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萬對藍舒鴻突然說出的“謀逆”一詞非常敏感。
畢竟這話是從皇帝朱翊鈞曾經(jīng)的貼身侍衛(wèi)嘴里說出來的,在明代這樣的帝王社會,“謀逆”意味著株連九族。
不過文立萬很快明白藍舒鴻并無它意,只是害怕練武有“謀逆”之嫌。
藍舒鴻看到文立萬驟然變色,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這樣舞刀弄槍操練,會不會授人以柄,讓別人以為我們在練兵?”
“沒關(guān)系,我們只是訓(xùn)練看家護院的家丁嘛。再說大明律不禁止百姓持有刀槍,只是不要玩火器就行了。另外切記注意,千萬不要給這些人配備盔甲,著盔甲,持兵刃,就會被官府認定為養(yǎng)兵?!?p> 藍舒鴻疑惑全消,抱拳施禮,高高興興干自己的事去了。
文立萬送走藍舒鴻,自己也要去做他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他叫來趙立春,問蘇州誰家制造的紡織機最好。
趙立春是維修紡織機器的機工,自然知道蘇州最好的紡織機制造商是哪家。文立萬要他去購買最好紡織機回來,安裝在后院拐角一個曾經(jīng)做過倉庫的大房間里。
“文老板是想搞紡織機房生產(chǎn)布匹嗎?做機房這行,要投入很多銀量。我們目前的收入恐怕做不起來?!壁w立春以為文立萬要搞陸欣榮那樣的紡織機房,去生產(chǎn)布匹,所以善意提醒道:“沒有七、八千兩銀子的投入,是搞不出像樣的紡織機房的。就算搞出來了,如果沒有銷路,也很快就會垮掉的?!?p> 文立萬笑道:“哪來那么多錢做機房,我是看到織布機很神奇,只是想了解一下布是怎么織出來的。我上次在陸欣榮家的機房里,看見一個高大的織機,是那種能織出漂亮花紋的高大織布機,這種機器是不是最好的織機?”
“你說的那是花樓提花機。那物件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最好的了。”
文立萬說:“那就去購一臺,安裝在倉庫里,讓我好好見識見識,琢磨琢磨。”
趙立春有些吃驚,這織機有什么好玩的?上百兩銀子買這么個東西玩,等哪天沒興趣了,賣都賣不掉。
可他又不敢明說,文立萬是他家的恩人,人家現(xiàn)在有的是銀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照辦就是了。
趙立春對蘇州花樓提花機的行情很清楚,很快就從廠家買了一臺嶄新的織機,當天就安裝在萬鴻發(fā)后院的倉庫里。然后按照文立萬的要求,又買了一些配套的設(shè)備、原料,開始試機織布。
文立萬不讓趙立春走開,讓趙立春給他示范著織布。
趙立春對織布非常熟悉,很快像模像樣就織出一小塊帶花紋的綢子。
文立萬看著織出的黑色綢子上花紋,感到無比神奇。
文立萬大學(xué)時學(xué)得是自動化專業(yè),對織機的原理一望便知。這臺機器的主要材質(zhì)是木料,但設(shè)計精巧,運轉(zhuǎn)靈活,明代制造工藝達到這樣精妙的程度,令文立萬驚嘆不已。
文立萬似乎被這臺花樓提花機給迷住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喊上趙立春到庫房去擺弄織機。他要趙立春選購各種原料,織出各色花式的小塊綢緞,還畫出花卉蟲鳥,山川樓閣等各種圖案,嘗試著織在綢緞上。
趙立春開始還比較敷衍,和文立萬在庫房織了幾天布之后,似乎也迷上了這臺織機。
藍舒鴻的武術(shù)教練生涯也開始了。他招了三個徒弟在后院練武,每天看見文立萬和趙立春進到庫房搗鼓織機,直到吃飯的時候才出來,匆匆吃完飯后,兩人又都進了庫房。
兩人的這種舉止引起了藍舒鴻的好奇,便找個機會進到庫房,看看文立萬他們在干什么??吹綕M地堆滿了各種圖案的綢緞布頭,藍舒鴻大惑不解,這不是浪費銀子嘛!
