,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害怕了,沖到牢門口,試圖喊叫獄卒,但嗓子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了。

  王大臣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失聲變成了啞巴。

  馮保、葛守禮、朱希孝三人一合計,啞巴王大臣是個文盲,又不會說話,留著實在沒什么用,一刀砍了,一了百了。

  葛守禮力保高拱不被誅九族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朱希孝一向喜歡和稀泥,反正誰也吃不掉誰,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魚死網(wǎng)破,你好我好大家好,散了吧,免得勞心費力。

  文立萬看著自己導演的大戲最后落幕,甚感欣慰:王大臣不管是誰主使,進宮行刺之罪,遲早都是要死的,能讓高拱的九族百來號人活命,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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