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萬最想知道陸欣榮對他和陸嘉儀的看法，陸嘉林卻有意賣個關(guān)子不說。
文立萬迂回問道：“我們在秦淮河聽馬湘蘭唱曲的事情，你真的是從菜館聽說的？”
“這我騙你干什么？”陸嘉林一臉無辜。
“這種道聽途說的消息，你就信了？而且還把此事有鼻子有眼說給陸老爺、嘉儀聽？陸兄，你這種做法是不是有些太低級，實在有些不夠哥兒們啊。”
陸嘉林嘴一撇，說道：“哼，我還不至于如你所想那么齷齪，為兄只是試探一下你而已。這種事情怎么能給嘉儀說？就算確有其事，也不能給她說，免得見你一次，嘔吐一回?！?p> 文立萬哈哈笑道：“嗯，陸兄的光輝形象再次矗立在我的心中?！?p> “說什么說，你以為我是愛嚼舌頭的事兒婆？”
文立萬用欣賞的目光看著陸嘉林，說道：“算我沒有白認(rèn)你這位兄長，說話做事還是蠻能掌握分寸嘛?！?p> 陸嘉林一副自傲的神態(tài)，說道：“我陸嘉林向來就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怎能做那等下三濫的事情？不過你可聽好了，你要是對不起我妹妹，別怪我眼睛認(rèn)得你是知府，拳頭卻認(rèn)不得你?！?p> 文立萬嘿然一笑，顯然陸嘉林還是愿意認(rèn)他做妹夫的。
“陸兄，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討教?！?p> “但說無妨。”
“您說我要是現(xiàn)在向嘉儀求婚，陸老爺會不會答應(yīng)？”
“這個嘛，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我爹爹對你評價甚高，加之你現(xiàn)在官及四品，門當(dāng)戶對不成問題。不過我爹爹的心思很難揣測，他的想法與常人有所不同，他在我面前從來沒有談過你倆的事?！?p> 文立萬相信陸嘉林說的是實話，陸欣榮是個城府頗深、口風(fēng)很緊的人，即使是對他兒子、他未來的接班人陸嘉林，有些話也不一定會說出來。
看來只能自己找機會，親自和陸欣榮談及此事，才能知曉陸欣榮的真實想法。
陸嘉林問道：“要不我?guī)湍銌栆幌?？?p> “還是我親自找陸老爺談吧。反正遲早得說這事?！?p> “嗯，那你就自己找機會去說吧。不過你和馬湘蘭私會的傳聞，后面一定有人做文章。你對陳光宗還是要留心才是，這廝肯定會變著法子給你挖陷阱?！?p> 文立萬思忖片刻，說道：“這事若風(fēng)平浪靜，便也罷了。免得興師動眾，越描越黑。如有人繼續(xù)借題發(fā)揮，興風(fēng)作浪，我必會深究?！?p> 文立萬深知陳光宗嫌疑最大，但僅憑陸嘉林在菜館道聽途說的話，并不能以此為依據(jù)，主動與陳光宗較勁，不如靜觀其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看看事情的后續(xù)發(fā)展如何，再做道理。
陸嘉林說：“噢，陸嘉立紡織廠現(xiàn)在產(chǎn)量很高，大發(fā)進(jìn)貨也很多了，他說要搞促銷活動，怎么一直沒動靜？”
文立萬戲謔道：“你要搶大發(fā)媳婦，大發(fā)哪有心思做生意？”
陸嘉林笑道：“嗨，不就是刺激一下你嘛，沒想到把這小子給嚇著了?！?p> 文立萬說：“你只管滿負(fù)荷生產(chǎn)，你的貨萬鴻發(fā)全包了。既然你不搶大發(fā)的媳婦，大發(fā)明天就開始促銷活動?！?p> 陸嘉林笑道：“我可真沒有打過趙喜翠的主意，你回去和大發(fā)講清楚，免得這小子心里總有個結(jié)，解不開。這小兄弟，人還是不賴的。”