“老板最近只顧琢磨紡機,連我們練武都顧不上看一眼,今天有沒有時間看一下呢?!辫b于上次廣告畫的先例,藍舒鴻覺得文立萬癡迷紡機,肯定有他的想法,所以壓根就不提紡機的事兒。
文立萬擺擺手說:“以后有時間會看的,沒看見我正忙嘛,別打擾我?!?p> 藍舒鴻近前一看,原來文立萬正在紙上畫一個圖,上面寫滿了天書一樣的符號。這些藍舒鴻不認識的符號,是文立萬用現(xiàn)代數(shù)學(xué)公式,計算織機各種參數(shù)的草稿,別說藍舒鴻不懂,估計制造明代的人誰都看不懂。
趙立春在一旁嘎吱嘎吱織布,他目不斜視,干得很專心,根本無暇搭理藍舒鴻,從趙立春面部表情看,他仿佛在完成一項無比光榮的神圣使命。
藍舒鴻望一眼織機,看見一塊色澤鮮艷,圖案華麗的綢子在織機上幾乎就要成型。
藍舒鴻實在有些納悶,織布有這么好玩嗎?這兩位怎么玩得這么神神道道的。
文立萬見藍舒鴻站在他身邊發(fā)愣,便隨手拿過一張圖紙,說:“你去做紡機的地方,讓他們給我加工這幾個零件?!?p> 藍舒鴻接過圖紙看半天,看不懂這上面畫得是什么東西。
文立萬抬頭看一眼藍舒鴻,說:“唉,算了吧,你還是去練武吧,你去了也說不清楚,我和趙叔親自去吧。叫人給我們備馬?!?p> 藍舒鴻心里有些緊,他們這是在干什么???不會是是魔怔了吧。
文立萬和趙立春匆匆收拾了手頭的活兒,拿了一疊畫滿圖的紙張,騎馬飛馳而去。
藍舒鴻放心不下,趕緊到前面鋪面找到大發(fā),問:“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文老板最近有些不對勁兒?”
大發(fā)四下看一眼,點點頭:“是的,這個樣子已經(jīng)好幾天了。那天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后就叫趙叔去屋子里說話,后來趙叔說老板想買架織機玩耍。等織機買回來,趙叔好像也不太正常了,兩人在庫房里好幾個時辰不出來,你說織布有什么好玩的?就算好玩,都玩十天了,不膩嗎?”
藍舒鴻說:“會不會是魔怔了?”
大發(fā)壓低聲音說:“我也覺得有可能。喜翠說她爹這兩天回去,也是神神道道的,拿著織出來的碎布頭翻來覆去看,感覺也像是魔怔了?!?p> “我聽附近街坊說,以前有一個女子在那間大庫房里,用綾羅綢緞懸梁自盡了。每到夜里那個女人的陰魂就出來哭哭啼啼。那庫房陰氣特重,里面一放東西就發(fā)潮,所以庫房一直是空著的。老板和趙叔整天呆在那里面,肯定是......”
藍舒鴻話未說完,就聽見陸嘉儀的聲音:“看來生意蠻不錯嘛,人來人往的?!?p> 隨著話音,陸嘉儀已經(jīng)走進店鋪。藍舒鴻和大發(fā)趕緊打住話頭,笑臉相迎。
“你們文老板去哪兒了?”陸嘉儀聽藍舒鴻、大發(fā)經(jīng)常叫文立萬老板,也就隨著他們這樣稱呼。
“他和趙叔出去散心了,剛出門沒多長時間。陸小姐可有急事?”藍舒鴻趕忙回答,他可不愿意讓陸嘉儀知道文老板魔怔了。
“你們文老板到是蠻悠閑,看來生意不錯嘛?!标懠蝺x在柜臺邊看著綾羅綢緞隨口說道:“我沒什么事情,路過進來隨便看看?!?p> “陸小姐,后院那個庫房好奇怪,放什么東西都容易潮濕,其他房間能放的東西,放到大庫房,就特別容易返潮。”藍舒鴻想問一下庫房的兇吉,又不便直接開口,便有意繞了個彎子。
陸嘉儀眼珠轉(zhuǎn)一下,問藍舒鴻:“你信鬼神嗎?”
藍舒鴻搖搖頭。
陸嘉儀哈哈笑道:“我家買了這個鋪面后,也發(fā)現(xiàn)這個大庫房比別的房間潮濕一些,后來街上有個老人說這房間鬧鬼,每天晚上有個女人在里面嚶嚶哭泣,淚水把房間搞得很潮濕?!?p> 藍舒鴻和大發(fā)聽到陸嘉儀這樣一說,渾身汗毛凜然豎起,脊背上冷汗淋漓。
陸嘉儀看見面前兩個大男人突然面如土色,眼中布滿驚悚,不由也打個冷顫,問道:“你們怎么了,有什么事瞞著我嗎?”
周垣亨
第二更終于在零點之前發(fā)出去了,今天的任務(wù)完成了。 感謝書友喧癲空隧今晚給我的三票,有你們和我一起度過這個推薦日,感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