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靜深本來都想走了的,聽她這樣說,干脆轉(zhuǎn)身走向她了:“你當真以為,你的死,對皇帝,對本王,對朝局,會有那么深的影響?!”
他突然伸手,拍了下她的前額:“相爺老謀深算,怎得生出了一個無腦女?!”
別攔她,誰也別攔她,她要弄死他——?。。?p> 睨著她眼中熊熊怒火,弋靜深心無防備,忽然生了陌生的溫柔之感:“充其量,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死了而已,在皇帝心中,權(quán)力的得失,才是唯一能夠影響他的東西。冷了本王,扶了一把大王爺,的確是有你的緣由,可更多的,是本王的緣由令他做出如此決定?!?p> “你的緣由?!”顧落卻皺緊眉頭,一雙清透的眼眸望向他。
“他不喜本王什么態(tài)度,本王今日上朝就拿出了什么態(tài)度?!边o深面色淡漠。
她已經(jīng)第二次被他這樣毫不在乎的態(tài)度搞得驚疑不定:“你……當真一點也不怕別人取你而代之么?!”
“不是你說,要本王落魄,激出那幾只鬼么?!”弋靜深目光落在她的發(fā)頂,“怎的,本王按你的做了,你又是這樣,難道,你改變了計劃?!”
“不要說的那么冠冕堂皇?!鳖櫬鋮s凝眸望著他,慢慢退后,“我落到如今地步,也是拜你所賜,你怎會幫我呢。是你,是你自己想要看清,誰殺了你的岳父,讓你聯(lián)姻擴大勢力的計劃功敗垂成?!?p> 弋靜深再次笑了。
那一笑,映在他無暇的面容上,好似萬物皆開,天地清明。
“你笑什么?!”
他定定地看著她:“你對我似乎總有很多的問題要問?!?p> 顧落卻眉頭中的褶皺愈發(fā)深了。
“你對我很好奇,是么?!”他聲音輕輕,低沉誘惑。
顧落卻,笑得很是僵硬,卻反唇相譏:“好奇?!不是好奇,是恨!”
“哦……”他拉長了音,望著她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方才承認了你的父親,是本王的岳父?!?p> 顧落卻:“……”
弋靜深嘴角弧度勾的很是欠揍:“王妃,本王今晚也甚是喜悅?!?p> “滾!”顧落卻一個沒忍住,爆了粗,“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p> 弋靜深不與惱羞成怒的人計較,伸出了手:“走,本王開心,滿足你一個心愿?!?p> 顧落卻是走了——轉(zhuǎn)身走向了小屋子里。
弋靜深隱隱竟有無奈之感,在她背后出口:“白日里,你說薛飲光著上身追你好久,不就是讓本王懲治他么?!他可是本王的人,本王為你,懲治他,這對你全然無害的好戲,難道你不想看一看?!”
顧落卻停下了步子,回身看向他:“你在給我拉仇恨,不要以為我笨,我就不懂你的明槍暗箭,你這個人實在有心機!”
不要以為我笨,我就不懂你的明槍暗箭,看來,她承認她笨了。
果然,同一句話重復很多遍,真的就會被人相信。
弋靜深笑容不變:“不,是他沒規(guī)矩,沒體統(tǒng),本王才要懲治他,只是恰好夜遇王妃,王妃只是本王的同行者罷了。”
顧落卻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看狗咬狗總是比生悶氣有意思,她冷冷地望著他,走過他身邊時,涼颼颼地掀唇說了一句:“手一直舉在半空,不累么?!?p> “還不是在等你?!边o深手腕一動,便握住了她身側(cè)的手,緊緊牽住,往院外走,不管她如何掙扎,那力道,絲毫未松。
……
話說薛飲,此時正在自己院子中耍劍練功,犀利的眸光瞥到門前的影子,他立刻負手收劍,去到了王爺跟王妃的面前。
“王爺,王妃,晚上好啊……”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雙緊緊牽著的手。
顧落卻咬了咬唇,內(nèi)心十分懊悔,當時說那一句本想氣一氣這個王爺,讓這個王爺尷尬一下,沒成想,不提也罷,提了反而保不住自己的手了。
旁邊的王爺簡直是個強盜!
她一開始就不該來,瞧,現(xiàn)在被吃了豆腐,還被人看到她被吃了豆腐……
顧落卻這一刻很是欲哭無淚,而下一刻,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安慰。
王爺一句話,薛飲哭唧唧。
“你曾赤體追王妃半個王府的事兒,本王此時有空,來跟你算一算這個賬,說吧,是自己脫了上衣跑王府一夜,還是本王叫人來扒了你的衣服跑王府一夜?!?p>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虛空的箭,打的薛飲一個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前一刻還目光八卦歡樂,此刻目光呆滯,看王爺與王妃,所以你們這對夫妻來是整、我、的……???!
那表情,著實好笑。
顧落卻為了忍笑,不由鼓了鼓嘴巴,嗯,心理得到平衡了。就讓這個王爺拉仇恨吧,薛飲,你可要看清楚你的王爺?shù)恼婷婺堪 ?p> 她的表情上把心思寫的如此明顯,咕嚕咕嚕轉(zhuǎn)的靈動眼珠,顯得狡猾活潑極了。他一雙黑眸,靜靜地把這個樣子的她看進眼底跟心底。
望著薛飲苦巴巴地不說一句話,像是一個被欺負卻不能還手的孩子。褪了半身的上衣,跑出了院子,這一跑,就是一夜了。
“你可真狠?!鳖櫬鋮s忍不住感嘆,“你對自己的人,也那么狠?!币讶煌俗约旱氖诌€被包裹在他的掌心。
“他白日敢跑,那么喜歡跑……本王就讓他跑個夠。”月光當頭,弋靜深直勾勾地望著顧落卻,聲線暗啞,“狠?這樣你就說我狠,你曾經(jīng)是生活在怎樣一個安逸美好的世界啊?!?p> 顧落卻沉默了半晌:“是,爹爹把我保護得很好,與你相比,我的經(jīng)歷,肯定很蒼白,我對這個世界,我對人的認知,在你看來,也一定很無知?!?p> 弋靜深沒說話。
顧落卻望著他:“我是被你親手拉進了這個,黑不似黑,白不是白的世界。你的世界里。既然我進來了,既然因為爹爹的死,我已經(jīng)出不去了,我便會學著,怎樣在這里生存。你不用輕視我之前世界的安逸美好,我也不會嘲諷你的世界幽暗冰冷……”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么。她轉(zhuǎn)身欲走,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被他牽著,不禁惱怒地甩著手腕,可他不知道哪兒來那么大的力,只讓她沒了法子,無奈至極:“你能不能放了我?!我是不是上輩子欠……”
弋靜深不等她把話說完,便把她摟進了懷里。
他在她耳邊,低低道:“也許,是我上輩子欠了你?!?p> “……”