文立萬覺得很有必要讓陸嘉林出點血，不然很難長記性，免得他以后再起這種頑劣念頭。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看給大發(fā)訂婚的酒席，你就全包了吧?！蔽牧⑷f說道：“也算是你給大發(fā)壓壓驚?！?p> “可以啊，就算是我陸某的賀禮吧。不過通過這件事，我也算是認(rèn)清了一個人?！?p> “什么人？”
“趙立春?！?p> 文立萬似有所悟，大發(fā)問過趙立春夫婦訂婚之事，趙立春夫婦一反常態(tài)，由過去的催促變成推托，說明兩人改了主意。
難道他們更愿趙喜翠成為陸嘉林的妾，也不愿讓趙喜翠嫁給大發(fā)？
陸嘉林繼續(xù)說道：“這趙立春兩口子實在是見錢眼開的貨，靠不住，不堪重用?！?p> 文立萬問道：“此話怎講？”
“我放風(fēng)納妾之事，第一個找的就是趙立春，要他推托和大發(fā)訂婚之事，說是重金納趙喜翠為妾，不成想這老兒稍加猶豫，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我本想告訴他這是個刺激你的局，見趙立春如此貪婪，就沒有把事情挑明，想試探一下他。想不到第二天他歡天喜地來見我，說他老婆也同意了。”
“你所說的重金，肯定是極具誘惑吧？”
文立萬雖有些錯愕，卻也感到意料之中。
剛才進(jìn)門時碰見趙立春，看他一臉內(nèi)疚的樣子，文立萬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
陸嘉林冷笑道：“反正就是隨口一說的事情，沒誘惑，魚兒能咬鉤么？”
文立萬饒有興趣問道：“你放出什么誘餌？”
“我說給他兩成陸嘉立紡織廠的股份，這個誘餌很誘人吧。趙立春果然就動心了。”
文立萬嘆道：“人啊，就是一個經(jīng)濟動物，錢能改變很多人的人性?！?p> 陸嘉林回味著文立萬才說的話，贊道：“你這話很耐人尋味。人之初，性本善。錢會讓善變?yōu)閻?。?p> 文立萬哈哈笑道：“你才是真正的哲理達(dá)人?！?p> 陸嘉林粲然一笑，并不言語，很享受被人夸獎智慧的感覺。
文立萬內(nèi)心對趙立春的貪婪很是蔑視。
實際上，當(dāng)初在昆山和趙立春接觸的時候，文立萬就感到此人過于精明算計，屬于那種只愿占便宜，不愿吃虧的主兒。
這樣的人，確實只能使用，不能重用。
文立萬接著說道：“趙立春參與了我研制新織機的全過程，對新織機了如指掌。既然此人品性如此，你用人就得注意了，要提防他把新織機技術(shù)泄露出去。”
陸嘉林點點頭，說道：“我找機會給他壓壓碼子。這種人只能恩威并重，他才不敢造次。”
“在我的水力織布機還沒有問世之前，新織機的秘密能保留多久，就保留多久?！蔽牧⑷f認(rèn)真叮囑道：“一旦大發(fā)開始促銷活動，所有機房就會醒過神來，就會緊緊盯住新織機，這時候新織機的秘密最容易被人竊取?！?p> “對呀，到時候咱內(nèi)部肯定有人會把新織機的技術(shù)，賣給其他機戶?！?p> “所以，你以后不光是大量生產(chǎn)，更要保護(hù)好你的商業(yè)機密。盡量讓新織機的技術(shù)優(yōu)勢在自己手里持久一些?！?p> 陸嘉林直點頭，說道：“嗯，除了趙立春外，其他機工也得防范，下一步我得好好想些法子，讓這些人有所顧忌才是。”
這時，阿福進(jìn)門，附在在文立萬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文立萬面色一變，問道：“是陳光宗請來的？”
阿福搖搖頭：“這個還不清楚?！?p> 陸嘉林很是警覺，滿眼狐疑望著文立萬。
文立萬瞇眼思忖片刻，對陸嘉林說道：“據(jù)報馬湘蘭剛才從側(cè)門進(jìn)了府衙。據(jù)說想要拜見知府大人?！?p> 陸嘉林冷笑道：“你看，傳言坐實了吧。陳光宗這小子壓根就沒安好心，一步步設(shè)局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